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記

第221章 宮無憂

第221章宮無憂

第221章宮無憂

從陽真君三人緩緩從浮云上落下,望穿走到冥澤魔君僅剩下的骸骨前,將他那儲物袋悉數繳獲。一個元嬰魔君的儲物袋中有多少好東西,可想而知,而在那蒼蒼白骨之上,還掛著一只黝黑的戒指。

穆長寧看到這戒指時覺得有些眼熟,猛然間想起來,自己也是有這么一只戒指的!

這還是最初在水月村時,從那條三階魚怪的肚子里得來的,似乎是魔修的儲物戒指,而那魔修,貌似還跟黎梟有點關系,當時這戒指便被她扔在儲物手鐲的最深處,再沒過問。

望穿不動聲色地將東西都收起來,從陽真君見狀眸光微閃。

他一開始只是路過,隨后被求救信號引來,接下來見到的,就是一場激斗。那兩人的斗法雖然精彩,可無論是魔修還是道修,修煉到元嬰期都不容易,若不是什么解不開的矛盾,絕不會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

望穿瞧了眼地上的幾具骨骸,轉而似笑非笑望向溫嵐,“小姑娘動作倒是挺快的,我都還沒管這些蠱蟲呢,你倒是先給收了!”

溫嵐心中咯噔一下,反應過來后轉著眼珠子訕訕道:“我,我只是想,萬一這些蠱蟲再將人給傷了,這就不好了……”

聽上去似乎還真是那么回事!望穿心中嗤笑不已,淡淡道:“你想得倒挺周到的。”

他伸出手來,溫嵐不由一愣,“前輩,您這是……”

“嗯,麻煩小姑娘了,這些蠱蟲,交給我處理就好了。”望穿微微一笑。

他這模樣本就唇紅齒白,笑起來也只讓人覺得親切溫和,毫無高階修士的架子,溫嵐的臉色卻一下子僵了。

她還要拿蠱蟲煉血丹呢,哪能就這么交出去!

溫嵐愣在原地遲遲沒有動靜,從陽真君也不由看了她一眼。

方才溫嵐那舉動他也是費解的,本來就是別人的事,他們充其量就是個路過的,高階修士之間斗法,若不涉及自身,一般不會有人輕易介入,何況人家也完全應付得來,溫嵐事后無緣無故去幫人家收蠱蟲,委實就有點多此一舉了。

“嵐兒?你想什么呢?”從陽真君傳音問道。

想什么?當然是想將這蠱蟲收為己有了!

本來那元嬰魔君應該是自家師父從陽真君收拾了的,這滿地蠱蟲不用說理所當然就被她收去,可如今有人比他們快一步截了胡,她啥都沒干,這舉動就怎么看怎么不合適了。

真是……這個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溫嵐暗惱不已,低聲嘟囔道:“一堆蠱蟲,大多數還都死了,能有什么用?”

你一個元嬰前輩,這么點小東西還和一個小修士斤斤計較!

望穿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能有什么用?”

沒什么用你上趕著先出手了?唬誰呢?

一分力沒出,看個熱鬧還想坐收漁利,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望穿不由反省自身,難道他看上去特別像這種能隨便給人占便宜的?

就算是,不便宜他家寧寧,難道還去便宜溫嵐嗎?

從陽真君總算有點品出這小徒弟是個什么意思了,他當下覺得難以置信,溫嵐何時變得這么沒有分寸的?

溫嵐被師父看得有些面熱,事實上方才她根本沒來得及多想,完全是條件反射……這些東西本來就該是她的!

他萬分委屈地將煉妖葫重新拿了出來,那些還沒來得及煉化的蠱蟲,又被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溫嵐只覺得心都在滴血了。

小徒弟一臉不情不愿的模樣讓從陽真君心中微惱,本來還想問問發生了何事,這時候卻怎么也開不了口了,尤其一旁還有別人在……

從陽真君望向身側的盲眼方士,心中暗嘆,回身與望穿道:“道友叨擾了,就此告辭。”

“好說好說。”望穿不在意地擺擺手。

從陽真君重又喚來一片浮云,對那盲眼方士道:“蒲先生,這邊請。”

穆長寧愕然抬眸,忙上前兩步,“等等!”

從陽真君和溫嵐同時轉身,那盲眼方士亦聞聲回頭,唇畔含笑、眉目如畫。

溫嵐心情不好,看誰都不順眼,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從陽真君對穆長寧倒是有些印象,溫嵐也曾經與他提起過,這個是蘇訥言的小徒弟。

“從陽真君。”穆長寧恭敬請禮。

“穆小友。”從陽真君淡淡一笑,“你怎會在此?”

穆長寧只言簡意賅道:“經過冀州時,聽聞有幾個凡城常常出現有人無故被吸血枉死,特來查看,不成想竟是以為元嬰魔君操控蟲蠱所為,幸得這位前輩相救。”

她指著望穿,望穿挑了挑眉。也對,他出現地莫名其妙,裝不認識最好,他也懶得解釋那么多。

從陽真君輕輕攢眉,搖頭嘆道:“罪不及凡人,魔修著實太猖狂了!”

巫有聞言抬眸,淡淡看他一眼,又緩緩別開目光,從陽真君朝穆長寧微微點頭,“既然無事,早些離去吧。”

穆長寧卻瞧了眼那始終沉默淡笑的盲眼方士,低聲問道:“先生姓蒲?”

從陽真君眼皮驀地一跳,那方士淡笑點頭,“在下蒲又麟。”

蒲又麟是個金丹初期的修士,面如冠玉、氣質清透,有種世外高人的縹緲優雅,可這樣一個人,為何會在街頭專給女修摸骨算命的?她當時都以為,這人不過就是個江湖術士。

沒再糾結這些,穆長寧急急問道:“先生從何而來,又是因何而來?”

蒲又麟微微一愣,溫嵐詫異地望向她,從陽真君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道:“穆小友,你冒昧了。”

穆長寧也知道自己這么問不合適,可她急于確定蒲又麟究竟是不是來自天算一族,仍是目光緊緊望著他,“煩請先生為晚輩解惑。”

從陽真君眸光一凜,他也是知道天算一族的,蒼桐派也必然在找蒲姓人,這小丫頭逮著蒲先生不放,是何居心一目了然!

從陽真君涼涼瞥了眼穆長寧,威壓緩緩釋放,卻驀地被望穿擋了回去。

望穿輕笑傳音:“道友,怎么為難一個小姑娘?”

從陽真君瞇眼道:“道友,閑事莫管。”

“可我就喜歡多管閑事啊!”望穿沒臉沒皮地咧嘴一笑,從陽真君氣得臉色一黑。

蒲又麟的聲音十分溫和:“在下非中土之人,只為尋人而來。”

尋人?穆長寧心道莫非是尋的詠梅真人?她繼續問道:“先生可尋到了?”

“差不多了吧。”蒲又麟柔聲笑道。

她一愣,蒲又麟說的似是而非,她還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蒲氏族人啊,那蒲宴留下的東西怎么辦?

穆長寧還待繼續問,從陽真君輕咳一聲道:“蒲先生,走吧。”

蒲又麟微微點頭,也不用從陽真君招呼,徑自踏上了浮云,似乎眼盲對他而言根本不算個事,也并不妨礙他。

修士有神識,可以擴大視線的范圍,可神識也是要通過眼睛反饋給大腦的,若是修士眼盲,即便神識外放,也無法看到外界事物,至多就是個大致的感知,除非有專門針對盲人的心訣功法。

這蒲又麟大概便專門研習過這類功法。

蒲又麟被從陽真君請走,穆長寧感覺到從陽真君在防她。

可是防什么呢?有什么可防備的?她一個筑基小修士,難道還能威脅得到他?

浮云載著三人快速離去,溫嵐臨了又恨恨望了眼那些蠱蟲,憤憤跺腳,轉而一想怎么似乎哪哪都有穆長寧插一腳呢?她又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明明不該有這個人的啊!

溫嵐又轉頭瞧了瞧身側長身玉立的蒲又麟,心下好歹出了口氣。

不管怎么樣,總算蒲又麟不會買她的賬……

得不到血丹又如何,她的機緣,從來都不止這么一個!

冥澤魔君隕落,這吸血蠱的事總算告一段落,寇獻忙上前道謝,穆長寧倒也有模有樣地謝上一番,就連巫有,同樣微微抱拳頷首。

望穿摸著下巴志得意滿,心想果然還是這副長大的身子好用,指了指那些被溫嵐重新倒出來的蠱蟲道:“這些東西你們分了吧。”

寇獻一臉嫌惡,冷哼道:“魔修的玩意兒,要來何用?”

他的三個師侄,還是死于吸血蠱呢!

想到這里,寇獻心中一酸,回頭去將那三個煉氣小弟子的骸骨收斂好,準備帶回門派。

巫有本來就養蠱,這些蠱蟲對她而言同樣大有用處,穆長寧主要是想留著喂給自己的靈獸吃,不止蛋蛋要吃蟲子,那些貪吃蜂也是不挑的。

穆長寧和巫有二人將這些蠱蟲分了分,隨后將陣旗撤走,那些被困在陣中的鎮民一個兩個都是腿軟的,好不容易爬出來,淚流滿面地問道:“仙人,壞人可趕跑了?”

望穿“噗嗤”一笑,“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鎮民感激涕零,激動之情無以言表,巫有想了想道:“還是去義莊看看。”

義莊的門檻很高,這是義莊素來的傳統,因為義莊放的都是無家可歸或是無故枉死的尸體,若是這些尸體發生尸變,從棺材里跳出來,那也跳不過這個門檻。

數十口棺材停放在義莊大堂內,掀開棺蓋向里看去,每個死了的人都面色慘白,驚恐萬分,除卻脖頸上留下兩點傷口,全身上下都沒有其余外傷。

穆長寧看了看這傷口,奇怪道:“怎么跟吸血蠱的口器形狀不大一樣?反倒有點像……飛頭蠻?”

那飛頭蠻青面獠牙,這兩點十分像是獠牙咬開的痕跡。

巫有點點頭道:“大量吸血蠱寄生在人體中,把里頭都蛀空了,只剩下一層人皮,但平常的時候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只是到了晚間,人頭會從身體的脖子上飛出來,變成飛頭蠻來獵食。”

她指著這滿堂的棺材道:“這些,都是飛頭蠻的食物,吃飽喝足了的飛頭蠻會在黎明到來之前回到身體上,白天繼續做普通人。”

這話說得人毛骨悚然,那鎮長哆嗦了兩下道:“難怪我看那些人頭,怎么有幾個這么眼熟呢!”

誰能想到,白日里還能談笑風生的人,一到晚上就變成吸血的怪物?難怪這些人死前一副見鬼的表情了,就是不被吸干血液而亡,也能被活活嚇死。

于巫有而言,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事,無所謂嚇不嚇人,本來那么多吸血蠱,總要有個地方藏身,而人體無疑就是個最好的選擇。

此間事了,寇獻帶著三個小弟子的尸骸回去復命,穆長寧和巫有也要回古拜城。

寇獻冷冷睨著巫有,他的兄弟好友死在道魔之戰中,對魔修實在沒有好感,冷冷哼道:“就算你做了回好事,也改變不了你是魔修的事實!”

巫有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從不覺得身為魔修有什么,立場不同,觀念不同,所習之道不同,她也用不著誰來認可她,這次在他人口中所謂的“好事”,于她而言不過是根據教條,處置了一個魔宮叛徒而已。

蠱皇只有歷代魔尊才能擁有,冥澤魔君今日暴露,又被她撞破,不是他栽在她手里,就是冥澤魔君給她種下食夢蠱,抹去她這部分的記憶,否則,他絕對討不著好的。

而這番指責在她看來,委實可笑。

寇獻氣得一噎,狠狠一甩袖,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穿饒有興趣地這看看那看看,突然胸口一緊,全身的能量在往外流逝。

變形丹的藥效時間到了……媽蛋他耍帥還沒耍夠呢!

望穿欲哭無淚,卻不能在人前恢復原身,只得清咳兩聲道:“我也走了。”

話一說完,一溜煙跑沒了影,卻是悄無聲息回了空間,又變回了七八歲孩童的模樣。

“我們也走吧。”穆長寧側頭看了一眼巫有,輕嘆道:“該稱呼你巫道友,還是宮道友?”

巫有面無表情地抬眸,一點也不驚訝,淡淡說道:“既然知道了,隨便你。”

這也相當于變相承認了。

從冥澤魔君說出那句少主開始,穆長寧便大致猜到了。

能讓一介元嬰魔君尊稱少主的,可不會是什么蟲蠱堂的少堂主,唯一的可能,只有天魔宮少宮主,無殤魔尊的親妹宮無憂。

當年道魔之戰,魔修將幽州永樂城攻陷,改為無憂城,用的就是這位少宮主的名字,以紀念這歷史性的一步。

巫有,無憂……這人就算化名,怎么也起的這般隨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