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嫂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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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雪眼睛倏的睜大,昨天許文達醉到了這種程度么?竟然連怎么回到房中都不記得了,“你斷片了?”

許文達臉上出現一個有些尷尬的表情,帶著幾分不好意思,“身為官員,即使是休沐之日,飲酒應當自律,是為夫失態了,以后在外,為夫會以此為戒。”

佟雪看著許文達的表情,覺得許文達的這個樣子,根本不像是作假,不過猶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真不記得昨天的事情了?”

許文達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佟雪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所以她昨天思考了半天,糾結了半天,就想著要不要跟許文達坦白,到底是為了什么,昨天的事情,人家根本就沒印象了。

本來打算要說清楚自己的來歷的佟雪就這么慫了,許文達都不記得了,還要不要說呢。

佟雪愣神了片刻,然后看著許文達,眼神認真而真誠,她想,如果許文達問了,她就老實交待吧,“那你有沒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的么?”

“娘子說的是何事?我沒有疑問。”許文達湊近了佟雪,兩人的幾乎是面貼著面,近距離的看著對方,許文達笑了一下,聲音里頭都是戲謔的問道,“還是說,娘子有什么為夫不知道的事情想要告訴我。如果有,娘子就說,為夫洗耳恭聽。”

既然酒后許文達有這樣的問題,佟雪也知道,那在他的心里頭一定是心存疑慮的,只是清醒冷靜的時候把這個想法掩蓋在了心底,既然許文達不問。一貫有著鴕鳥心態的佟雪就想著,既然不問,那就當做沒有發生吧。

“額……”佟雪看著地面,腳尖不停的摩擦著地面,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圈圈,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說道。“沒有。”

許文達聽了佟雪的話稍微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把這種情緒給收斂了,低頭看了一下佟雪腳下的圈圈,佟雪每當緊張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做這些小動作,可見說實話這件事,對于佟雪來說,確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既然這么難以啟齒,那他以后不問了便是。

許文達心里有幾分郁悶。不過想想發生在佟雪身上的離奇的事情,以及他那基本上正確的猜測,若是被世人所知,那一定是要被架在火刑架上烤的異類。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佟雪才諱莫如深吧,佟雪對著親近如他這樣的人。都能閉口不言,有這樣的保自我保護意識。他應該欣慰才對。

雖然理智上知道理應如此,可是情感上,許文達還是覺得有些不太高興,只能去工作讓自己冷靜一下,“既然沒有,我就先走了,娘子,我今日還要去衙門,晚上有些事情,不用給我留飯。”

佟雪剛要說話,許文達就繼續說道,“早餐是翡翠做的,我已經吃過了。”

佟雪呆呆的點了點頭,“哦,好。”

等到許文達走出門了,佟雪才想起來,昨日許文達說了要告訴她這些日子都做什么事情來著,還有聞香閣的商標,她也壓根沒記起來跟許文達提一提,她剛才怎么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呢,“唉,還有事情要問你來著。怎么跑的這么快,算了,今晚再說也是一樣的。”

因為什么都沒有跟許文達說,佟雪自己的心情也是有些低落,不過佟雪是一個情緒來得快,去的更快的人,那些悲春傷秋的情緒也就影響了一會兒,佟雪的注意力就轉移了。

她的酒曲做好了,自然就要開始釀酒大業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比不上賺錢來的更重要。

只是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佟雪忙活了一天,也就釀了二十壇,已經完全累趴下了,等到晚上許文達回來的時候,佟雪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許文達因為自己生著悶氣,晚上特意在衙門里頭多處理了兩個時辰的公文,等到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本來以為佟雪已經睡了。

可是看到房間里頭的燈還是亮著的,以為佟雪在等他,走進去了之后,皺了皺眉頭,看著佟雪,“怎么不去床上睡,在這里睡著,明日該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翡翠趕緊解釋道,“夫人說,要等大人回來呢,所以才坐在這里,說是一邊做針線一邊等著大人,剛才奴婢還看著夫人醒著呢,大概是等的太困了,所以才……”

許文達點了點頭,然后揮退了翡翠,“好了,你出去吧。”

看著翡翠走出去,許文達的目光落在了佟雪的臉上,看上去睡得倒是安穩,嘴角還殘留著一些涎水的痕跡,許文達失笑,走過去,將人抱在懷里,把人放在了床上。

佟雪睡得極熟,被人挪了地方,都沒有什么反應,稍微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許文達看著佟雪睡顏,想到自己今天又胡思亂想了一天,多看了兩個時辰的公文,結果什么都沒記住,結果佟雪在家里頭倒是過的悠閑,許文達不忿的捏著佟雪的鼻子,“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佟雪覺得有些喘不上起來,嘴巴微張,伸手將使壞的爪子撓開,不過這次倒是醒過來了,佟雪的眼睛里還有些閃,看著就是困的不行,生出來的生理性淚水,明顯是還沒怎么清醒,睜開眼睛看到朦朧的燭光中的許文達,咧嘴一笑,“相公,你回來了。很晚了,快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沉重的眼皮似乎再也撐不住了,又慢慢的閉上了。

許文達笑了一下,站起來準備洗漱,然后目光落在了已經被睡著的佟雪推到了地上的針線籃,許文達走過去,把針線籃撿起來,“大晚上的,做什么針線。也不怕壞了眼睛。”

不過自從上次繡了一朵誰都認為是喇叭花的蘭花之后,佟雪不是說再也不動針線了么?今日怎么又想起來了。

許文達把框里的東西拿起來,針線籃里頭是一件男式的袍子,許文達在身上比劃了一下,是他的尺寸。而那上頭歪歪扭扭的針腳也說明了,這還真是佟雪的手筆。

一般人還真縫不出這么丑的針腳,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事實一再是說明。他娶的這個女人,真的不適合做女工,這衣服。就算做好了,他能穿出去見人么?

不過佟雪有這個意識,想著給他做衣服,這一點。許文達還是很高興的。想到這里,許文達忍不住把藏在身上的那個上頭繡著喇叭花的荷包拿出來。然后喃喃自語了一句,“嗯,真像喇叭花。”

佟雪做這件衣服當然也不是心血來潮,只是這心里頭覺得瞞著許文達自己的來歷。心中有愧,再加上,還要請人家畫商標。這有求于人,自然要禮下于人。所以就想到了做件袍子,以示誠意。

當然,最后能不能穿,就不在佟雪的考慮范圍之內的,她都是找的翡翠裁剪的布料,她只管縫上去就行,理論上來說,只要沒縫錯邊,那肯定就是能穿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許文達又已經不見了。

佟雪有些納悶的撓了撓腦袋,不是說衙門的事情已經有了好的進展么,要不然怎么當地官員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可是怎么還是忙得不著家呢,要是整天這樣見不到人,她要怎么求到許文達那里。

許文達當然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雖然他不問了,但是立場必須表明,胸口這堵著的氣還沒消呢,雖然昨天看到給自己的做的袍子的時候,是已經消解的差不多了,所以矜持了兩刻鐘的許文達在思考了一下之后,再消失今天一天就好,等到晚上他就回去吃飯。

這些日子都在衙門里頭忙,說起來佟雪的手藝他有好久都沒有吃到了,有些想念夫人燒的粉蒸肉了呢。

而佟雪在家里頭,則是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佟雪正在跟針線奮斗的時候,翡翠跑過來跟她說,劉掌柜要見她,佟雪簡直驚呆了,差點沒把手里的針線籃又一次丟在地上。

佟雪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翡翠,你說的是劉掌柜?咱們青州那個的仙來閣的劉掌柜?劉慶福?不是這番州府的鋪子的也是姓劉的掌柜?”

翡翠認真的點點頭,“夫人,我在青州的時候見過劉掌柜,肯定是他,不可能是認錯的。”

佟雪覺得她此刻需要靜靜,劉掌柜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這太不可思議了。

佟雪看著有些風塵仆仆的劉掌柜,應該是剛剛到了番州府不久,劉慶福說道,“哎呀,許夫人啊,咱們又見面了,我可是剛來到番州地界,就馬不停蹄的來見你了。”

佟雪問道,“劉掌柜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劉掌柜激動的哈哈笑了幾聲,“我正要恭喜夫人呢,這可是好事,大好事啊。”

看著佟雪一頭霧水,劉掌柜說道,“這上次夫人不是把家里釀的酒來送給我了么,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就是手里留不住好東西,有了什么,就總想送給東家。而且上次夫人不是說想要用咱們周家的遍布大江南北的銷路么?我就等著東家的回音。”

佟雪心里已經有底了,她的酒她知道,味道不敢說,但是度數絕對夠,跟時下溫吞的酒水有很大不同,她都能看到這其中的商機,周奇諶那樣的傳奇商人自然肯定是看得到的。

估計是這件事兒成了,她可以用周家的銷售網路,佟雪心中一驚明了,但還是問道,“然后呢,周公子怎么說?”

劉掌柜雙手一拍,“東家喝到這個酒,當下就決定了,行。”

想到許文達和佟雪畢竟在建鄴待了很長時間,劉掌柜說道,“夫人想必也知道了周家乃是皇商,東家說了,讓我來問問夫人這酒的產量,若是操作的好,保準讓這酒成為宮中的貢酒。”

“貢酒?”佟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如果真能成為貢酒,那身價簡直倍增啊,這比她原本的預計要好上許多,“周公子當真這么說?”

劉掌柜在說起周公子的時候,表情克制不住的有幾分得意,“自然。咱們東家可是有這個實力的。”

雖然心里高興,但是想到還放在那里,沒有出酒的攤子,佟雪有些遺憾的說道,“不瞞你說,這酒因為只有我一人在釀,這產量還真的有些不高,怕是不一定能供應得上。”

劉掌柜一聽就著急了,這簡直就是看著銀票從眼前飛過,然后卻醒來發現是黃粱美夢一樣,催促的說道,“夫人,那你就抓緊些呀,說起來,夫人家里是有些冷清,應該多買些下人才對。夫人,過些日子可是中秋,可是個極好的機會,不知道時間上來不來得及。”

佟雪想了一下時間,“到了那個時候,酒應該是能出一批的,但問題是剛出的新酒,口感上怕是差些。”

劉掌柜想了想,也不吱聲了,雖然即使是新酒,想來也比那些普通酒水好上許多,不過如果是送進宮中的東西,那自然是分毫不能馬虎,樣樣都要精益求精的。

看到劉掌柜這樣,佟雪也想到了,不過她不怎么在意,只要跟周家能夠合作,以后有的是成為貢酒的機會,就算中秋節不能送進宮去,在外頭賣,也是一個機會,畢竟是這樣的佳節。

佟雪看了看劉掌柜,好奇的問道,“不過,掌柜的,你來這里,就是特地跟我說這件事的?這些事情,只需托人來說一聲就行了,倒是勞煩你了。”

“不勞煩不勞煩,夫人你可是我的貴人啊。”劉掌柜非常開心的跟佟雪分享,他當是就經營一個仙來閣,還險些經營不下去了,自從遇上了佟雪,那真是順風順水,還得到了東家的主意,當然就是他的貴人,“我被東家調來這邊管鋪子了,原來那可是縣里的酒樓,現在我可是番州府的酒樓的管事了。可比原來升了呢。”

佟雪有幾分不解,“這可是嶺南,蠻夷之地,怎么看你還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