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特緩緩放下信封,面露苦笑。這明顯是個陷阱,他怎么就沒發現呢?是因為忽然聽到杰達要攻打西科而心神大亂,還是因為太想得到那份作戰計劃,才忽視了種種可疑的地方?
那份所謂的計劃,其實根本不存在吧?只是虛構出來騙他上鉤而已。
他沉默著,等待杰達即將發出的怒火,同時也在心里盤算著,要怎么脫身。
他已經能聽到門外、窗外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了,看來杰達還真是準備了重兵來招待他呢?這里是王宮,要離開實在不容易,除了走王宮大門,還有別的路徑嗎?
杰達慢慢踱過來,把油燈放在他身旁的書桌面上,燃燒的油脂散發出淡淡的香氣,但在場的兩人此刻都沒心情去聞它。
杰達淡淡地問:“你怎么不說話?”
敏特自嘲地笑笑:“你既然已經猜到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
“這么說…你真的是別國派來的密探了?是伊斯特吧?”杰達面無表情,眼中卻隱隱冒火,“當初和我在蒙里重逢,是故意的嗎?因為早就察覺到我的身份,所以想取得我的信任,然后潛入我們國家來打探情報嗎?!”
敏特皺皺眉:“這是什么話?當初我是在執行其他任務時,碰巧遇上你的,直到你開口邀請我為止,我從來沒有過到諾嘉來的念頭。你的真實身份,開始時我也只是猜測,真正確定,是在你開口請我來以后的事了。”
“這么說,還是我自找的?是我把你這個奸細引進了我們國家?!”杰達冷笑,表情忽地一肅,“你老實告訴我,你來了以后,都做了些什么?!陛下的葯,你有沒有做過手腳?!”
敏特被他說得有些生氣了:“請你公平一點!我自從進入諾嘉國境。就幾乎天天留在你身邊,我做過什么,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什么時候做過危害你們諾嘉的事?!國王陛下的身體以前是什么樣的,現在又是什么樣子,你看得一清二楚!怎么能因為我是別國派來的,就認定我傷害了他?!”
“難不成伊斯特派你來。是為了讓你治好陛下地嗎?!”杰達面se更寒。“別開玩笑了!諾嘉和伊斯特一直是敵對地。我才不信你們有這么好心!”
敏特強忍住怒氣。冷靜地道:“如果諾嘉是由馬里奧親王一派主持大局地話。隨時都會對伊斯特開戰地。所以我們情愿幫助陛下重獲大權。我們兩國…只要去除了戰爭地可能。仍然可以友好相處。當初我接到地命令是。盡可能幫助你們戰勝馬里奧親王。并讓蓋爾二世國王地健康好轉。信不信由你!”
杰達瞇了瞇眼。臉se和緩了些。卻又帶了嘲意:“是嗎?那你現在是在干什么?馬里奧親王都死了。你地任務不是完成了嗎?半夜跑到我辦公室來…”他瞥了眼那信封。“…偷文件。也是在幫助我們?”
敏特抿了抿嘴:“如果你不是突然有了那個念頭。我是不會這么做地。杰達公爵閣下。辜負了你地信任。我很抱歉。但是。正如你有你地職責一樣。我也有我地使命。”
杰達冷下臉來。哼了一聲:“既然這樣。那就沒什么好說地了。你就留在這里。看我是怎么打下西科地吧。等我在西科平原上建立起屬于我們諾嘉地堡壘。我一定會請你去作客地!”
敏特一聽。正要說什么。卻忽然感到身上發軟。身體歪了一歪。頭也開始昏了。不由得大驚失se。難道有人下毒?是什么時候?!
無意中看到自己發黑的手指尖時,他渾身一震。瞥向那個淺藍se的信封。
杰達見狀笑了笑:“這并不是魔葯,而是我們諾維拉——康克森王室世代相傳地秘葯,連你也看不出來吧?它沒有顏se也沒有味道,只有在和某種特別的油脂一起使用時,才會使人失去體力。”
敏特的目光迅速看向他拿來的那盞油燈,知道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針對他的網就已經張開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居然沒發現這盞油燈所燃燒的油脂跟平時常見的不同。
不過…敏特發覺自己雖然有些頭暈,身上也有些軟。手機輕松:.C整理但情形并不算嚴重。而且時間一長,力氣就開始回來了。心念電轉間。他假裝虛弱地挨著桌子歪倒,手指卻悄悄用力往桌沿不起眼的地方戳下去,桃木表面無聲無息地就出現了一個洞。他心中一喜,知道一定是當年索倫老師給他喝地葯起作用了,眼珠子一轉,便仍舊做出一副中毒的模樣,喘著氣對杰達道:“你…你太卑鄙了!”
杰達并未發覺,扯了扯嘴角:“沒辦法,敏特,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人才,身手好,還很狡猾,我只能對你加重葯量,不然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你。你還是乖乖聽話吧,我不想對你下毒手。”說罷他轉身走向房門,高聲叫外面的人進來。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敏特飛快地扯下脖子上串著戒指的絲繩,將戒指塞進手腕上綁了一圈又一圈的護腕中,絲繩則往桌下一丟。半夜里,黑se的絲繩毫不顯眼,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地面的陰影中。
士兵們魚貫而入,同時還有薩金特與照常穿著黑衣的謝德,后者手中拿著一條結實地粗繩。敏特想到在場的杰達與謝德兩人,武技絲毫不比自己差,在那么多人包圍下,肯定逃不了的,只好裝作無力地倒在地上,任由謝德用粗繩緊緊綁住自己。
剛一綁好,謝德就猛地提著他的衣領將他拎起,粗暴地往門外推。他呲牙裂嘴地忍了,剛走出兩步就被杰達叫住。
杰達走到他面前,拉開他的衣領,往脖子上一看,什么都沒有,便冷哼一聲:“藏起來了嗎?沒關系,我馬上就會帶軍隊出發了,你的情報送不出去。伊斯特絕對來不及防守!”說罷就背轉身,不再理會他。
敏特被推出房門時,不死心地叫著:“杰達公爵閣下,你真的要那么做嗎?你這樣跟你所憎恨的馬里奧親王又有什么不同?!”
杰達充耳不聞,謝德生氣了,更加用力將敏特揪出門去。敏特又高聲道:“既然你愿意不聽我的話。那我也沒什么好說地了,請你轉告陛下,讓他多保重身體,我留在醫師那里地葯方,一定要每隔三天吃一次,每天都要運動,多吃點水果…”他不停地念叨著蓋爾二世的事,想看看杰達是否會心動,可讓他失望地是。對方始終沒回過頭來。
他沒有看見,當他離開后,杰達神情復雜地轉身看著他離去的方向。閉上了眼。
薩金特上前安慰道:“閣下別放在心上了,他只是怕死而已。不過他擔任陛下的魔葯師那么久,一旦離開,陛下的病情怎么辦?”
“陛下已經痊愈了。”杰達淡淡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薩金特欲言又止,想到國王那里或許更需要人去報告這個變故,便轉身向國王臨時寢宮去了。
敏特被押著往王宮監牢的方向走,那正是勞勒王子生前被囚禁的地方。他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種待遇,笑了笑。背后地手腕悄悄轉動,手心已變出了兩片堅硬鋒利的冰刃。
剛一走到光線昏暗的地方,他就將冰刃放出,割綁著自己的粗繩,不一會兒,就割到只剩下最外面一層繩子的地步了,但他不敢再繼續割,擔心謝德會發現。
右前方傳來一陣輕呼,謝德眉頭一皺。轉頭看去,見是朱妮婭帶著個睡眼惺忪的侍女,站在花叢旁的臺階上。她披著薄披肩,秀發如瀑,顯然是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一臉怯怯地問:“發生了什么事?我好象聽到有兵器聲…”謝德忙上前幾步:“沒事,你先回去睡吧。”
朱妮婭好奇地瞧了被綁的敏特幾眼,敏特朝她笑笑,謝德立刻不悅地攬過她地肩。推她回房。又催士兵們把人押走。
敏特低下頭,順從地任由他們將自己押過轉角。瞥見前方是圍墻,墻下有一大排綠樹與灌木叢,正是理想的地點,便割斷最后一層繩子,同時十來片小冰刃射出,飛向周圍的士兵。
那些士兵不及提防,被擊了個正著,紛紛發出慘叫聲。敏特又飛起幾腳,將剩下地踢倒,然后迅速沖向灌木叢,撥開樹枝,來到墻下,卻往其中一棵樹上猛踢幾腳,便往旁邊掠去。
謝德到場時,看到墻邊有一棵樹晃得格外厲害,便報告聞聲趕過來的杰達:“他一定是爬樹翻墻到那邊去了!那邊是通向后宮的路!”
杰達陰沉著臉,咬牙下了令:“立刻搜查整個后宮!一定要找到人!”
正當謝德帶著士兵搜查后宮,引得后山雞飛狗跳時,敏特卻躲進了曾經遭受火災的原國王寢宮。這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松了口氣,便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間,掏出葯醫治冰刃在手腕上割出的傷口,然后稍稍休息了一下。
安靜的時光并不長久,即將天亮時,一無所獲的謝德回到前宮報告,杰達便將目光投向離這里最近地原國王寢宮了。
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敏特驚醒過來,爬到窗邊小心探頭看了看,見謝德正帶人往這邊走,忙轉身來到盥洗室,爬上窗子,看準著陸點,便跳了下去。
他一路躲躲藏藏地來到后宮范圍,借著天邊的一抹白光,瞥見前方不遠處,就是原本王太后住的白se宮殿,便不再往前走。
王太后去世后,那所宮殿就沒了主人,但侍女人數太多,他可不想被發現。
身后傳來腳步聲,他忙找了棵大樹爬上去,躲進樹冠中,就象小時候躲藏起來那樣,抿息靜氣,接著便看到杰達帶著一群士兵從樹下經過,往王太后宮的方向走去。他微微冷笑,杰達是不是氣糊涂了?把事情鬧得這么大!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又是一場風波。
太陽慢慢從東方升起,后山原本彌漫著的煙霧,被風吹得稀薄了些,露出幽深的山谷來。敏特看著那片山谷,忽地心中一動。
說起小時候,他好象曾經做過跳下山谷的事,當時是和爺爺在一起地,用的是什么來著?一塊布和四條繩子嗎?
他輕手輕腳地從戒指中找出一件大披風和兩根麻繩,用麻繩兩端綁住披風的四個角,制成一個簡易的降落傘,然后背在肩上,左右打量著沒人,就把披風攥成一團,跳下樹,往走廊方向奔。
杰達甫一踏出王太后宮的大門,就看到有人往走廊方向跑,仔細一瞧,正是敏特,忙追了上去,大喊:“站住!”
敏特聽了,跑得更快,到了走廊上,放開披風,回頭再看杰達一眼,微微一笑:“再見了,公爵閣下,其實我真的很希望能成為你的朋友。”說罷便縱身一跳,直往山谷中去。
杰達大駭著撲過來,看到他頭上吊著一塊布,慢悠悠地順著風勢往山谷底降下,根本沒有危險,心頭大怒,連聲叫士兵們拿過弓箭,張弓搭箭,直接射向那個瘦小的身影。
敏特回頭看到這副情形,忙拉動著麻繩,想控制“降落傘”避開,但沒能如愿,眼看著那箭直直向自己射來,他忙變出冰劍,大力格開,手上一震,劍與箭齊齊掉下山谷,這時第二支箭又射過來了,只是稍偏了一點,他一躲,那箭便擦著繩子過去,但右肩上的繩子卻因此松脫,他失去了平衡,急劇地往下墜去。
杰達怔怔地看著那個身影迅速墜落入谷,手緊緊拽住鐵弓,過了好一會兒,才吩咐道:“馬上傳令下去,派人到后山山谷密林中搜查,一定要抓他回來,即使死了…”頓了頓,“也要找到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