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民猛地吸了兩口煙，接著把未抽完的煙扔到天井里。
他走過來，什么都沒說，拿起范美珍的左手，“傷哪兒？”
“心。”
范美珍的話簡潔又干脆。
鄭大民明白意思，眼里閃過復雜的神情。
“美珍，我只是想回去看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記憶？”
鄭大民說話時眼睛直視著范美珍，期待能得到媳婦的支持。
“你不怕你早就娶妻生子嗎？”范美珍氣呼呼的說。
她之所以阻攔鄭大民回去，就是怕會是這樣的，也怕他不再回來。
初戀把她害得遍體鱗傷，好不容易在鄭大民的懷抱中漸漸愈合傷口。
范美珍真不想再把她的傷口撕開。
夫妻二十多年，鄭大民當然知道范美珍的敏感，把她摟在懷中。
“美珍，你多慮。就算我之前真的結過婚，都過了二十六年，肯定以為我死，改嫁了。”
鄭大民不是說說安慰媳婦，而是覺得真會這樣。
“萬一她還呆在鄭家？”范美珍氣鼓鼓的說。
或許是依在男人的懷中，讓她有安全感，說話語氣柔和了許多。
“分居三年可以單方面提出離婚，更何況是二十多年，她能呆這么久，肯定是有目的。”
范項陽替他父親回答。
他走上前，把手中的箱子遞過來。
“娘，別養了。”
范項陽還是不想他母親辛苦。
范美珍的掙脫開丈夫的懷抱，拿走箱子，笑道：“行，我把小雞放里面，等會兒帶去給桂花，讓她養著給奕姝補身子，說不定有可能做月子用。”
容奕姝突然感覺到一束目光看向她的小腹。
這次不是范美珍，而鄭大民。
目光停留很短很短。
“項陽，來了一下。”
鄭大民把兒子叫到偏房去說話。
整個下廳只有容奕姝一個人。
她猛地發現自己被范項陽騙了。
說什么放松兩天，順便回老家看望老人。
壓根不是那樣，是想要孩子。
孩子。
容奕姝也想要。
可是，她怕。
她已經無法再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媳婦，想什么？”
不知何時來到身邊的范項陽關心的問。
“我沒懷孕，你是知道。”
“我知道，你暫時不適合懷孕，沒人催咱們。”
“可是。”
容奕姝很想說剛才公婆有急著抱孫子的意思，可話到嘴邊又咽回肚子里。
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她不想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范美珍提著箱子走過來。
“奕姝，走，我們把這些小雞送到你爹娘那。”
范美珍幾乎是強行帶走容奕姝。
她們從陡坡下來，正好聽到林美嬌的聲音。
“殺人了，殺人了。”
容奕姝看到林美嬌邊喊邊朝她們過來。
她很疑惑地看著婆婆。
范美珍說：“快走。”
說完，她拉著容奕姝小跑起來。
直到分岔路，范美珍才停下來。
“娘，這是怎么回事？”
“林美嬌他們每天都會有這么一出，要是被她纏上，會天天上門，嘴上還喊著‘殺人了’，誰受得了。”
每天一出，還天天纏上。
容奕姝感覺這樣的林美嬌不像是傻子。
“娘，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去讓項陽把個脈。”
范美珍猶豫了半秒才說：“行，你回去，一定要小心，不要被林美嬌纏上。”
容奕姝暗想，被纏上才好，可以查一查是真傻還是假的。
一路往回走，快到范志仁家，容奕姝放慢了腳步。
遠遠地，她就看到了林美嬌。
等她走近時，林美嬌突然跑回屋。
容奕姝暗想，是她多慮？
沒能試探林美嬌，也不好再去娘家。
容奕姝回婆家，剛走到大門口，里面傳出范項陽不滿的聲音。
“爹，你這樣做對娘公平嗎？”
“爹也不想，可我沒辦法，我必須找回記憶，不想有遺憾。”
鄭大民說完，接著打開大門，看到容奕姝，微微一愣，什么都沒說，走了。
容奕姝挺尷尬。
偷聽竟然被發現。
好在鄭大民沒說什么，也沒呆在家里。
她走進屋。
“項陽，你們這是怎么了？”
范項陽拿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
“爹想回大都尋找他失去的記憶。”
“人之常情，換成是你，你當然也想知道自己過去的一切，不想留有遺憾。”
范項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時失去的那一部分恰恰是好事。”
容奕姝聽出來，鄭大民的過去肯定不盡人意。
“你查清楚。”
范項陽告訴她，最好是勸他爹別回去。
“項陽，爹是不會同意。這樣下去肯定影響到他和娘的感情，換成是你，你會怎么做？”
天快黑了，鄭大民還是沒回來，范美珍著急。
“項陽，你到底跟你爹說了什么，把他氣到現在都不回來。”
“我不讓他回大都。”
“他愛回就回，反正我是他媳婦，我怕誰。”
范美珍慷慨激昂的言語嚇壞了容奕姝。
要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真不敢相信半天前還同意的范美珍，會來個大轉變。
范美珍知道自己失態，接著說：“我又不是沒去過大都，現在挺想再去一趟，正好丑媳婦見公婆。”
“你一點都不丑。”剛跨進大門的鄭大民接下話。
范美珍太了解丈夫。
她朝他走過來。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最美的，說吧，去哪兒，現在才回來。”
“看車票。”鄭大民如實回答。
“幾號走？”
“今天有一班，下一班要等三天。”
聽著公婆一問一答，容奕姝傻眼。
果然夫妻吵架，外人不能勸。
瞧瞧，才半天時間，兩人好得蜜如糖。
范項陽插上話，“明天走，我們自己開車。”
“項陽，你也要去，你能請多少天假？”
范美珍很高興兒子能陪他們，可又擔心兒子的工作。
“娘，我出差。”
“好。”范美珍開心的說。
夜里。
“項陽，去大都肯定不只一個星期，你能請那么多天假？”
容奕姝依在男人的懷中，很替他擔心。
“我說了，出差。”
“我不信，說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醫生，你男人。”
范項陽還是沒有說出容奕姝想知道的。
她也不逼他，轉了個話題。
“下午看到林美嬌，感覺她是在裝傻。”
“是不是裝傻，總會露出馬腳，不用著急。”
容奕姝很驚訝地看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