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桐將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串聯到一起,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在元氏面前嘀嘀咕咕的兩個婆子,被大火燒掉的茅草房……
在江邊本來干活的夏良是被一個陌生的男人踹進江里的,同時,也將他的小腿踹得骨折了。
當時在醫館他就跟夏金水說了這人的長相。
夏金水就讓夏鐵柱偷偷的去找,可是那人早就沒了蹤影,連公差都不知道這人是誰。
所以發生在夏家二房身上的事兒,絕對不是偶然。
既然不是偶然,那就是有人在背后,要置夏家二房于死地。
但這事兒不對呀。
夏滿囤家里窮的叮當響,唯一有出息的就是夏坤是個童生。
可如果夏坤得罪人了,那也不會對二房下死手。
那夏良一個窮苦百姓,他能得罪誰呢?
而且這人手段不小。
在鎮子里買宅子,派兩個婆子去誘導元氏做惡事。
又放了一把火,然后就是夏良。
夏家這邊基本上排除嫌疑了。
那么,就是連家這邊。
能讓夏云桐想到這點,是因為前兩次意外都是以連氏為主。
似乎這幕后之人主要是對連氏下手。
到最后才動的夏良。
而且在夏云桐的記憶里,外公對她們是極好的,可外婆卻總是冷冷淡淡。
外公家在一個叫留山洼的小村子里。
那里只有十幾戶人家,距離涼水灣村有十幾里山路。
給夏良熬好藥,連氏那里都不用她管,張婆子竟然給安排的妥妥貼貼,小米粥,紅棗雞蛋,讓那元氏嫉恨的恨不得一把火將這個老宅給燒掉。
可她也不敢張嘴,因為這些都是貴人賞給夏云桐的,和他們夏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知道夏云桐要去連家,張婆子給裝了半籃子雞蛋,然后遞給了夏云桐,聲音竟然也很溫和:“從你娘嫁進來,你的外婆就從沒來過,估計也是嫌棄你們是女娃子,這一次告訴她,你娘生了個男孩,讓她好歹也過來看看她女兒啊……”
溫和的張婆子有些讓人驚悚。
而且這驕傲炫耀的口氣,有些讓人無語。
但夏云桐真就給予理解了,在這個時代男孩子本來就是非常重要的。
就像她們姐妹三人,如果一直只有她們三個,以后嫁人都會被人挑挑揀揀。
這就是很沒道理的一件事,歸根結底還是重男輕女。
夏云桐本能的掃視了一眼西廂房,張婆子沉下臉來,不悅的說道:“看什么看,有我在家看著,沒人敢起幺蛾子,你快去快回。”
夏云桐自然是不會一個人去的,十多里的山路也沒人放心。
是夏金水陪她去的。
路上的時候,夏云桐又問了一下當時在堤壩的情形。
可夏金水向來粗枝大葉,還真就沒注意小叔旁邊的人是誰。
在他的眼里,夏良就是突然間掉進江水里的。
兩個人走得倒也很快,中午的時候就到了留山洼。
夏云桐來過這里,自然知道連家住在什么地方的。
夏金水是第一次來,真的有些驚呆,這里竟然比他們涼水灣還窮啊。
難怪伯奶奶一提連家就不屑的神情。
連家住在村子的北面,低矮的茅草房看起來搖搖欲墜,但四周用柳條編的籬笆墻,上面爬滿了山茶花。
中間的大門朝兩邊開著,院子掃得干干凈凈,上面曬著一些此處常見的藥材。
比如車前子蒲公英還有金銀花。
籬笆墻旁邊有一棵參天大樹。
樹下有幾個小木墩和一個大木墩。
一個身材高大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院子里忙碌著,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夏云桐和夏金水。
眼睛一下子蹦出亮光,放下手里的笸籮,顛顛的迎過來。
“快進來快進來,大丫啊,喔,這小子我認識你,你是金水。”
夏金水老老實實的叫人:“外公好。”
“好好好。”
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回頭就沖著屋里喊道:“老婆子,大丫來了……”
夏云桐朝半開的窗戶看過去,看到一個身影一晃。
不大一會兒,門口就站了婦人。
年齡和張婆子差不多,不過明顯可以看出來,年輕的時候一定面容姣好,即便歲月在她臉上留了痕跡,可依然端莊秀麗。
只是人看著溫柔,眼神卻是冰冷的。
冰冷里還帶著一絲復雜。
夏云桐若有所思,可還是笑呵呵的叫人:“外婆……”
秦婉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只輕輕說了一句:“你們來可是有事兒?”
夏金水粗枝大葉的聽不出來,站在一旁的連外公搓著手,似乎有些尷尬。
但夏云桐卻被勾起了以前的回憶,說起來她已經有五六年沒到外公外婆家來了。
每次來的時候外公非常熱情,只要有一點好吃的都會塞到她的手里。
但外婆相對來講就冷淡了許多,當然這些也是因為體內靈魂不同看出來的。
就以前的大丫怎么能分辨得清楚。
夏云桐依然笑盈盈的:“外公外婆,我是來報喜的,我娘生了,生了個男孩……”
連氏剛懷孕的時候,就往家里捎了信兒,連外公去了涼水灣村,擔心自己家窮,被張婆子遷怒到連氏,將紅棗小米以及山里的一些藥材放在門口,連口水都沒喝就走了。
這幾天他心里估摸著應該是快生了,他倒是攢了幾十文,可兒子卻突然得了怪病。
等將這些藥材都賣了,他要帶兒子去縣城朱家醫館看病去。
即便如此,他還是跟著高興起來。
去籬笆墻下拿出一個籃子放到夏云桐面前,說道:“這是我最近這段時間攢的野鴨蛋,正好金水跟你一起來,再加上你們拿的雞蛋,都帶回去給你娘吃。”
不過說到這里,還是從夏云桐拿的雞蛋筐里,拿出三個雞蛋,喜氣洋洋的道:“這是我大外孫的福氣,我和你外婆還有你小舅一人一個,沾沾喜氣……”
連外公又開始收拾幾樣藥材,都裝到一個籃筐里。
那野鴨蛋竟然是滿滿一籃子。
家里就這些了,灶房的缸里還有兩把米,拿也拿不出手,好在他提前準備了野鴨蛋。
連外公忙的時候是從心里往外的高興,這個傻子都能看出來。
可是連外婆始終冷冷淡淡的。
似乎一切都和她沒關系,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