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余一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調查趙卓君,而也沒有與其講說緣由,因為此事說來話長,便是力求意簡言賅,也得說上半天,他懶得浪費唇舌,最主要的是沒必要和余一說的太清楚。
隨即又給余一分派了一個差事,將趙卓君住處附近的大夫以及藥鋪的情況摸清楚,即刻摸查,一個時辰之內回報。
待余一離開,閉上眼睛沉吟思慮,既然這個趙卓君愚孝,那就沖他的老娘下手,設法讓那個經常毆打媳婦的惡婆婆得個急病,然后出手救治,以此換來趙卓君的感恩戴德。
有了大致的想法,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細化,首先得讓那老太婆得病,而且是急病,這個看似簡單,實則并不容易,單純的過去下毒對他來說很簡單,但如此一來就顯得突兀了,趙卓君不是市井莽夫,此人既然入仕為官,心智無疑是夠用的,得讓老太婆病的突然但不突兀。
這個也有辦法,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會有陳年痼疾,他jing通岐黃之術,動手之前可以過去看看老太婆有什么老毛病,然后有的放矢的下毒,毒發的癥狀要酷似痼疾突發,如此一來趙卓君就不會起疑,只當自己的老娘是老毛病又犯了。
第二步,一旦老太婆病發,趙卓君肯定會第一時間給她請大夫,想讓附近的大夫不接診倒也不難,但如此一來就又顯得突兀了,趙卓君很容易起疑心,所以不能試圖阻止趙卓君尋找其他大夫,但好不容易讓老太婆“痼疾突發”,自然不能讓其他大夫藥到病除,得讓那些大夫束手無策才行。
這一點很考驗他的醫術,下毒用藥得讓附近的大夫都看不出端倪才行,但長安城的大夫不比鄉野郎中,他們可是有真本事的,自己用藥再隱秘,他們也可能發現異常,不過有個辦法可以間接擾亂他們,讓他們無心深究,那就是設法讓病人表現出將死的征兆,大夫都很在乎自己的名聲,眼見病人快死了,他們一般不會伸手,因為萬一病人死在自己的手里,可是要臭名聲,砸招牌的。
接下來就是第三步,如果附近的大夫都認為老太婆沒救了,趙卓君一定會病急亂投醫,繼續找其他大夫,只要老太婆不斷氣兒,趙卓君就不會任其等死,長安城里有好幾處藥鋪是倪家的產業,趙卓君遲早會找到倪家藥鋪,這時候他得恰好在場才行。
但身為朝廷的一品大員,深夜出現在藥鋪里總得有個合情合理的原因,不然趙卓君還是會起疑。
理由倒也好找,早產的汗血寶馬馬駒病了,這可是價值連城的汗血寶馬,他親自過去抓藥也說得過去。
但說得過去遠遠不夠,得極度合理才行,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牽強,但自己身為大權在握的朝廷重臣,深夜親自出去抓藥本身就不太合理,加上趙卓君曾經前往登州調查過他,此番自藥鋪再見到他,趙卓君會不會懷疑此事是他在暗中搞鬼。
不行,不能自己出場,得換一個人,此事只能交給大頭,也只有大頭辦得好,讓大頭打著幫馬駒抓藥的幌子出現在藥鋪,手里拿著他開的方子,抓藥的時候得恰好趙卓君在場才行,屆時大頭就可以在不令趙卓君起疑的前提下吹噓他醫術何其高明,來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單是大頭吹捧貌似還有些單薄,若是藥鋪的大夫能夠幫腔夸贊,可信度就高了,但此事難就難在不能提前授意藥鋪的大夫幫忙撒謊,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大頭那么好的心理素質,萬一大夫裝的不像,被趙卓君看出破綻,也就前功盡棄了。
怎么做才能讓大夫真心夸贊?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自己開的藥方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幼兒早夭有很多死于一種名為喉骨脹的疾病,而這種疾病也會出現在牛犢馬駒身上,其癥狀就是喉骨腫脹,不得吞咽呼吸,會很快氣絕身亡,這種病九死一生,百不活一,藥鋪的大夫自然知道喉骨脹是絕癥,只要大頭手持自己開具的藥方表現的從容不迫,信心十足,大夫就可能驚嘆他連必死的絕癥都能救治,屆時趙卓君看在眼里,自然就會寄希望于他。
目前可以前瞻準備的只有這些,實則還可以繼續細化,但事情的發展可能會有些許變化,動手之前過分細化有些畫蛇添足。
打定主意,派人去喊大頭,待大頭來到的時候,他已經寫好了一個方子,這個方子是救治喉骨脹的方子,有二十幾味藥,如果照著方子將藥抓齊,對喉骨脹的確可以藥到病除,逆天續命。但這個方子有好幾味藥貴比黃金,別說藥鋪不一定有,就算有,尋常人家也買不起。
人言銀錢買不來健康,實乃片面之言,很多時候銀錢當真能夠續命,實則大部分人都不是病死的,而是無錢醫治而窮死的。
“大人您喊我。”大頭來到堂下。
點頭,“我要算計一個人,此人乃司天臺的官員,名為趙卓君,稍后我會親自前往他的府邸,沖趙母投毒,造成其痼疾惡化的假象,趙母發病之后趙卓君勢必多方求醫,城中有幾處倪家的藥鋪,他遲早會去到其中一家,”說到此處將寫好的方子遞了過去,“屆時你要先于趙卓君去到那處藥鋪,照著方子抓藥,只說用來救治早產馬駒的喉骨脹,喉骨脹乃是絕癥,尋常大夫定然束手無策,你要表現的胸有成竹并趁機當著趙卓君的面吹噓我的醫術高明。”
大頭接過方子,趁換氣之時出言說道,“大人本來就是岐黃圣手,也不用吹噓啊,大人,您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
“怎么做?”隨口問道。
“以退為進,愛理不理。”大頭說道。
“對不住啊大人,這方子上的龍涎香和靈芝霜本店不曾備下。”說道。
大頭知道在試他反應,立刻甕聲擺手,“不礙事,我已經在惠仁堂取了。”
“大人,據小人所知這喉骨脹乃是絕癥…...”
“你得過藥王真傳?你有千金翼方在手?”
“甚好。”滿意點頭。
“大人,何時動手?”大頭問道。
說道,“我讓余一摸查趙家附近的藥鋪和大夫去了,待她回來就動手,你先去北二巷口那家藥鋪等我,我現在不知道下毒時會用到哪些藥物,我探明情況之后會去那家藥鋪與你會合。”
大頭點頭應是,轉身先走。
不多時余一回返,說明情況,趙家附近有五家藥鋪,其中恰好有一家倪家的藥鋪,離趙家不算近,但也不是最遠的一家。
確定了位置,起身出門,臨走之前先去了一趟馬廄,楊開依舊守在那里,只道馬駒有些小恙,稍后會讓大頭出去抓藥。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但天上有月,施出身法,自暗影之中飛檐走壁,快速去往趙家。
趙卓君官階不高,所住的府邸也不大,乃一進院落,門口也無有守衛,來到時趙卓君正在前院東廂教授兩個女兒寫字,而趙高氏則端著一盆溫水去往后院兒。
到得后院正屋,趙高氏放下木盆敲門,“母親大人,泡腳了。”
“哦。”屋里傳來了老嫗的聲音。
此人一開腔,就暗道天助我也,因為此人氣息短促,明顯有肺病。
待趙高氏推開房門,看到了那個老嫗,此人當有六十上下,中等身形,頗為消瘦,顴骨很高,雙頰無肉,一臉的刻薄相。
只看了此人一眼便轉身離開,此人臉色發灰,眼珠發黃,乃肺癆無疑。
隨即趕到北二巷口的藥鋪,大頭已經等候多時,來時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方子,來到之后立刻抓藥,同時說出了解藥的方子,讓大頭照方抓藥并趕去離趙家較近的另外一處倪家藥鋪,于暗處觀察等候,只要發現趙卓君就立刻先行進入那家藥鋪。
待趕回趙家時,趙高氏正端了洗腳水離開趙母所住的正屋,而趙母則吹滅燈燭,準備休息。
乃練氣高手,給一個普通老嫗下毒自然輕而易舉,肺癆的癥狀乃胸悶咳血,呼吸不暢,而他所下之毒正是口鼻吸入,憋悶吐血。
由于恨這老嫗虐待兒媳,在所下藥物之中還摻雜了少許腹瀉之物。
下毒之后并未走遠,而是故意弄出聲響,驚動趙卓君等人,然后藏身暗處,自附近觀察。
接下來的發展就如前瞻預料的那般,眼見母親突然發病,趙卓君立刻背其就醫,所去的前兩家藥鋪都被拒之門外,大夫自忖救她不活只是原因之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老嫗失禁便溺,多有污穢。
眼見趙卓君背著老嫗趕去了倪家藥鋪,立刻先行一步,通知大頭進入藥鋪,并命其回到御史臺之后高聲呼喊,讓楊開前來拿藥,然后先行回返,自大堂靜坐等候。
沒過多久,大頭回返,后面跟著趙氏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