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未等下人出手,一聲突兀的槍響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林非灼也是一愣,隨即轉頭望向屋外,黑沉沉的眸子掠過去,方才那一槍低低落在門檻上,方向卻是沖著自己的。
林非灼一眼就看見了走在前頭的男人,俊美非常,雖著堇色長袍卻也不帶絲毫柔美,反倒是一身殺氣逼人,甫一進門,林非灼便覺有些壓迫之感。
“白少爺今日好興致,怎的還轉到此處來了?”林非灼面上帶笑,語氣半是試探半是客氣。這人他認識,若非情況不可轉圜,他是不愿意得罪白予一的。
白予一神情本就陰沉,待他進到屋內,看見和光懷里渾身是血、生死不知的男人時瞳孔一縮,額上青筋畢露,一張臉黑得幾乎能滴出墨來。
林非灼話剛說完,白予一理也未理,抬手就是一槍,打在了他剛包扎好的胳膊上,眾人反應不及,林非灼也未想到白予一會直接動手,未加防備,這一槍便極精準的鉆入他被匕首劃開的胳膊里,傷上加傷,疼痛難忍,林非灼當即身子一晃,后退幾步,摔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
“白予一!你……”林非灼額上冷汗直冒,聲音微抖,還想再說,白予一卻是懶得管他,直接走到和光面前,將章薤白一把抱起,長腿一邁便出了屋子。
剩下的士兵,有幾人將林非灼等人捆了,準備帶回去聽候發落,另外的便帶著昏迷的和光跟在白予一身后護送主子回了白府。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再無人理會林非灼的叫囂,前一刻還擁著絕對優勢肆意欺辱和光、章薤白二人的林非灼,此刻就成了白予一腳底的螻蟻。
車上
白予一仍將章薤白擁在懷里,章薤白身材本就偏瘦,經了這些時日的折磨更是瘦脫了相,白予一原比他還高出半個頭,此刻章薤白被圈在懷里倒是顯得格外嬌小。
章薤白還存了些神志,眼睛闔著,濃密的睫毛微顫,映在蒼白的臉上,更顯虛弱。染了殷紅血跡的唇呢喃著,吐出些破碎的音節,他眉頭緊蹙,昭示著主人的不安。
章薤白氣息微弱,說的話也模糊不清。白予一擰著眉,微微垂下腦袋,耳朵貼近他的唇,依稀辨出‘和光’二字。白予一眼神一沉,忽的起身,垂下眸子盯著堇色袍子上的血跡默不作聲。
半晌,又將視線轉到懷里情緒不穩的男人身上,臉色難看,又俯下腦袋,低沉的聲音在逼仄的車廂里炸開
“就這么喜歡那個女人?”男人音色平穩但又似乎帶著些惱怒的意味。
章薤白此刻已經完全昏過去了,無意識的念叨都停下了,自然無法回答白予一莫名其妙的問題。
白予一盯著章薤白依舊痛苦的神色,眼里閃過糾結,不過片刻,到底是妥協了,將唇湊近章薤白的耳廓,嗓音略微僵硬卻又溫柔
“放心吧,李和光無事。”
話音未落,白予一便抬起腦袋,神色正經,凜然不可侵犯,仿若剛剛那樣生動的情緒從未出現過。
因著白予一特意吩咐過,車子開的極快,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到了白府。
車剛停穩,門衛還未迎上來,便見自家主子已經下了車,懷里還抱著個渾身臟污不堪的男人。
白予一忽視了門衛和路人投過來的驚奇目光,急匆匆的往府里沖,章薤白的情況不太好,若不及時救治,怕是性命難保!
廂房
早在白予一回來之前,便有手下士兵先行回來傳話,故此和光與章薤白一到白府便有大夫等在屋內。
和光傷寒未愈便遭了林非灼的折磨,胳膊脫臼還斷了腿,大夫把完脈也不禁唏噓,到底是誰如此狠毒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折磨成這個樣子。
幫和光接上了胳膊,又將斷腿矯正固定好,那老大夫也累出一身汗。
將方子遞給了一邊的老嬤嬤,提上藥箱正準備走時,老大夫瞥了眼床上昏迷的和光,神色有些惋惜,這姑娘他也是認識的,一代昆曲名伶到今日怕是要沒落了,糾結片刻他到底是開了口
“姑娘性命無礙,只是這腿傷的極重,以后怕是不能唱戲了。”白府沒有丫鬟,那老嬤嬤是管家臨時從廚房尋來照顧和光的,本與和光不熟,只是瞧著床上瘦瘦弱弱的天仙似的姑娘倒也生出幾分憐憫之心。
和光這邊倒是處理妥善了,章薤白那處卻是難辦。
白予一將章薤白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間,此刻兩個大夫畏畏縮縮的跪在地上,面上皆是驚懼之色。說起來二人也是上海數一數二的名醫,走到哪兒也不至于如此難堪,奈何此刻被人用槍指著腦袋,想硬氣也是不成。
白予一坐在床邊,盯著床上男人肩膀處的匕首眸色發狠,修長的手虛虛握著章薤白血肉模糊的手,若非手指處傳來的微弱脈搏,他幾乎覺得面前躺著的是個死人,還是一個受盡折磨、尸身難堪的死人!
“拔刀!”白予一嗓音干澀,頭也不回的說出這兩個字。
跪著的兩個大夫卻是一驚,他們方才就說過,這把匕首扎得極深,已經傷及心脈,貿然拔出怕是會當場殞命。只是這么一說那個男人就讓人拿槍威脅,若是拔了,人死了,那他們也別想活命了!
兩個大夫對視一眼,都清楚了對方的想法,正欲開口推脫,那男人卻好似看破了他們的心思,冷冷開口
“你們若是不治,現在就得死!”男人語氣殘忍,一點余地都沒有。
治不好得死,不治也得死,其中一個大夫被逼急了,竟然直接站起身大吼
“你以為你是誰?國有國法,你還想濫殺無辜不成!”大夫話音未落,耳邊一聲槍響,循聲望去,便見腳前一個彈坑,當即嚇得雙腿一軟,跪坐在地。
“少爺饒命!我們救,這就拔刀,這就拔……”旁邊的大夫瞧著上首的男人面色陰沉,又見他毫不避諱的開了槍,便知道此人先前所說絕非威脅,如今進退維谷,只好試試救人這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