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
侮辱性的詞匯,還沒說出口。
劈山刀,就已飛快劃過年羹豹的脖頸,鮮血噴涌,灑了一地,臨死前,他也不免生出些許憤懣:
“我敬奉蠻神,甚至比侍奉父母,還要虔誠百倍,偉大的蠻神,您為何要派遣一卑賤漢人,來殺我?”
只可惜,這個問題,他還不及細細思索,便沒了生息,徹底死去。
“滋滋~”
當年羹豹死去的瞬間,原本斷裂的藤蛇根莖,像是意識到宿主死亡,瘋狂地汲取著血肉,竟再度生長了好幾寸莖身。
“咦?”
“它居然還沒死,生命力這么頑強嗎?”
陳澈嘖嘖稱奇,立即尋來一些枯枝敗葉,以火折子將其點燃,轉眼,火光熊熊,斬草燒根,焚盡一切。
將敵人挫骨揚灰,才是好習慣。
而隨著異藤被焚燒一空,原本的地面,竟裂開了一條細小的地縫,向外透著些許臭氣。
味道,與“奪朱石”有幾分神似。
“那是?”
陳澈伸手一摸,在地縫邊緣處摸索了一番,竟尋得了足足三顆奪朱石,不由大喜過望。
三顆奪朱石的總重量,約為九兩,皆是淡紫色光澤,手指粗細。
距離煉制成一把折壽寶刀,還差很多,但好在惡陽山方圓數千丈,像這類地縫,應當不止一處,還能繼續搜尋。
“惡陽山邪氣,便是從這些地縫中滲出來的嗎?總感覺,惡陽山中,藏著大秘密呢。”缺乏信息與情報,過多的思考,不過是浪費時間,陳澈回過神,繼續往惡陽山深處走去。
而此時。
雛天鷹翱翔于高空,卻不經意間,發現了“狏即”的蹤跡,向陳澈傳來它所探查到的畫面。
惡陽峰頂。
一顆“長腿”的高大橘樹,被一只紅瞳白身白尾類犬精怪,逼到了惡陽山高處邊緣,身后即是懸崖,它無路可退。
“狏即~狏即~”
懸崖邊,狏即歡快地叫喚著。
它并不急于殺死那顆長了腿的橘樹,而是游走于四野,時不時突然竄過去,口中噴出火焰嚇唬一番,然后美滋滋地咬下一顆柑橘,吞入腹中。
才片刻的功夫,橘樹身上便已是焦黑一片,樹冠上掛著的大多數柑橘,均被吞吃。
“狏即兩度闖入惡陽山,莫非,便是尋覓這顆柑橘寶樹的蹤影,木生火,火屬性的精怪,以草木類的精怪為食么?”
陳澈心中思忖,卻也不急著趕往惡陽峰。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事后需毀尸滅跡。
哪怕是蠻人,也需處理好手尾。
謹慎,才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品質。
他拖拽著年羹豹的半焦尸體,一路運往懸崖,然后將其拋了下去,這才松了口氣,快步趕往惡陽峰。
而雛天鷹則干起了苦力活兒,撐開雙翅,將一部分腳印吹掉,從而避免陳澈因腳印的緣故被追蹤。
約一炷香時間后。
一名身材高大的蠻人男性,攜數名蠻人,以及一位頭上插著紅腹錦雞羽毛的老巫祝,來到此溪。
此人便是年羹狼,其最為出名的戰績,便是在夕陽西下之際,射殺了十數名越過仙娘溪的山民,其中,還包括兩名習武之人。
多年來。
他的手上,沾惹了不知多少山民的鮮血。
也因為他頻繁殺戮漢民的暴戾性格,得到了雄溪蠻首領的賞識,獲贈鐵木弓一把,乃是以十年鐵木打造而成的硬弓,最高拉力,可達到十石。
年羹狼滿臉恭謹道:
“河間縣三十六大戶的糧倉,均已探查完畢,還請上巫遵守承諾,以我弟年羹豹之血,助我成就血蠻。”
事實上。
蠻人的修煉方式,遠不如漢人先進,若要凝聚蠻血,擁有超凡脫俗的力量,便要汲取至親血脈。
因此,作為兄長的年羹狼,便與老巫祝合謀,暗中讓其天賦異稟的弟弟,犯下大錯,淪為祭品。
“桀桀桀~”
老巫祝捋了捋胡須,獰笑一聲:
“你弟弟雖天賦異稟,但以他的血脈天賦,堅持到今夜子時,便是生命消亡,化作枯骨之時。”
“到那時候,異藤精華,惡陽山邪氣,及你弟精血,三合為一,便可化作最頂級的異藤紅葉,助你凝聚先祖蠻血。”
說著,老巫祝也不免自鳴得意了起來,他不曾安排任何蠻人巡邏,而是吩咐異藤藏匿于地下,僅保留一小段枯藤用于呼吸,無論此地路過何人,都不可能在意區區一截毫無存在感的藤條。
就像是他存放自身魂魄的納魂石一般,被丟入大雪山深處,至今不曾有人發現。
縱使哪一天,肉身慘遭毀滅,也可伺機復生。
話音剛落。
幾位蠻人眼神一呆,手指著遠處溪流:“上巫,異藤沒了,好像被燒了個干凈……”
“什么?”
年羹狼先是一愣,旋即面露驚恐,快步沖至原本異藤生長的地方,唯見細小地縫一條。
異藤化作灰燼,地上的人血殘留,及戰斗痕跡,無不證明此地曾經有人來過,并將異藤與他弟弟年羹豹一并殺死。
更可恨的是。
弟弟的尸體,也不知所蹤。
年羹狼轉過身,猛地抓住老巫祝的衣領,怒火中燒道:“老東西,你莫不是耍弄于我?”
“不,不是本巫干的……”老巫祝嚇得半癱,論正面搏殺,他可斗不過悍勇兇戾的年羹狼。
他急忙手指著地上的鞋印,驚恐大叫道:
“芒鞋,地上有芒鞋的痕跡,肯定是漢狗做的好事,只有漢狗,才有穿鞋的習慣!”
一名矮胖蠻民也說道:
“兩位大人,地上的戰斗痕跡并未徹底清除,若是先天武師,恐怕只需略微出手,便可在瞬息之間,解決異藤。”
“既然斗了好幾下,那么,看來很有可能,此人本身實力不高,只不過祖上出過先天武師,血脈異變,得了夜食瘴氣的天賦。”
“腳印還很新鮮,是往懸崖的方向走”,年羹狼冷靜下來,望了望腳印的方向,沉聲說道:“一起去看看。”
然而,當他們走到懸崖,卻發現腳印混亂,且被清理掉了很大一部分,失去了繼續追蹤的可能,場面,一時陷入沉默。
“這漢狗倒是謹慎,竟把尸體拋下山崖”,老巫祝想了想,給出建議:“本巫帶兩人去崖底瞧一瞧,也許還能拾些你弟弟的殘骸,至于那不知來歷的漢狗,也許還在惡陽山中,也許已經逃回漢人的鎮子了。”
年羹狼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兇光,轉過頭,對另外兩個蠻民,冷聲吩咐道:
“你們倆,去惡陽山頂四處張望一番,我去仙娘溪那邊守一守。”
“是。”
倆蠻民乃是好兄弟,一高瘦,一矮胖,后者喚作年四郎,他錘了錘自己的胸膛,自信滿滿道:
“進山的漢狗,大多是些貪圖山貨的軟蛋,實力一般,不敢與俺們這些雄溪勇士正面搏殺。”
“蠻神在上,若是遇上那不知來歷的漢狗,不消您出手,俺倆兄弟,就能將其戮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