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主任和范亨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點多，兩個人本打算今天就算了的時候，張處長急匆匆地跑回來了。

“怎么這么久，吃過飯了嗎？”宋主任注意到張處長的頭上滿是汗珠兒，想到他要待在傳真室里等消息，肯定是沒有吃飯的時間的，便問了一句。

張處長跑得氣喘吁吁，揚了揚手中剛剛接到的傳真件兒，神情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蹦出幾個字，“主任——可行——”

宋主任結果傳真稿來看了一遍，果然，在十幾名國內軍方頂尖的專家初步的論證之下，得出的結論是，暴風雪魚雷的設計是超越了時代特征的，完全顛覆了傳統的魚雷技術，經過專家討論，認為可行性非常大，他們急切地要求國家成立專門項目組，進行理論完善和物理實現。

“好啊——好啊——”宋主任的心中也很激動，拿著傳真件兒的手有些顫抖。

這件事情的影響力是極其深遠的，遠遠比目前所能夠看到的好處要多得多。

中國海軍自甲午海戰之后，立刻從亞洲第一的位置上跌落谷底，近百年來積弱難返，同國際上各強國的距離是越來越遠，在美國人的航母編隊出現在世界各個角落巡航的同時，我們還在為軍費的出處煞費苦心。

以往我們可以關起門來自我催眠，我們的空軍不行，海軍不行，但是我們的陸軍行！可是今年年初的一場對越自衛反擊戰，忽然讓高層們發現，經過文革十年的動蕩，中國軍隊最后一塊兒自留地也出現危機了！

并非說我們的人不行，而是，裝備已經太落后了，指揮體系太落后了，戰術思想太落后了，同美蘇的差距太落后了，不圖改變，怕是要出大亂子的！

宋主任作為直接領導軍工方面的首長，自然很清楚暴風雪魚雷如果能夠實現，會產生多么深遠的影響。

中國的海軍艦艇編隊，噸位小，海空協調能力差，同美軍或蘇軍的海空一體化裝備比較起來，差距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在人家的航母編隊面前，更是談不上對抗或反擊。

不錯，有人說我們有核潛艇，有第二次核打擊能力，這固然不假，但是，難道我們隨隨便便就要把核威懾搞出來威脅一下嗎？如果在常規戰爭的模式下，我們的海空軍是否可以與美蘇爭鋒？

這個問題的答案，確實有些令人神傷。

導彈，我們不可能有人家美軍多，艦艇，我們不可能有人家美軍大，魚雷，我們的速度比人家慢十節甚至二十節，我們拿什么來跟人家斗？近海作戰，還可以依靠陸基戰斗體系，可是離了近海呢？

如果暴風雪魚雷能夠研制成功，這一切問題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事實上，包括范無病在內的大家并不清楚，蘇聯的烏克蘭流體力學研究所在六十年代初期就開始研究開發超空泡技術，自然這一切都是高度保密的，外界并不清楚。蘇聯的空化武器進展緩慢，到了現在也不過研制出比普通魚雷速度快許多的實驗室產品，但是其有效射程只有不到八公里，距離實戰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宋主任激動的心情稍稍地安定下來之后，握著范亨的手說，“好！你這個設計好啊！關鍵是空化武器的思路，還有它的理論的提出，這對于我們的海防的意義是至為深遠的！”

張處長也是感慨萬分地站在那里，作為軍工企業的主管協調部門，他很清楚這種武器一旦投入使用，會給孱弱的中國海軍提高多少底氣，想到自己原來居然對范亨這個設計有點兒輕視，張處長此時感到非常慚愧，若非自己還沉得住些氣，差點兒就耽誤了大事。

“北京的專家們也提出了要求，希望暴風雪魚雷的設計者能夠親自去一趟北京，給他們在理論上和具體實現上提供盡可能多的指導，這會使工作的進展加快，范亨同志，我看你暫時就不用會平原廠了，等到這事兒有點兒眉目了再說，怎么樣？”宋主任向范亨提出了具體的要求。

“啊？！”范亨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突然變化。

張處長在一旁笑著說道，“范亨同志，去北京的好處很多啊！那里專家們多，學習的機會也多，對于提高你的技術能力，了解大規模的軍工協作系統，很有益處啊！”

“是啊，是啊！”宋主任也頷首贊同道，“就比如你這個設計圖，我看問題就很大嘛！你居然隨便扯張紙就畫，這個保密工作可是做得不好，很容易造成泄密啊！不過，很難想象到這么重要的設計圖，居然會畫在旅客留言簿的幾張紙上，哈哈——”

范亨有些發愣，設計圖通過專家論證了，他反倒有些躊躇了，上北京，自然是好處多多，對自己是個學習提高的機會，也是個鍍金的機會，以后的發展自然無可限量。

可是，讓自己去給專家們講理論，講設計思路，這個，恐怕不合適吧？要知道搞出這個東西的，可不是他范亨自己，而是那個寶貝老三范無病啊！

于是范亨非常嚴肅地對宋主任和張處長說道，“其實，這個暴風雪魚雷的設計思路，并不是我先提出來的，設計者另有其人，就是這草圖，也不是出自我之手。”

“啊？！設計者不是你，那是誰？”宋主任和張處長都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這種變數。

原來想著范亨是有多年魚雷武器技術經驗的同志，這種東西出自他的手是非常合理的，可是他居然說自己不是設計者，這個問題很重要啊！

“是我兒子。”范亨有些尷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