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寧斜睨向望穿,瞇起眼問道:“你剛跟人家說定什么了?”
33望穿唇角微勾,手腕翻轉,一塊寫了“玲瓏閣”三字的玉牌當即出現在他手里。穆長寧不明所以,“玲瓏閣?”
邊信不由壓低了聲音,解釋道:“穆道友可知三甸城最有名的是什么?”
她心中一動,“你是說……黑市?”
邊信點點頭,“穆道友也應該知道,不是每個來了三甸城的人,都有這個資格進入地底城的,黑市每半年開放一次,每次維持一月,因此名額有限,而這塊玉牌,就是地底城的通行令。”
他怪異地看了眼望穿,多少人想方設法為得到這塊玉牌,人家竟輕輕松松就弄到手了。
邊信好奇問道:“穆小公子是怎么做到的?”
望穿白嫩嫩的下巴微揚,輕哼一聲:“當然是靠小爺的臉!”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才華!”
“……”穆長寧眼角直跳,總算深刻體會到,什么叫做原形畢露。
邊信在三甸城待了有段時日了,穆長寧詢問了一番,知曉離黑市開放正好還有幾日,便找了個間客棧暫時落腳,隨后也逛了逛坊市,不出意外地沒有尋到瓊樹脂,她也只能將目標放到黑市上。
玲瓏閣表面看上去就是一家教坊,實則卻是通往地底城的唯一入口,望穿那日遇上的粉衣女修便是玲瓏閣的思莞姑娘。
大約是望穿的模樣玉雪可愛,在外裝得嘴甜又討喜,正好戳中了思莞的萌點,這才有了這塊玉牌。
而至于兩人約定了什么,看他整日早出晚歸,又惹得一身脂粉香就懂了。玲瓏閣的女子皆都色藝雙全能歌善舞,望穿借著小孩子的面貌自然怎么吃豆腐都不會讓人往某個方面聯想,這幾天他過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等到黑市開放的那一天,穆長寧卻讓他回了空間。來黑市交易的什么人都有,一個筑基期的女修帶著一個煉氣期的孩子,這組合實在惹眼,而他又不肯浪費變形丹變換成大人的模樣,只好乖乖回了空間。
黑市將持續開放一月,第一天進入地底城的人并不會太多,穆長寧將玉牌取出遞給門口的侍女,那侍女當即便將她領了進去。
其實一個筑基期修士單獨來黑市也是挺少見的,畢竟在黑市里往往會出現許多連元嬰修士都感興趣的東西,筑基期在這里壓根就不夠看。不過那些跟隨高階修士一同來見見世面的自然除外了。
好在玲瓏閣侍女的修養極好,目不斜視,只負責將人帶去一間暗室。
暗室的桌上放著一套斗篷和面具,穆長寧想到在天機門參加交易會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東西用來遮掩修為和容貌。
當然了,這里的斗篷面具,無論是做工還是品質都明顯比交易會上的精良許多,畢竟黑市的東西大多還是見不得光的,再加上黑市不受管轄,如此一來也算能有一定保障。
穆長寧立即穿戴上斗篷面具,侍女便對著暗室的一面墻壁打出幾道印訣,便聽得“轟隆”一聲,墻壁上出現一個通道入口。
“請。”
穆長寧點點頭,走進通道,通道壁上鑲嵌著夜明珠,待到走了一刻鐘后,明顯能夠看到大片亮光。
地底城的黑市和坊市也差不多,不過這里都是散攤,沒有固定的鋪位,若得到什么稀罕寶貝的玩意兒,便可以去玲瓏閣租鋪位,在黑市上出售。
穆長寧一方面是為瓊樹脂而來,另一方面也是找一找有沒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她如今家產頗豐,不缺靈石,不是太離譜的東西都能買得起,唯一需要顧及的,便是如何拿了東西之后全身而退。
每個散攤的周圍都布有隔音結界,方便買賣雙方交談,穆長寧一路走過來,無論是賣家還是買家,皆都是斗篷面具的打扮,她現這些遮掩其實也瞞不過她的破妄眼,只不過需要費點勁。
而來這里的修士,還真的是元嬰金丹比比皆是。
她停在一個賣靈藥的散攤旁,走進結界中在地上掃了眼,都是些循規蹈矩的靈藥,沒什么特別的。如果這樣的貨色都能來黑市賣,那這黑市也可以不用做下去了。
見穆長寧沒有出聲,攤主開口問道:“道友想要什么?”
“這要看道友有什么?”
攤主微微一怔,繼而又道:“道友不妨說說看。”
穆長寧含笑道:“瓊樹脂,道友可有?”
攤主身形微滯,隨后取出一只玉盒打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三塊瓊樹脂,看成色保存地十分完好,穆長寧滿意道:“這瓊樹脂怎么賣?”
“這瓊樹脂,不賣。”
穆長寧微微皺眉,暗道一聲可惜。
在黑市,你能夠花靈石買東西,也能夠以物易物,如果是花靈石購買她當然無所謂,最不想遇上的就是這種,只換不賣,因為她未必會有人家想要的東西。
“道友想換什么?”雖然自己未必會有,但總得談談。
那攤主沉默了一下道:“還魂丹。”
望穿在空間里都要笑瘋了,這瓊樹脂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
穆長寧也有點這種感覺。
還魂丹是五品丹,傷勢不是很致命的服下還魂丹后能夠自行痊愈,而重傷者也能通過靠還魂丹穩定傷勢,更能疊加服用,而她如今早已能煉制七品丹藥,還魂丹對她而言也是小菜一碟。
見穆長寧沒有回音,攤主嘆了聲道:“我只要還魂丹,道友若是沒有,就請吧。”
“一顆五品丹,換三塊瓊樹脂?”穆長寧問道。
攤主一聽有戲,急急道:“道友既然在尋瓊樹脂,應該知道,神洲落英島如今封島了,原本瓊樹脂在中土便難得,如今就更加少見,其實是不虧的。”
穆長寧當然知道不虧,五品丹對別人而言或許是稀罕物,對她而言還是隨煉隨得的。
“不知道友還有多少瓊樹脂?”
攤主聞言一愣,穆長寧輕笑道:“我全要了。”
那攤主暈暈乎乎地又取出了四只玉盒,連帶著原先那一盒總共五盒十五塊。
穆長寧面具下的柳眉不由輕挑,正常人哪里會備上這么多瓊樹脂的?要么這人有瓊樹,瓊樹脂源源不斷,要么,這人是神洲人士,說不定還是落英島的。
“道友,夠了嗎?”攤主的聲音帶了些許激動,“這已經是我全部的存貨了。”
穆長寧點點頭,取出一只裝了五枚還魂丹的玉瓶遞過去,那攤主驗過貨后忙連聲道謝。
說來也是巧合,上次她在交易會上,也是以物換物,換得了安神石和三枚人參果的種子。
安神石早在進階紫元三重時便碎裂了,而人參果需要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再三千年成熟,前前后后近萬年的時間,在空間的生長流之下,只要再有五年,便能成熟。
那個拿出安神石交易的女修,也是求的還魂丹。
而安神石和瓊樹脂,都是神洲的產物。
鬼使神差地,穆長寧用了破妄眼,眸中瑩瑩紫光流轉,穿透用來遮掩的物事,斗篷下玲瓏有致的身形,還有面具下一張嬌俏可人的面容,與曾經在天機門交易會上見到的那個女修一模一樣。
世上就是有如此驚人的巧合。
一粒還魂丹穩定傷勢三年,從那時算起來,前前后后都已經過了二十五年了,而這些年,她竟一直在尋還魂丹嗎?
許是為這奇妙的緣分,穆長寧傳音問道:“是什么樣的傷勢,需要這么多還魂丹?”
攤主面具下的臉色微變,接著緊緊蹙起了眉,淡聲道:“道友,我們只是在公平交易。”
言下之意,不過是在提醒她,其余的事,就不必她關心了。
人家不愿告知,穆長寧也不會纏著她去問,點點頭道:“抱歉。”
交易完成,女修對著一旁的招牌打入一道靈訣,很快就有黑市的人過來收取中介費用,穆長寧和那女修各自付了一千下品靈石,銀貨兩訖。
穆長寧離開這個攤位,沒再繼續停留。
這次的運氣不錯,收獲了十五塊瓊樹脂,若是順利,應該能煉出差不多兩百顆的變形丹。
接下來她也會逛逛其他的靈藥攤子,卻再沒見到有哪里出售瓊樹脂的,這一點倒是更讓她肯定,方才那女修,很可能就是神洲落英島的人。
一路走走看看,穆長寧倒是沒再出手買什么,倒是前方一處散攤聚集了幾撥人,似乎在爭搶什么東西,她遙遙看了眼,是一個售賣法寶的攤子。
望穿“嘖”地一聲嘆道:“遇到熟人了。”
“什么?”
“我現在的讀心術很少有不靈的時候,孟扶搖是一個,另外一個,是溫嵐。”望穿喃喃道:“最西面那個身形嬌小的,就是溫嵐。”
穆長寧的破妄眼緩緩掃過,現那人還真是溫嵐!
溫嵐來了三甸城黑市,這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八年的時間過去,溫嵐也已經有了筑基七層修為,她本是純陰之體,修煉度比旁人快得多,又是水系天靈根,純凈度還不錯,這么快到達筑基后期完全在情理之中。
她的身邊是一個元嬰后期的修士,穆長寧雖沒見過,基本能猜到這位應該是溫嵐的師父,從陽真君。
“爭搶的這三方都是元嬰修士,他們在爭一樣古寶,是一只白玉葫蘆。”望穿讀出那幾人心中所想,提議道:“去瞧瞧?”
你這等著看好戲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我能說不嗎?”
“看看又不會少塊肉,旁邊那么多圍觀的,哪里不對勁再走就是了。”
穆長寧翻個白眼,走近幾步當起吃瓜群眾。當然,溫嵐他們都在隔音結界里,說的是什么也壓根聽不到,可是有望穿的讀心術在旁邊開掛,其實跟現場直播也沒啥差別。
總的來說,這只白玉葫蘆的古寶是攤主在一個遺跡里現的,但是怎么用卻不清楚,最近他又急需靈石,這才來黑市賣掉。
爭搶的三位元嬰修士,從陽真君是因為徒弟溫嵐堅持要買這只古寶才出手,而另外兩位,卻是看中了這只古寶的特殊意義。
自從羅剎洞出現后,有關白靈界的事引起了各方關注,她在云龍山脈待了四年,回去后又閉關了四年,而在這些年里面,白靈界的事其實已經漸漸傳開了,所有和上古沾邊掛鉤的,都能搏得關注,可往往其實半點用都沒有。
然而他們依然這么盲目地追捧,寧可一網打盡,不愿錯過一個。
三方爭搶激烈,開價已經開到十萬上品靈石的時候,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唯有那個攤主,樂得嘴都合不攏。
十萬上品靈石啊……穆長寧唏噓不已。
她記得當初從混沌之地剛出來,因為一顆赤陽丹向黎梟討要十萬上品靈石的時候,他臉色黑得跟什么似的!不是說堂堂五毒堂一堂之主連十萬上品靈石都拿不出來,但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尤其這只白玉葫蘆的古寶怎么用還不知道。
從陽真君財大氣粗,一看他們還要繼續,直接將元后修士的威壓放出去,那兩人不過元嬰初期,黑市可是沒人會來出面管轄的,真要大打出手,那就未必討得著好了!
最終這只白玉葫蘆還是到了從陽真君手里。
望穿在看到那只白玉葫蘆的時候猛地一震,驚嘆道:“這只葫蘆竟是一個芥子空間!”
穆長寧愕然,“什么?”
“我是神靈,對靈物的感應是不會有錯的,這只葫蘆不但是個芥子空間,還存在器靈!”望穿嘖嘖稱奇,“真是賺大了!早知道就上去爭了!”
穆長寧抽抽嘴角,“先不說我拿不出十萬上品靈石,就算有,我一個人,去和三個元嬰修士爭東西嗎?你還真是長本事了啊!還有,我都有一個空間了,要這么多干嘛,還是你覺得,自己這神石空間,比不過人家?”
“笑話!現實嗎?”望穿嘟囔道:“不過是覺得便宜人家了……”
穆長寧好笑道:“花了這么多靈石買來的,哪里便宜了?”
說到這里,她猛然一頓,“你先前是不是說,是溫嵐執意堅持要買這只葫蘆的?”
望穿眨眨眼,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溫嵐很可能知道,這只葫蘆的價值?”他不可思議道:“怎么可能?她怎么會知道的?”
是啊,她怎么會知道的?
或許這只是個巧合,但望穿讀不出她的心思,事實怎么樣,也只有溫嵐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