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杰的決定無疑是非常正確的,沒過半個小時,就見三四輛掛斗的警用摩托車匆匆地開了過來,上面居然都是市局里面的警察。
摩托車停穩之后,領頭的直接走到報刊欄前面看了看,發現沒有什么異樣,不由得非常奇怪,于是便向值班室這里走了過來。
正在值班室的韓世杰早就看到了市局的警察們,而領頭的人也認識,他直接迎了上去,笑著問道,“王隊,怎么想起來過這邊兒?”
帶隊的警察正是市局里面的巡警隊副隊長王虎,他正有些疑惑,為什么有人報案說平原廠這邊兒有人鬧事兒,在廠門口大肆張貼侮辱性的大字報,而自己帶著人趕到之后,卻什么也沒有發現,此時看到韓世杰迎過來,便有些好奇地問道,“老韓,你們這兒沒事兒?”
“廠子里面,巴掌大的地方,還能有啥事兒?”韓世杰嘿嘿一笑道。
“靠!真是晦氣,大中午的,有人報警說這邊有事兒,白讓我們跑一趟了!”王虎很是惱火地罵道。
“是嗎?也不知道哪個孫子這么缺德,連人民警察都敢忽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韓世杰輕笑著說道,順手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煙來,給王虎等人散了散。
王虎熏了兩根煙,在值班室里面坐了幾分鐘,便起身要告辭,韓世杰忙著挽留道,“急什么?大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是因為公事,待會兒一塊兒去食堂吃點飯吧,你看現在都過了飯點兒了,怎么能就這么回去呢?”
王虎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叫什么事兒啊?被人忽悠了不說,臨走還在你們這兒蹭飯,說出去丟人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找不到吃午飯的地方,故意來你們這里搗亂的呢!”
“哪有這事兒——”韓世杰不由分說地將王虎給拉住,回頭一使眼色,其他幾個保衛處的同事頓時圍了上來,把十來個警察連拖帶拽地請到了食堂。
王虎等人雖說是堅辭不就,可是到底拗不過韓世杰等人的熱情相邀,本著加強警民合作加深警民感情的原則,終于破了一回例,留在了平原廠的職工食堂。
韓世杰怎么說要而是保衛處的處長,是有一定限度的接待費用額度的,直接掛賬了事,就在眾人開了個小灶,要了幾瓶酒,炒了十來個菜,圍在一起大談警民合作的時候,外面忽然有人跑進來說,廠門那邊又出亂子了。
“今兒就是邪性兒!”韓世杰和王虎剛喝出點兒味道兒來,就碰到有人報喪,心里自然是別提多別扭了。
想一想也是,他們兩幫人干的事情基本上差別不大,只是平原廠的情況特殊,一般的事情警察是不過來的,都是由保衛處的人自行處理,只有在保衛處的職權范圍之外的事情,才會交給警察來收拾,因此兩人雖然也打交道,見面的機會卻不多,今天好不容易在飯點兒碰上了,自然是要好好喝兩杯的,誰知道,竟然有人不給面子啊!
“什么事兒,你們處理不了啊?!”韓世杰有些不滿意地質問手下道。
“處長,這事兒,還真沒法兒弄!您還是自個兒去看看吧——”報信兒的手下哭喪著臉回答道。
韓世杰不由得有些惱火兒,手下的人一點兒擔待都沒有,在人家警察們面前真是丟人,于是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老陳,不是我說你,你也是干了十來年的老保衛了,怎么就沒有一點兒長進?!鬧事兒不是嘛?先關進警衛室,讓他消停一陣子,等我們吃晚飯再去看個究竟!”
那老陳苦笑著回答道,“處長,要是這么簡單,我還用過來請您啊?您還是自個兒回去看看得了,這事兒真他媽有點兒邪性兒!”
這個時節上,已經快到上班的點兒了,大路上稀稀拉拉的盡是或者步行或者騎著自行車往廠門里面走的職工。
韓世杰剛吃了個半飽兒,手里面捏了兩個包子出了餐廳,就往廠門這邊兒走過來,只見自己的幾個值班的手下正在那里指指點點地不知道在說什么,附近還聚了不少的職工,在廠門附近踟躕不前議論紛紛。
“什么事兒?都圍在這里干啥?!不知道馬上就該上班了嗎,你們堵在門口,讓別人怎么進來啊——”韓世杰分手推開擁擠的人群,鉆了進去,一面大聲呵斥道。
韓世杰在廠子里面還是有點兒小淫威的,等閑人看到他過來詐唬,便紛紛地讓開一條路來,他鉆進去一看,卻發現中間圍著一個小孩兒。
“你——你——”韓世杰一看之下,頓時有些無語了。
小孩兒不是別人,自然是范無病,只見他在地上鋪了一張白布單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正楷文字,不外乎就是王大富如何陷害他爸范亨的事情經過,而在他的手中,卻緊緊地攥著一桿布幡,上面血淋淋地寫著四個大字,“還我爸爸”。
副廠長王大富栽贓陷害總裝車間主任范亨的事情,韓世杰多少是知道一點兒的,畢竟他也算是安全部門的負責人,這么敏感的事情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他想來,范亨沒有什么后臺,也沒有什么鐵關系,這次肯定是當定了替罪羊了,不過王大富這廝慣用欺上瞞下的手法,倒真不是什么好東西,若非上面看在他老丈人是建廠的第一任廠長,有些不好意思抹開面子直接收拾他的話,王大富卻也做不了這么久的副廠長。
但是范亨的小兒子,韓世杰也是聽說過的,這小孩兒打小就神異無比,聽說前一陣子還跟人合伙辦了一個養豬場,很是了不得。可是韓世杰見到范無病的當面,還是在今天這一遭。
小孩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可就是看著怎么這么不像小孩子呢?韓世杰打量著范無病,眉頭是越擰越緊了。
還我爸爸?這事兒弄的,倒有點兒像是在萬惡的舊社會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