痛毆了李保,只感覺渾身舒泰,神清氣爽,什么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不過是懦夫為自己的膽小怕事所尋找的借口。如果在不該忍的時候忍了,在不該退的時候退了,就等同直接露怯示弱,換來的絕不是皆大歡喜和天下太平,而是對方變本加厲的得寸進尺。
經過此事,大頭等人對佩服的五體投地,不但佩服他痛毆親王的勇氣和膽識,更佩服他在整個過程中對細節的把握和對尺度的掌控,讓對方丟人丟到極致的同時將自己的損失降到了最小,動不動就怒發沖冠,玉石俱焚,那不是無畏和勇敢,而是愚蠢和魯莽。
本就出名,經過先前的“沿街逃命”,認識他的人更多了,半個長安的人都知道他把吉王打的鼻青臉腫,便是無知的婦孺也知道他先前的逃命只是在戲弄李保。
長安民眾原本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些人認為他年少有為,武功高強,清除閹黨,整頓吏治。但也有不少人認為他只是運氣好,受到了皇上和倪家的賞識才有今天的地位,平日里囂張跋扈,對朝中官員想抓就抓,對參奏彈劾自己的言官打擊報復。
經過此事,誰也不敢再小瞧他了,因為他并不是欺軟怕硬,只敢挑軟柿子捏,他連親王都敢打,那是真的誰都不怕。
不止開心,大頭等人也很是開心,雖然比他們年紀都小,卻待人寬厚,慮事周詳,值得眾人信任跟隨。
五人說笑著回到了御史臺,回住處換衣服,武將官服只有這一套,沒有替換的,他也懶得穿戴文官官服,便換上了便服。
大頭在身邊伺候著,“大人,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
“什么呀?”隨口問道,先前自城外大頭是真想代他動手的,之所以將金印還給他,為的是殺掉李保之后逃出長安,浪跡天涯。
“李保可是皇上的親哥哥,您打他的時候就一點兒不犯怵?”大頭問道。
“不犯怵,”搖頭,“因為我知道他跟皇上的關系并不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即便他跟皇上的關系很好,我今天也會揍他。”
“您怎么知道他跟皇上的關系并不好?”大頭好奇。
“李保與隴西郡王李茂貞私交甚篤,李茂貞擁兵自重,對朝廷陽奉陰違,皇上早就對其多有不滿,”說到此處壓低了聲音,“而且先前我與師伯擦肩之時,師伯讓我下手注意輕重,別把李保打死了,我對這個李保少有了解,但我師伯肯定心里有數,他既然讓我打,自然是知道李保與皇上關系不好,打了也沒事兒。”
大頭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實則我也覺得皇上在保全您,如果皇上真想嚴懲嚴辦,就不會自宮門外輕描淡寫的對您小懲大誡了。”
點了點頭,轉而自床下拖出了兩口箱子,“走,跟我出去一趟。”
研磨配藥的時候大頭就在旁邊,而送給八位紫氣高功的禮物也是大頭自太平客棧取回來的,他知道這兩口箱子里裝著什么,自然也就知道要去哪兒。
張善所統領的兵馬駐扎在城南,沒有圣旨,將領是不能統兵進城的,知道肯定會來,張墨便自軍營等候,并未進城尋他。
來到帥營的時候張善兄妹正在吃午飯,見和大頭來到,兄妹二人并未起身,張善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他們坐下,而張墨則隨口說道,“我聽說皇上把你的太子太師給免了。”
“是啊,還罰了我一年的俸祿。”笑道。
“這家伙實在是太討厭了,無知自大,糾纏不休,”張墨說道,“若不是大哥攔著,我早就動手了。”
張善一手端碗,一手夾菜,“總不能一家人全唱黑臉,已經劣跡斑斑,臭名遠揚,這種受人詬病的事情依舊交給他來做。”
“我的名聲沒那么壞吧?”訕笑。
“你以為你的名聲很好嗎?”張善隨口反問。
見二人與說的都是私密話,大頭感覺自己待在一旁不太好,便指了指裝有八個金盒的箱子。
會意,沖張善說道,“大哥,當日您請了八位真人護送倪家眾人,倪倬臨走時讓我事后答謝諸位真人,我給他們每人準備了一件禮物,您看怎么送給他們合適?”
“多此一舉。”張善瞅了一眼。
“交給我吧,晚些時候我轉交他們。”張墨接話。
點了點頭,“也好。”
“大人,夫人,御史臺還有公務,我先回去了,”大頭起身告辭,“張真人,小人告退。”
張善點了點頭,張墨放下碗筷將大頭送出帳外。
待大頭離開,張善出言說道,“你為人處世還是很成功的,身邊的這幾個朋友都很不錯。”
應聲起身,將另外一口箱子抱到了桌案上,“行軍打仗多有危險,我抽空為你們配制了二十幾種應急的藥物,外敷內服都很便利。盒子里的三枚是藥王留下的三枚銀丹,解毒,療傷,回天各一枚,留待危急時刻使用。這本賬冊里記載了倪家在各地的產業,這枚金印也是倪家留下的,持拿金印可以隨意自倪家各地產業抽調銀錢米糧。”
聽得介紹,張善出言說道,“有心了,這些東西我們的確用得著,不過那枚回天銀丹你自己收著,以防不測。”
“不用,我jing通岐黃之術,若有需要可以再行配制。”搖頭。
“我讓你收著你就收著,”張善說道,“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想取你性命的人不在少數。”
熟知張善脾氣,知道他作風霸道,說一不二,便不再推辭,自其中取出那枚回天銀丹貼身收藏,轉而出言說道,“而今大哥手握兵權,我又主政戶部,皇上對我們定然多有猜忌,日后調配軍需之時我若是厚此薄彼,怕是會授人以柄,遭人詬病,戶部的軍需照常供給,若有不足,就自倪家產業中抽調補充,這是我們的私產,旁人也不能說三道四。”
張善端杯漱口,沒有接話。
張墨接口說道,“這畢竟是倪家的產業,我們豈能視為私產?”
搖頭說道,“沒事的,我前些天為了汗血寶馬去了一趟庭州,偶然得知有西域馬匪為難倪家眾人,恰好那里有一隊駐守孤城的老兵,我便帶隊將那群馬匪盡數剿滅,然后連夜返回,此舉也算解了倪家燃眉之急,若是倪家再有危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二人先前并不知道西去一事,聽講說方才知道此節,對于的坦誠兄妹二人多有贊賞,張善贊賞的是不忘前事,不負舊恩的仁義,而張墨贊賞的則是光明坦蕩,毫不隱瞞的真誠。
見張善和張墨沒有接話,又道,“倪倬臨行之前有過交代,只道倪家財物取之于民,理應用之于民,大哥統兵出征,討逆平叛乃濟世善舉,倪家援助錢糧也算是積德行善,增長福報。”
聽這般說,張善方才點了點頭,“難得倪大人有這般胸襟。”
隨后又將服部香奈一事意簡言賅的說與二人知道。
得知有人曾經冒充自己,張墨多有驚訝,“此人的易容術已然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對,”點頭,“不過此人雖然能模仿你的容貌和聲音,卻不得模仿你的氣息。”
“此人自我們身邊潛伏這么久,我們竟然未曾察覺,”張墨看向張善,“大哥,你說此人先前化作了誰的模樣?”
“那時我們正在招募兵馬,除了一眾坤道,身邊還多有閑人。”張善搖頭說道。
接口說道,“此人之所以冒充你,只為得到混元神功并刺殺于我,而今目的已經落空,想必不會再故技重施,只要我們小心提防,多加注意也就是了。”
三人說話之際,帳外有人進來匯報軍務,待來人離開,又將龍脈圖譜一事和盤托出,連同日本派出了數千名武士潛入中土一事也詳細告知。
聽得講說,張善的神情異常凝重,眉頭緊鎖,久久不語。
“皇上知不知道此事?”張墨問道。
“知道,”說道,“據服部香奈所說,不久之前皇上曾經派了兩個司天臺的官員去過我的家鄉,自我當年躲避天雷的山洞里發現了一枚妖龍逆鱗,故此他們懷疑我是亂世的奸臣,再加上我是孤兒,倭寇便從中大做文章,栽贓誣陷,試圖讓皇上認為我是日本遺孤,我擔心隱瞞遮掩會加重誤會,便將此事如實上奏,好在皇上并未被倭寇誤導,將那份龍脈衍續圖譜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并讓我全權處理此事。”
“你做得對,似這種事情,越是隱瞞越容易誤會。”張墨說道。
“妖龍逆鱗是怎么一回事?”張善問道。
說道,“當日曾經有蛇蟒之屬借我氣息躲避天雷,當晚風雨交加,雷聲大作,我被天雷震暈了過去,早起之后自洞口發現一枚鱗片,當時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便隨手將其插進了石縫。”
“你的命數的確與眾不同,”張善點到為止,“那枚龍鱗現在何處?”
“不清楚,”搖頭,“想必被那兩個司天臺的官員帶了回來。”
“設法尋回。”張善說道。
不明所以,疑惑歪頭,“尋它作甚?”
“若此物真是龍之逆鱗,便可以感召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