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陳東的話在院子中傳開，令大宋官吏為之側目。
“陛下！”
趙挺之站出，行禮后說道：“我朝自真宗以后，從未有過殺臣子，更未殺士人，臣等不欲自陛下始。”
從宋真宗開始，宋朝對犯錯的官員基本就是貶職，嚴重的就是刺面，發配邊疆。
元祐元豐黨爭，未有人因此而直接處死。
卷入烏臺詩案的蘇軾，也只是被流放。
而如今，陳東卻要將朱勔斬于鬧市，并將其首級傳到各地，以安民心。
此例一開，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趙佶看了楚禎一眼，狠下心道：“朱勔罪不容赦，殺之可安天下百姓之心！”
“別安天下百姓了，安好江南百姓就行。”
楚禎看向跪地中的朱勔，淡淡說道：“他借著運送花石綱的名義，強征了多少役夫？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家祖宗沒有殺大臣的先例，但你家祖宗也沒有被擄走的先例，等金兵南下，宰相可殺，親王亦可殺，皇帝也不過階下囚，還說什么先例！”
大宋君臣臉上表情不怎么好看，特別是趙佶，楚仙官每次提到花石綱，就是指著他罵。
“亂世用重典。”
楚禎繼續說道：“你北宋朝如今不是亂世，而是末世。你們要做的，是盡快平息各地起義，安撫民眾，集中精力應對南下的敵人。方臘起義是打著‘殺朱勔’為口號，如今朱勔罪狀已被查出不少，你還只想流放完事，難道想留他一命等北狩時陪你一同去？”
仙官又提到了“北狩”，趙佶急忙說道：“等案情查清楚，朕立刻將朱勔定罪！”
說著，朝朱勔叱喝道：“凡有一戶人家因伱而家破人亡者，朕就絕不饒你！”
“陛下！！”
朱勔悲呼，這已是判了他死刑，只等李綱把事情查明白，即刻將他問斬。
“把他拉出去關起來！”
趙佶下令將朱勔拉走，再朝這些大臣們說道：“朱勔一案牽扯太多人，命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聯合審理，將朝中與朱勔有關聯的盡數問罪！！”
“是，陛下。”
眾大臣行禮領旨。
“行了，你們走吧。”
楚禎也是心累，趁早讓李綱宗澤等人回京，能守城就行，其他事隨便宋徽宗怎么瞎搞吧。
趙佶遲疑片刻，說道：“朕下次再來拜訪仙官。”
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來，每次來都被罵得灰頭土臉。可他又不能不來，否則就是怠慢仙官。
“你也別來了。”楚禎沒好氣道，“我懶得聽你們朝中的事情，我有什么話會讓李伯父代為傳遞。”
眾人看向了李格非，又看向李清照，只能羨慕他生了個好女兒，不但詩詞文采俱佳，還與一位仙官結了姻緣！
趙明誠看著站在楚禎身后，顯得尤為窈窕淑婉的李清照，幾次欲要說話，都不知該說些什么。
“仙官。”陳東拱手行禮，“在下能否問您兩個問題？”
“問吧。”
楚禎對宋徽宗和那群奸臣以外的宋朝人都很有耐心。
“請問仙官，金兵何時南下？”
太學生陳東恭敬問道。
這件事是重中之重，太學內的學生已經討論過無數次，他們把楚仙官說的每句話都列出來，反復推斷，試圖找出金兵南下的具體時間，以提前做好準備。
但他們只推斷出了，女真滅了契丹后不久，就攻破了汴京城。
眾人紛紛看來，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若是沒有我下界，遼國五年內滅亡，耶律大石去往西域建立西遼。”
楚禎說道：“但如今我將你們這一方世界的歷史說出，歷史也隨之改變，例如，我的那一番話傳到天祚帝耳中，他立刻殺了蕭奉先，保下晉王，使遼國能少些內亂，或許就能抵擋金國多一些。
又或許是蕭奉先提前知道此事，直接殺了天祚帝，等等這些事，誰也說不準，便是我也預測不出。”
趙佶靈機一動，忙問道：“仙官，朕是不是該派出使者，告知北朝此事？”
“……你們回去自己決定。”
過了一個多月才想起這事，楚禎都懶得說了。
李清照又忍不住笑起來。
趙佶不敢吭聲了。
“多謝仙官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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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東又行了一禮，再問：“再請問仙官，汴京有二十萬禁軍守城，為何守不住？即便派出一半馳援，全軍覆沒，城內也該有十萬軍，守住汴京應不是難事才對！”
“紙上談兵。”
蔡京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
這是在說太學的學生都只是在嘴上說守城不難。
“不知蔡相又有何高見？”陳東與他針鋒相對，“二十萬禁軍，要在怎么樣的情形下，才會守不住汴京？”
蔡京默不作聲。
“我也想問。”楚禎看向趙佶：“汴京城的禁軍誰在統管，是什么兵，還能不能打仗？”
“是高俅在管禁軍！”
“高俅？”
楚禎笑了，“我聽說過笑話，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
眾人面面相覷，怎么突然說起了笑話來？
楚禎也沒管他們聽沒聽過，繼續說道：“一位西軍將軍來到汴京，求見高太尉，高府管家問他‘你說認識我家太尉，且說說你是什么時候在太尉手下當差的’？
那將軍就說道：‘我曾追隨過太尉一起打仗，是……’
話沒說完，高府管家就尖叫起來：‘你說謊，我家太尉根本沒打過仗！！’”
“噗！”
李清照第一個忍不住笑出聲，忙又捂上嘴，轉過頭去，免得失禮。
大宋臣子中，也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來的，也連忙憋住。
趙佶表情尷尬極了。
高俅是他還是端王時的至交好友，顧念舊情的他，派高俅去西北打仗，沒什么功勞，卻也命他管轄禁軍。
沒打過仗的太尉，指的就是他昔日好友高俅！
陳東也笑了，但很快嘆息出聲：“仙官意思是說，高太尉無能，致使汴京失守？”
趙佶心中一緊。
他聽李格非說過，汴京城守住了一次，第二次幾欲守住，奈何宋欽宗開門投降！
難道就是因為高俅管禁軍的緣故？
“沒有高俅，禁軍就能打仗了？”
楚禎沒有多說高俅，歷史上的高俅聲名不顯，遠比不過童貫蔡京等人，北宋是從上到下都爛，不整頓思想，換幾個高俅都沒用。
“后世有一種練軍的方法，叫做軍演。”
楚禎對宋徽宗他們說道。
“軍演？”
眾人隱約能聽出什么意思。
“軍事演習，意思就是，假設敵人進攻，看我方如何應對，或我方進攻，要如何行軍打仗。”
楚禎說道：“可以命一支軍隊悄悄來到汴京城下，模擬進攻，看城內軍隊如何對敵，城中百姓要怎么樣配合，關閉城門后，物資怎么分配，秩序如何管理，各城門如何防守等，操練一遍！”
李清照眼神亮起，她認為這主意不錯。
見他們都還在思考，李清照主動說道：“陛下，妾身以為，汴京已有百年未經歷戰事，百姓早已不知如何守城，如楚仙官所說，軍演能使禁軍熟悉如何守城，也能讓百姓學會協助官軍！”
“陛下！”
有大臣站出來反對，“汴京百萬民眾，驟然聽聞有金兵襲來，定然會如驚弓之鳥，城內騷亂不計其數，這軍演萬萬要慎重！”
“我認為軍演不錯，難道在金兵南下再讓百姓學會守城？”
“刀槍無眼，誤傷了怎么辦？”
“以一支軍隊充當金兵？其事不妥。”
“以布條包住槍頭，被擊到者視為陣亡如何？”
“火油火器呢？”
眾人議論紛紛，楚禎制止了他們，說道：“軍演只是我的一個想法，能不能行你們回去商量。”
以一座百萬人的城池作為軍演場地，騷亂是必然的事。
但總不會比靖康之難時更壞。
與其將來手忙腳亂，不如提前讓汴京城百姓感受戰爭的氛圍！
不過，他畢竟也是紙上談兵，能不能軍演，還得看這些大宋臣子們如何討論。
別到時候軍演效果沒達到，反而城內損失慘重，那才是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