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勝耐心教導了半個時辰,便讓陳澈與張節虎自行習練,他則另尋了張座椅,認真觀察各個刀客的修習進度。
中庭廣場上,十余名刀客一刻不停地習練著樁功,雖習練了半個多時辰,身上也只略流些汗液,一身輕松。
陳澈與張節虎,則力有未逮,練一陣,歇息一陣,略顯尷尬,一眼就能瞧出是兩個新人。
二人身體素質,同那些資深刀客相比,明顯要弱一些。
很快。
三輪大日升至頭頂,人影蜷縮。
到了中午放飯的時候,一眾刀客的大木桶里,皆有“鮮魚一條、牛肉五兩,時蔬三道,米飯四斤”,還配了一碗蛋花湯。
而張節虎的碗里,卻寒酸許多,沒有魚,四五牛肉薄片,葵菜、韭菜、胡蔥炒雞蛋各一勺,外加米飯八兩。
下客的待遇,便是這般。
他嘆氣道:
“陳兄弟,我家養著一頭老牛,與家人無異,素來不吃牛肉,碗里這些,你夾去吧。”
陳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圖:
“老張,我家里種著一顆老蔓菁,與家人無異,素來不吃蔓菁,碗里這些,你夾去吧。”
張節虎:“……”
陳澈嘴角微微上揚,從自己的木桶中,夾出半條鮮魚,送至張節虎的飯碗里,并道:
“牛肉和胡蔥炒蛋拿來~”
沿海漁村的魚價,甚至比米還要便宜,但深山老林中,魚卻是難得之物,價錢比牛肉還貴。
魚肉偏腥,往往需要耗費香料,才能美味,這又進一步推高了柳陽鎮的魚價。
古時候,便曾有一位喚作梁渠的奇人,控水運魚,將鮮活魚獲送入諸多山城,大賺一筆。
也因此,“食有魚”,便成了樊氏刀莊對外招人的福利待遇之一。
按照樊東流的說法,中等門客月俸四兩,冬有炭,夏有冰,供給住房、冬衣兩套、包早午兩餐,食有魚。
但這些待遇,其他家護院,也大差不差。
真正讓人趨之若鶩,甚至獻上精怪尸骸,也要當刀莊門客的原因。
乃是因為柳陽鎮諸家之中,唯有樊氏刀莊,趙府,以及隸屬于衙門的巡山司,可學習武功!
這才是真正改變命運的力量!
“謝了~”
張節虎與陳澈交換了菜品,也不免艷羨道: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乃公才能像你一樣,享受中等門客的待遇?”
“再捉一只精怪?”
陳澈回應。
張節虎聞言,瞬間偃旗息鼓,訕笑道:
“拉倒吧,進山狩獵的時間,最多也就六個時辰,想要捉到精怪,就得往雄溪方向走,萬一返程遲了,可能就會被生生毒死在瘴氣中。”
陳澈點頭,若不是自己擁有食氣天賦,恐怕也要像大多數山民一般,受瘴氣限制,每日進山范圍有限。
下一瞬。
忽有刀客抬頭望天。
緊接著,便是在場所有人,齊齊抬首仰望天空,見證著其中一顆太陽,忽然消失不見。
隨后。
遙遠天穹之上,多出了一顆“飛星”,放著光亮,漸漸縮小,最終消失不見,再無蹤影。
張節虎習以為常,感嘆道:
“中秋了。”
“真是一個神秘的世界啊……”
陳澈心中感嘆,回想起了這方天地的四季。
夏時或有五日凌空,與之相對的,冬時一顆也沒有,世人抬首,唯見孤月高懸。
寒冬,酷夏。
唯有漫長的春秋兩季,才是百姓努力生產之時,為之后的冬夏時季,積蓄資糧。
也正是這嚴酷的環境,令歷代王朝大多以武為尊,皆以強亡。
要么,是在對外擴張的過程中,國力透支,民亂四起;要么,是王朝后期,軍閥混戰不休,小小藩鎮,也可吊錘異族。
唯一的例外,便是大鄭王朝,趙姓君王軟弱無能。
好不容易出了個征蠻大將軍王觸龍,卻遭權相忌憚,落得覆軍殺將下場,讓人扼腕嘆息。
大鄭也被北方胡國所滅,中原文化差點斷絕。
直到景朝太祖-張元燭,開局一個碗,驅逐胡虜,恢復中原,并定下對外開拓的諸多國策,開疆擴土……
咳咳。
言歸正傳。
陳澈回過神來,待到下午,又繼續追隨十余刀客,與張節虎一同習練著抱球樁,汗流浹背。
時間一晃,便是六日光景,“趙府家奴逃亡刀莊”的消息,早已傳遍柳陽鎮大街小巷。
趙府淪為柳陽鎮頭號笑柄,卻保持著詭異的緘默態度,對此不聞不問,而原本籍籍無名的陳澈,也漸漸被人所知,有了些許薄名。
尤其是家奴群體。
在一些奴才眼里,是惡名,主子縱使有千錯萬錯,家奴也不該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而另一些奴隸眼中,則是希望,是逃離樊籠的榜樣,他們也盼望著像陳澈一般,重獲自由身,得到樊氏刀莊庇佑。
刀客們得知死對頭-趙府大跌顏面,對待陳澈的態度,也略好了些,時常有人拉陳澈喝酒。
陳澈自然也不會拒絕,觥籌交錯間,與刀客們的關系日漸深厚,還收獲了一份意外之喜。
燒蛇酒:以新鮮響尾蝮蛇膽為引,泡入十年女兒紅,以及多種珍稀藥果,燒制而成,味甜暖身,內蘊微量山海元炁。
原來煉制妖刀,也不是什么材料都要。
像蛇膽這類東西,對煉器自是無用,宋血風便隨手賞給了王百勝,做成了藥酒。
陳澈客居刀莊,多少有些人微言輕,也只討得一杯燒蛇酒,勉強嘗個味道。
他仰脖一飲,便喝了個精光,入口柔,一線喉,又甜又燒的獨特滋味,在舌尖久久回蕩。
山海元炁+2
些許清涼氣息,流入青紫印璽內,但距離開啟第四項牽羊倌天賦,則還差一些。
陳澈舔了舔嘴唇,恨不得立刻搜山,再殺十條響尾蝮,弄一大壇燒蛇酒嘗嘗,不禁暗想:
“接連六七日,趙府都不曾有什么動靜,看來,確實是被樊氏刀莊鎮住,不敢前來討要逃奴。”
也不免生出一絲緊迫感:
“刀莊給予的庇護時間,僅剩四十二天,也該早日進山尋寶,哪怕找不到三奇蛋,也該弄些山海元炁,進一步煉化位階。”
待到夜色深沉,孤月高懸,陳澈揣了幾個窩窩頭進兜,隨后尋了一處矮墻,翻越而過。
從無人小徑,出柳陽鎮,攀上仙姑山……
過了大將軍廟,陳澈照例上香,隨后便越過仙姑尖,大步走入濃霧之中,食霧中之氣。
每一次呼吸,皆順暢自然。
柳陽鎮建立數百年來,除了那些先天武師及其后裔,還從未有人能在瘴氣中安然行走。
陳澈是唯一的例外。
他快步走入密林之中。
除了那差點身死的山神廟,絕大多數地方,對于身為“牽羊倌”的陳澈來說,都是極為安全的。
“不知今夜能賺到多少山貨?”
陳澈四處奔走,尋覓獵物與藥草。
不過半柱香時間,他便在一處峭壁前,發現了好東西——蜀續斷!
黑玉斷續膏的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