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康元帝走出了坤寧宮,他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令牌,他轉過頭,遙遙的看向大殿。
令牌果然是真的,他捏在手里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些燙手。
太后說這是明祖皇帝留下來的。
用它來保命也沒錯,但是,它其實是一把鑰匙。
先皇留下了一個私庫,里面都是金銀珠寶和價值連城的寶物,他知道鑰匙就在太后的手里,倒也不是很著急。
畢竟,等太后死了之后,自然而然的都是他的。
倒是沒有想到,太后為了陸婉晴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這個老糊涂啊。
蔻兒那么好,為什么她就是不喜歡她?
一邊走,康元帝一邊不忿。
可看著手里的令牌,心里還是很高興。
他坐上御攆上,命令太監們加快速度,他迫不及待的要和蔻兒分享這個好消息。
坤寧宮。
陸婉晴跪在太后的面前泣不成聲。
太后撫著陸婉晴的頭頂,聲音幽幽的道:“皇后,哀家不僅是為了保住你的命,哀家也為了我的長公主,更是為了南梁國百年的基業”
“母后,兒臣無能,又一次連累了你。”
“這不怪你,你是個好的,你曾祖父也是如此,他送了陸家的好兒郎去沙場,他為了皇帝不猜疑與你,主動退隱,你陸家從來不曾仗著你是皇后而囂張跋扈,你也總是告誡他們要低調,那時候我還覺得這么做是正確的,皇帝也因此更加愛重與你,可如今看來,根本不是如此!”
太后后悔了。
當初她也是這么教導皇后的。
她們也都覺得自己是對的。
但現在,滿朝幾乎都是藍家的人,嘴里說著后宮不得干政,可是康元帝對藍貴妃言聽計從,簡直就好像中了蠱一樣。
想到這里的太后如遭雷擊。
她捂著胸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驀然的站了起來。
太后想起來了。
昨天的此時,她去了太廟,回來后就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但是到底忘記了什么,她根本沒有任何記憶。
她畢竟年齡大了,也沒當回事,可是她卻又忽然的想起來了。
她手指顫抖的拉住了驚疑不定的陸婉晴,看了一眼大殿外的方向,幾乎耳語一般的與陸婉晴說道:“皇后,哀家在太廟請罪,耳旁聽得有人說:“西晉張華博物志,皇太子復!”
說到這里,太后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是何意,你可知曉?”
陸婉晴看著面色大變的太后,一顆心咚咚的跳起來。
她與太后不同,她從小就博覽群書且記憶力超群,自然知道西晉張華所著的博物志里面都寫了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的陸婉晴突然間想起了那個暗衛統領,也想起了那封信。
盡管字跡陌生,可是字里行間總是有一種讓她心如刀絞的感覺。
那封信就放在她這里,每一天都會看上一遍。
臉色蒼白的陸婉晴看著迷惑不解卻又驚惶不安的太后。突然之間,她的神情就變了,腰板緩緩的直起,神色也變得逐漸清明。
此時,博物志這本書,從頭到尾的內容在她的腦海里一一閃現,然后,落在了卷七那里。
陸婉晴握住了太后的手,稍微用了用力,她轉身快步的朝著大殿的門口走去,因為皇帝到來,已經將在她身邊伺候的大宮女和嬤嬤都趕了出去。
來到了大殿的門口,果然,她的嬤嬤和宮女都在廊檐下跪著呢,此時御林軍已經撤走了,那幾個跟著康元帝來的太監都已經離開了。
她身旁的李嬤嬤是陸家的人,一直對她忠心耿耿,不離不棄,此時看到她站在門口,跪在地上的李嬤嬤抬頭,眼睛里都是焦急和關切之色,不過卻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畢竟現在的陸婉晴還活著啊,因為就在剛剛,大家都知道康元帝是想要賜死皇后的,如果不是太后來到,誰都不敢想象現在如何。
陸婉晴顧不上其他,她壓低了聲音道:“嬤嬤,在門口守著。”
只這一句話,李嬤嬤就明白了,迅速的站起來,犀利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然后有條不紊的安排起來。
陸婉晴知道李嬤嬤的能力,她轉身快步的朝著太后這邊走來。
太后驚疑不定的看著仿佛變了一個人的皇后,放在衣袖里的兩只手緊緊的攥在一起,然后陸婉晴拉著她就到了她的書房。
這里是最安靜的所在,也是很隱秘的。
陸婉晴知道,康元帝現在一門心思只在藍貴妃身上,對于國事沒有什么心思,哪像從前那般勤勉。
可以這樣說,自從有了藍貴妃之后,她眼看著康元帝一天比一天的愚蠢起來,可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隨著愚蠢,同時而來的是越來越冷酷和狠毒的心腸。
也許真的就像母后所說,他是中了蠱啊。
那藍貴妃,難怪有人稱她為妖妃,她定是對康元帝下了蠱,但現在陸婉晴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將那本博物志找出來。
太后坐在椅子上,看著陸婉晴這一頓忙活,驚惶不安的心倒是一點點的平靜下來,腦子里也不停的回想著她在太廟里聽到的兩句話。
她在太廟足足呆了兩個時辰,在門外的陳嬤嬤說,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一般,如果不是陳嬤嬤沒這個資格進太廟,她肯定會奔過去的。
好在后來她自己站了起來。
一直到如今想起來之前,她都覺得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也或者是昨天做了一個什么夢,早晨起來卻一點想不起來。
當她認為康元帝是中了蠱之后,突然之間,云開霧散,什么都想起來了。
至于為什么有這樣的變化,太后并不覺得匪夷所思。
太廟本來就是供奉歷朝皇帝與皇后的地方,那里可以說是整個皇宮最顯神明的地方。
此時的太后看著陸婉晴將她手里那本書翻到了其中一頁。
太后這才迫切的開口問道:“這里說的是什么?和我在太廟里聽到的兩句話有什么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