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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什么，不過小柔老師你選擇的圖案有點兒太成熟了，深藍色對于你來說，不是很適合啊。”范無病說完之后，不動聲色地溜掉了。

“深藍色？”任小柔低頭看了一下，就發現在陽光直射之下，自己的外衣確實有點兒通透了，于是便滿臉通紅地說道，“這死孩子！眼睛整天都往哪里看呢！”

范無病跑到了打著九二級三班旗子的那個隊列當中，大概有四十個學生的樣子，男生女生混雜在一起，大家還是穿著軍訓的服裝，看上去綠油油的一片，他倒是穿著一身休閑裝，看上去很不搭調，最后就漸漸地自行溜到了隊伍的最后邊兒。

旁邊的一位個子很高的女生，問范無病道，“你是范無病吧？身體好了？”

范無病楞了一下，旋即便想到了自己的病假還沒有銷掉呢，于是便點了點頭道，“我就是范無病，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醫生說要多出來見見太陽，有利于身體恢復。”

“你是不是裝病啊？”女生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便對范無病小聲說道。

“你怎么會這么想？”范無病側著頭看著她笑道。

高個子女生努了努嘴道，“這有什么稀奇的，很多人都裝病來逃避軍訓的，只不過他們沒有你聰明而已。”

“可是我確實是被嚇到了啊，這個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范無病一臉委屈地回答道。

范無病跟譚松在操場上那次爭斗，大家都是看到了的，當時譚松手持上了刺刀的半自動步槍向著范無病喊打喊殺，最后雖然被制止了，但是范無病也受到了驚嚇，為此住院請了病假。

“你肯定是裝的，當時我看得很清楚，譚松跟你就不在一個檔次上，怎么可能嚇到你？后來教官他們沖上去之后。你才瞅了個機會坐在地上的，而且還是輕輕地選了個干凈的地方。”高個子女生一語道破了范無病的底細。

范無病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隊伍走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植物園。好在太陽不是很毒辣。終于沒法發生有人昏倒地糗事。

進了園子之后。就是半自由地進行參觀了。范無病地動作比較快。就超過了自己地隊伍。跑到前面去了。

從里面看。也不知道這個植物園到底有多大。反正植物種類非常多。遠比范無病以前搞地那些園子豐富多彩。里面地很多植物都是他所沒有見過地。

范無病走了一段兒之后。就發現前面圍了一群人。不知道正在搞什么東西。于是他就湊了上去。卻發現里面有些外國人。正在操縱著一些機器人進行比賽。

里面有好幾個國家制作地機器人。從機器人身上地國旗圖標可以看出來。有德國地。有日本地。也有英國地和法國地。其他地一些范無病也高不很清楚。

“這是做什么地？”范無病問了旁邊一個看得津津有味地年輕人。

“大學生機器人大賽，現在是德國人和日本人比賽呢。”年輕人回答道。

范無病仔細一看，果然正在比賽的就是日本的和德國地。大概有四五個大學生在操縱著機器人在做各種各樣的動作，而那個機器人就是類似于變形金剛那樣的東西，大概有三十厘米高地樣子，可以雙腳保持平衡自我行走的那種，不過沒有外殼。

也正因為沒有外殼，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到它身上布滿的控制器、馬達、線路，這些機器人可以不依靠任何幫助自行雙手扶地翻跟頭，呈九十度角鞠躬，雙腳蹦跳前進。花樣兒百出。

圍觀的眾人看到機器人有些滑稽的動作，不時地發出一陣陣哄笑聲。

而范無病則注意到，日本人和德國人在操縱的同時，不時地皺一皺眉頭，然后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下什么東西來，顯然他們是在對戰之中，要找到自己的缺點和對方的優點，以利于日后改進時作為參考數據地。

日本人和德國人是出了名的認真，這一點真是不能不佩服。范無病暗暗點頭。心道武陟小機在做正經事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如出一轍。

同時，范無病也注意到一個古怪的事情，有幾位同學也圍著這邊兒在看，但是臉上一點兒高興的表情都沒有，反倒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讓人好生奇怪。

“唉，哥們兒，你們怎么這副表情？那個學校的？”范無病湊過去打聽道。

“復旦的，你們是新生吧？”一個學生看了范無病一眼，隨口說道。

“你們不是新生？”范無病有點兒好奇。

不是新生，也跟著新生過來湊什么熱鬧？今天可不是星期天啊！這是逃課還是怎么來著？

那個學生回答道，“大四機械系的，聽說這邊兒有人搞機器人大賽，過來見識見識。”

“這是好事兒啊！怎么你們一個個如喪考妣地樣子？”范無病問道。

那幾個學生對范無病怒目而視，看了他半天之后，才有一個人回答道，“唉，我們都是機械系的，看了人家的機器人大賽，心里面覺得害怕啊！”

“不明白。”范無病很直接地搖了搖頭道。

害怕？為什么要說害怕？！范無病真的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

一個學生指著比賽中的機器人說道，“這只是大學生搞出來的東西，可是你看那機器人身上用到的各種配件，都是代表了他們國內相當高水平的機械加工工藝的，每一個小零件都要做到嚴絲合縫，每一個小電路都要做到精確無誤，導線地安排，以及關節處地構造，都是精心設計出來的，這些東西，在我們國內都是很難實現地。”

國內的機械加工有這么差勁兒？范無病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不過他轉念一想，回想起自己在老平原廠參觀的時候，看到的那些隨便扔在水泥地面上的金屬螺旋槳，以及各種魚雷配件，還有黑乎乎的電鍍池子，大家隨便拆下來做首飾的白銀觸點，倒是覺得這幾個學生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另一個學生接著說道，“看到這個，我很害怕，發自內心的害怕！真正的害怕，這個差距太大了，這就是制造業，自動控制，材料學的成就，我恨日本，所以我才害怕。”

哦，范無病有點兒能夠理解他們的感受了，只有內行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不是像普通人一樣，看了之后嘻嘻哈哈地一笑了之。

那個學生接著說道，“有此我去廠子里面實習，當我和廠里的師傅們在為了使數控機床提高一級精度而不分晝夜進行調試、翻譯德文資料時，當我費盡千辛萬苦又沒有假期和加班費、滿身污垢，滿手是傷，操作失敗了無數次但最終第一次加工制造出精度達到預計要求的樣品時，我興奮了一陣子。但緊接著又有了失落感，因為那臺加工中心的數控機床是德國造的，數控計算機部分是德國造的，加工軟件還是是德國造的，就連一把車刀，一個鉆頭，都是日本造的！除了廠房，沒有一樣工具是中國制造！就連廠房也是借鑒了外國的經驗。你們不是搞這個的也許沒有深刻的體會，我要加工一件精度為一微米的零件，所需的工具，就是外國制造的東西，這些工具的精度要比產品的精度高好幾倍甚至幾十倍幾百倍！一把用于高精度加工的小小的鉆頭，咱們就是做不到啊！買日本的要好幾千啊！沒法子啊！那些專業的加工軟件，給你，你連安裝都不會，別說使用了，什么是差距？這就是差距啊！”

幾個人說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范無病一看這個樣子，心說，得，這會是遇到幾位憂國憂民的志士仁人了。

不過這幾位說的，未嘗不是有道理的，國內的精密加工行業，跟國外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雖然經過了十幾年的改革開放，也從國外搞到了一些精密加工設備，但是歸根究底，外國人的好東西是不可能給你賣出來的，即使賣出，也是一些次等產品。

但是目前的論調，基本上都是以引進為主了，自力更生這一句話，似乎人們都不怎么提了，倒像是閉關鎖國的意思一般。

只是范無病是過來人，知道今后的路應該怎么走，或者沒有南聯盟的那一頓狂轟亂炸，沒有天上中美飛機的相撞，沒有被人家欺負上門的尷尬，大部分人是清醒不過來的，其實，自力更生雖然艱苦一些，但這一步是必須要走的，你可以參考別人的，學習別人的，甚至是可以竊取別人的，但是自己的精密加工體系必須要搞起來才行。

范無病并不認為偷別人的東西有什么可恥的，否則百年之前的八個小偷，也不會將中國人幾千年積淀下來的奇珍異寶都給偷走，至今還堂而皇之洋洋得意地擺在諸如盧浮宮之類的地方收費展覽。

“被人瘋狂劫掠才是最可恥的！”范無病忽然覺得今天這趟植物園沒有白來，有些隱藏在心底的東西，此時開始萌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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