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典當密錄

第五十四章

翌日清晨

畫眉昨日雖答應了赴約,可心中到底覺得憋屈,今日有心晾一晾陸紹由,故此直睡到辰時方才起身,到升平戲園時已經辰時二刻了,現下正在包廂中喝茶。

畫眉坐在紅木桌邊,身姿綽約,可臉色卻有些不悅。這陸紹由的臉也忒大了些!明明是他主動約人出來,現下已經巳時一刻了,竟還不見蹤影,畫眉原是想端架子的那一個,如今竟是被人擺了譜,能開心得起來才怪!

“吱呀”

畫眉心中正是怨懟,身后的門倒是被推開來,開門聲甫一響起,畫眉便斂了不悅之色,勾起一抹極嬌俏的笑來,緩緩轉身朝門口望去。

只一眼卻將畫眉嚇得不輕,來人不是陸紹由,竟是林非灼!

“多日不見,和光小姐倒是越發光彩照人了!”

林非灼邁步進門,又極自然地抬手將門給關上。完全忽略面前女人驚恐的神色,笑著問好。女人一身鵝黃倒大袖旗袍,烏發半束半披用一根同色發帶系上好看的結,面上稍施粉黛,整個人看上去像個純情女學生卻又透出一些撩人風情,叫林非灼眼前一亮。

“林少爺,也來聽戲?”畫眉穩了穩心神,試探開口。她可不覺得在此處遇見林非灼是巧合,想來今日怕是落入他的圈套了。

“這才幾日時光,和光就跟我如此生分了?”林非灼不管畫眉惶惑不定的神態,直接走到她身邊落座,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盯著畫眉,像一只餓狼。

“我們已經退婚了,而且現在我是陸紹由的未婚妻,自是不能沒了規矩,做出有失身份的舉動,還望林少爺見諒。”林非灼坐下的一瞬間,畫眉便起身讓開,面色嚴肅,言辭正經,一副凜然不可褻瀆的模樣。

林非灼撐著下巴,抬眼望向身前的女人,一雙眼似笑非笑,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從前到是他小瞧了這個女人,還以為是朵單純的小白花,沒想到是朵歹毒的黑心蓮。

當初在他面前這女人想必是投其所好,故意裝成一副進步女學生的樣子引他注意,如今這一身哪里還看得出從前的半點影子,倒又是陸紹由喜歡的嬌弱美人了。

這樣的心思和手段,怪不得能在同他退婚之后,立即攀上陸家了。

“我倒不曉得,和光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正經了……”

林非灼懶得理會她那些場面話,直接伸手將人拽進了懷里。

畫眉當即開始掙扎,要是林非灼在這里對她做出些什么,那她這輩子就完了!畫眉雙臂亂揮,雙腿在地上死命的蹬踢,卻怎么也掙脫不開,不過片刻,便氣喘吁吁,反觀林非灼,雖說廢了左臂,可力氣到底比畫眉大上許多,一只手將畫眉的細腰死死鉗住,雙腿夾住她的,臉上一副看戲的模樣。

“林非灼,你個廢人!快放開我,陸家和周家饒不了你……你還以為現在林家在這滬地還能一手遮天?你個殘廢,還敢肖想我……啊!”

畫眉掙扎不開,到底慌了神,一時之間口不擇言,還妄想以此壓制林非灼,逼他放手,卻不想徹底激怒了他。

林非灼在聽見‘廢人’二字時便冷了臉,畫眉越說越難聽,林非灼猛地一把將她推了出去,一腳踢在畫眉小腹處,疼得她當即蜷在地上再動彈不得。

“既然你瞧不起我這個廢人,……!”

林非灼彎腰,伸手拽住畫眉的長發,將人往廂房里間拖,絲毫沒有當初對她的憐惜之意。

“林非灼……陸……紹由,不……不會放過你……”

畫眉被拽在地上拖行,頭皮被扯得生疼,小腹也一陣陣的墜痛,疼得她連話都說不清。

“呵,你那位好未婚夫,昨日在煙花間尋歡作樂,此刻怕還在美人懷里酣睡呢!”

林非灼既然敢假借陸紹由的名頭將畫眉引出來,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那陸紹由也是沒用,他不過稍施手段便將他哄進了煙花間,今日一過,畫眉才是最擔心此事泄露的人,除非畫眉自己告訴他,否則陸紹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畫眉聞言,心中一涼,再不掙扎,整個人如同一條死狗似的被林非灼拖著扔到塌上。

她這輩子都完了……

————————————————

白府書房

“這林家父子倒是一個比一個狠毒。”

白予一站在書桌前寫字,聽到一旁章薤白的話,倒是停了筆,先答他的話,可惜一幅好字上因著他這一頓筆染了滴墨作廢了。

“他若不如此行事,我反倒不好收拾他們了。”

自那日章薤白找上他,他便開始籌謀布局,現下林陸二家聯手算計周家,原也是個好計策。只是陸家也只是因著證據一事被林昌要挾,而周家更是沖著陸家的權勢來的,瞧著是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盟,只是其中齟齬也不可忽視。

林昌做了萬全之策去應對陸家,可他防的也僅僅是陸參謀強奪證據,或是白祥生提前得知風聲亂了他的籌謀,唯獨漏了白予一。在林昌看來白予一同白祥生是一處的,即使得了證據也只會將槍口對準陸家,畢竟通敵賣國的可是陸參謀,他卻沒想到白予一會將證據搶過來,讓陸家先擺脫桎梏,將陸家與周家推入同一陣營。

林家不是牢不可破的鐵桶,白予一安插人手進去也是可行的,雖說不能成為林家內部人員,但白予一本就沒打算偷,他要搶!現下人手已經到位,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動手罷了,秉著‘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則,到時候他還會把這件事推到陸參謀身上,不管林昌信不信,證據沒了,陸家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他!

如今林家籌謀已然被破,可奈何林家父子一個比一個狠辣不說,也一個比一個自負。到現在還在作死。

林昌準備在陸周二家的婚禮上生事不說,林非灼如今更是強占了周和光。這父子二人怕是覺得一切盡在掌握才會如此囂張行事。

原本白予一沒準備牽扯周家,現在倒好,林家自己請來了以后落井下石的人手。

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白予一已經不需要多費心了,只要等到陸紹由和周和光的大婚之日將林家父子一網打盡便是。

事實上,白予一大可以將林家父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來,一槍一個打死便罷,可是想著章薤白受的苦,看著章薤白整日沉浸在仇恨之中,他便覺得如此死法太過輕巧了。

林非灼驕傲不可一世,只有在他費盡心機籌謀,在他以為大功告成之際,一舉將他擊敗,讓他那樣不甘和屈辱的死去才是最痛苦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讓章薤白發泄出心中的仇恨情緒。

“以你的才智,他們倒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章薤白瞧著白予一提筆寫字的模樣,若不是知曉他的手段,恐怕真的會將他當做一個柔弱書生。

“在寫什么?”

章薤白說完也沒等白予一應聲,徑自走到他身邊,垂首去看紙上的毛筆字:

白予一

章薤白

清雋飄逸的幾個字映入眼簾,章薤白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叫白予一,你喚章薤白,你說這是否就是‘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白予一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他就那樣站著,不說話也不看他,但是他就是喜歡得緊。

“胡說!”

章薤白從不知道這人還有亂用詞的毛病,不過是同占了一個‘白’字怎的就讓他歪曲成這樣!

章薤白抬眼頗有些惱怒的瞪他,卻瞧見白予一一臉溫柔寵溺,登時一愣,也不同他理論了,只將頭轉向書架那邊,裝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