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池文茵十分奇怪的是,她來的這個地方是管家親自帶她過來的。
這一路景致極美,掩藏在樹林中的長廊,滿池的荷花,可以通過雕花窗棱看到的一片竹影,池文茵看著險些忘記了這不是在游山玩水。
轉過一個圓門,園內燒焦的氣味彌散了開來。
池文茵緊張地握了握手,沿著石板路走過去,就看到另一個梅花門后面一片蕭索。燒焦的草木被炙熱的氣溫一烤,刺鼻的味道更加濃重。
管家站在梅花門的門口,也不進去,說道:“去把院子打掃干凈,明天早上我要來看,要是偷懶,小心你的皮。”
池文茵垂著頭嗯了一聲,就看到管家的鞋在自己面前轉了方向,然后離開了。
管家走了,池文茵這才抬起頭環顧四周,院內墻面斑駁,地上都是黑色的東西。
這有的可打掃了,池文茵四下尋找,卻沒有發現可以灑掃的工具。
她出了梅花門,看著小徑另一頭,竹林掩映下還有一個院子。
她走了過去,在院門口偷偷地朝著里面看,發現院子里空無一人,這才大膽的走了進去。
她看著院子偏僻的角落里放著幾把竹枝做成的掃帚,旁邊還有一個木桶。
池文茵拿起了一個掃帚,在地上掃了兩下,然后又換了一個,終于挑了一個趁手的。
旁邊的屋內,一雙眼睛趴在窗紗上朝著外面看,唰唰聲讓一雙瞳仁跟著左右擺動了起來。
池文茵拿著掃帚和水桶按照原路返回了那個院子。
她學著雅兒的樣子,掃著院子,嘴里還哼著調子,看上去倒是悠閑,可是她的手在掃帚上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著。
如果能在白天的時候在別院里轉一轉是最好的。按照方向來看,繼續朝西面走應該就是她們進來的那個門了,池文茵心里盤算著。
突然,她燥熱的后背上貼上了一片清涼,她的身體抖了一下,一動不動楞在了那里。
“你怎么還在這里?”就聽到一個好聽的女聲。
池文茵的身體這才松懈了下來,她轉回頭,就看到一個身材纖細,臉上有些憔悴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
池文茵看著她的衣著,并不像是婢女,趕緊施了禮,低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快起來,看著你般辛苦,怎么不去吃飯?”那個女人伸手扶住了池文茵的胳膊。
池文茵能感覺到她的雙手細膩,應該是沒有干過什么活的人。
池文茵起身,看著女人,說道:“管家說讓我今日干完活,要不然我就會挨罰了,所以我沒空去吃飯。”
“好了,管家那是狐假虎威,其實他什么都不敢做,你快去吃飯吧。”女人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讓池文茵欣慰的笑容。
這倒是一個好機會,池文茵聽著女人勸著自己,放下了手里的掃帚,施了禮,小跑著出了院子。
那個女人笑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突然轉身,走到了那個掃帚那里。
池文茵不知道婢女們在哪里用飯,只能跟在了別的婢女身后。
到了廚房,飯香已經飄了出來,池文茵進了廚房,看到桌子上也就擺著一盤青菜和一大盆子糙米。
她此時是真的餓了,也顧得吃的是什么,排在了別人身后拿起陶碗準備盛飯。
啪的一聲,柳條抽到了池文茵的手背上,她手一抖,差點將陶碗扔到了地上。
“誰讓你進來的,你這病傳染了別人怎么辦?”朱嬸子遠遠地避開了池文茵。
眾人一聽,紛紛后退,閃到了遠處。
“我……”池文茵并不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咽了咽口水,退出了廚房。
池文茵低著頭,按照原路返回,想著那沒有油水的青菜,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
她邊走邊想,那就晚上吃了飯,然后夜探別院。
池文茵回到了院子,發現自己原本放在角落的掃帚不見了。她想起了另一個院子還有掃帚,轉身就去了另一個院子。
她走著,還沒有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飯香。
池文茵咽了咽口水,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那個院子有人?她小心翼翼走了過去,探出頭看了看,就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院子里,高處亭子內坐著一個人。
池文茵還在分辨,就看到那人似乎有了感應,轉過身體,對著自己招了招手。
池文茵看到是今日院中見過的那個女人,趕緊走了過去,施了禮,說道:“我,我是來借掃帚的。”
女人眼神閃過一絲伶俐,但嘴里卻說道:“你這么快回來了,是沒有吃東西嗎?來,坐下來吃一點。”
池文茵有些躊躇,那一雙略帶著冰涼的手抓著她的手腕,拉著她坐了下來。
“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也吃一些,他們沒是不是不讓你吃飯?”女人十分體貼,將池文茵的心熨燙的妥妥帖帖。
池文茵拿起了著,有些不好意思夾菜,那女人看著她的樣子,拿過了一個瓷碗,夾了一些菜放在了碗里,又將碗放在了她的面前。
池文茵拿起了碗開始吃飯,突然想起了文家老太太,想起了雅兒,想起了好些人。
她低著頭,咽了咽淚水,加快了吃飯速度。
女人看著池文茵吃的著急,說道:“別著急,慢慢吃,這孩子,又沒有人和你搶。”
池文茵嗯了一聲,使勁抽了抽鼻子,卻突然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女人站起來,幫著她順著后背的氣,說道:“慢點,慢點。”
池文茵緩過氣來,一邊吃著飯,問道:“您住在這里嗎?”
女人點了點頭。
池文茵紅腫的臉上一笑,只留下了一條眼縫,“這里真漂亮。”
女人嘆了口氣,眼神中是無限的哀傷,“只是覺著這里是個牢籠,讓人悶的慌。”說著,她伸手附在了胸口上,張開嘴巴,大口的喘著氣。
池文茵本來想著幫著她把把脈,可是又害怕自己暴露,只能默默地說道:“夫人是有什么病癥還是?”
那女人緊張的看著池文茵,說道:“我沒有病。”
他的表情這般奇怪,池文茵垂下了頭,心里猜測起來。
吃了飯,已經過了晌午,池文茵想起晚上還有夜探別院的事情,下午先把事情做完,不管怎么不能露出紕漏,她趕緊起身,給女人施了禮。
女人沖著她點了點頭。
池文茵從亭子里出來,在院子里隨便拿了一把掃帚,然后又回到了隔壁院子繼續沒有完成的事情。
池文茵一邊灑掃,一邊拿著掃帚在地上畫著自己今天走過的別院的地方。
日頭漸漸滑落到西面,池文茵手底下卻沒有停,她纖細的手指不斷地敲擊在掃帚的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