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扎合來說,什么樣的事情都比不上那耶律輝才帶給自己的憤怒。言情此刻聽到好像沒他什么事情了。扎合內心的怒火足以點燃整個上京城!
而耶律輝才的身子也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他不是嚇的,而是在高興自己能夠順利脫身。
還沒等耶律輝才滿心歡喜的說出感激的話語。高陽接下來的話卻將他重新打入深淵之中“渤海人退了,那就你上去繼續吧。不用攻下城池,只要能夠將城外的那些阻礙全部清除掉就可以了。怎么樣?能做到嗎?”
雖然高陽用的是問句,但是耶律輝才怎么可能當做高陽是真的在詢問自己的意思?
高陽是全軍主帥,他說的話就是命令!而他耶律輝才也不可能說出一個不字!要不然,那他就一定會陪著那個蠢貨扎合一起去死!
耶律輝才感覺自己很是委屈。他只是按照族中眾人定下的計劃去做事。哪里想得到居然會把自己給陷進去?
耶律輝才不能明白的是,現實本身就是一出大悲劇。命運的殘忍之處不在于它能讓人多么的痛苦,而是在于它的不可抵抗!那種讓人面臨絕境之時,那種無可奈何的絕望才是它最為殘酷的地方。
別無選擇的耶律輝才只得強裝笑臉領下了這個要命的任務。在直到臨死之前眼神之中還滿是怨毒之色看著他的扎合被斬首之后。耶律輝才就帶著數千名契丹族人再次對上京城發起了攻擊。
強弓硬弩密集成群,弓弦聲響連綿不絕。當這些契丹人進入了上京城守軍射程之內,霎那間無數寒芒掠過冰冷的天空,沒入在城下那黑壓壓的人浪當中。
耶律輝才的攻擊同樣非常不順利,甚至遭到的反擊更加強力。守軍的阻擊非常兇猛,密集的箭雨給這些契丹人帶去了大量傷亡。
和之前的那些渤海人一樣。高陽雖然給了契丹人數量眾多的戰甲和武器,但是絕大部分都是從女真人那里繳獲來的皮甲。這種東西根本就無法阻擋鋒利的精鐵長箭。
和女真騎兵們使用的那種軟綿綿的騎弓不同,上京城內的守軍們使用的步兵弓和長箭可不是普通的貨色。要么是之前女真人大舉南下的時候從宋國搶來的大宋軍國器物。要么就是女真人召集的遼國工匠們日夜趕工打造出來的精良物件。
無論是箭簇還是弩矢都是質地上好的精鐵箭頭。破甲鏟、帶倒鉤、放血槽等等形制一應俱全。對付這些身穿皮甲的契丹人,完全就是一箭射穿兩個洞!
而那些數量稀少的床弩的威力則更為恐怖。那些粗若兒臂的箭矢在弩機強大的推進力的作用下,勢如閃電一般帶著呼嘯嗚鳴之聲劃破天際,狠狠的扎在那些契丹人的身上,射穿身體之后,巨大的威力足以將任何人都給死死的釘在地上!
驚天動地般的慘叫聲響起,排成陣列上前的契丹人瞬間就在箭雨的洗禮之中倒下了一大片。
箭矢飛舞,猶如蝗群一般遮天蔽日。這個時候耶律輝才哪里還能顧得上什么保存實力?不說這些都是他的族人,單單是一旦戰敗,那他耶律輝才絕對是死路一條!
手中戰刀向前揮舞。大聲呵斥著麾下族人上前。那些弓箭手們再也無法偷懶躲避,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和城墻上的女真守軍開始了對射。
契丹人開始奮勇上前對射,女真守軍們的壓力瞬間加大。不過,守城戰此刻只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城內的守軍數量還很充足,各類物資更是數量眾多。再加上此時只有正對常勝軍本陣方向的一面城墻受到攻擊,對于女真人來說壓力并不算大。
很快,數量眾多的預備隊沖上城墻加強防守。數量更多的箭矢飛射而出,城下的契丹弓箭手們頓時壓力大增。
守軍弓箭手的數量遠超城下的契丹弓箭手。守軍們有城墻保護,契丹人卻什么都沒有。原本按照契丹人的作戰習慣。這個時候是應該用戰馬作為掩護的。但是對于極其缺乏戰馬的高陽來說,他怎么可能同意如此浪費的事情?所有的馬匹早就被常勝軍給搜刮走了。
更重要的是,契丹人是仰射!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小于守軍。各個方面都要比守軍差上不少的契丹人很快就繃不住了。大批的弓箭手們被射倒在地。有些人一時之間沒有死透,就在地上拼命翻滾。傷口處的鮮血噴涌而出,發出陣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守軍們用威力強勁的床弩將那些個盾車一一擊散架之后,沒有了盾車遮護的契丹人在短時間之內就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當傷亡達到無法承受的程度之后,終于有被嚇壞了的契丹人掉頭就跑!
馬蹄聲驟然響起。數百名騎乘著戰馬的常勝軍騎兵們從陣后飛掠而過。手中弓箭密集而又精準的命中了那些逃亡的契丹人身上的要害之處。一陣箭雨過后,轉身逃亡的上百人幾乎全部被清掃一空。
常勝軍的騎士們勒住戰馬,在那些契丹人的身后站定。彎弓搭箭。目光冷冽。雖然一言不發,但是那種退后者死的殘酷之意,卻也再為明白不過了!
被逼瘋了的契丹人開始發狂了。在耶律輝才的當先率領之下,契丹人舉著盾牌奮勇上前。冒著致命的箭雨將繩子和抓鉤固定在拒馬和鹿角上面,之后數十上百人同時發力,將一座座障礙清除。
在這個過程之中,城墻上守軍們拼命的向著契丹人傾瀉著箭雨。契丹人一路前行,留下了一路的尸首和斑斑血路!
最終,在摧毀了數排障礙,抵達第一道壕溝之后。高陽終于下令敲響了退兵的鑼鼓聲。
原先還在紅著雙眼和那些木頭較勁的契丹人瞬間就軟了下來。如蒙大赦般的轉身抱頭逃竄,再也顧不上其它許多。
耶律輝才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他作為契丹人的勇士和統領,穿著與普通軍士們不一樣的鐵甲,在一大群穿戴著皮甲的軍士之中極為顯眼。
守軍們當然不會放過他。密集的箭雨將耶律輝才和他身旁的一片區域全部覆蓋住。而耶律輝才本人則變成了一支被利箭覆蓋全身的刺猬,死在了上京城下。
上京城外遍地尸首,土地都已經變成了紅色。將近三千名的渤海人和契丹人倒在了這里。他們的戰死對于這場守城戰來說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
三千條性命只不過是換來了破開幾道障礙罷了。還有就是。浪費了守軍們不少的箭矢。此外提升了守軍的士氣和繼續堅守下去的決心。也讓那些投靠了高陽之后準備好生表現一番的各族炮灰們發熱的頭腦稍稍冷靜了一下。
“打的不錯啊。”高陽雙手環抱在胸前,面露驚訝之色,出聲說道“他們女真人不是不擅長打守城戰嗎?怎么一下子這么厲害了?這還沒怎么開始呢,就丟掉了好幾千人。真正開始爬墻的時候那得死多少才行?”
“別說笑了。”原點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們什么樣你不知道?你只是想要借著他們的手消耗那些炮灰罷了。看起來打的不錯,實際上完全是一團糟。沒有任何的正式計劃和完善的行動方案。全都是胡亂打,看到人就射箭。按照這種速度,他們儲備的箭矢能夠用多久?城外沒有任何的堅固據點做依托,只是困守孤城等死而已。”
“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高陽仰起頭看著正當空的驕陽,活動了下身體,說道“先吃飯吧。下午繼續。”
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簡單午飯被輔兵和民夫們送上戰陣。壓縮餅干配上罐頭湯。補充體力的同時還易于消化。
并不是所有人都吃這些,這只是基礎配備。像那些本陣左前方的數千名奚人此刻吃的就非常好。除了壓縮餅干和罐頭湯之外,每個人都還分到了一罐午餐肉,兩個鹵蛋,還有幾根火腿腸。
普通奚人吃的開開心心,但是那些個頭人們全都傻了眼了。和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普通族人不同,這些頭人們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算起來也該輪到他們上了。
回想起之前那些渤海人和契丹人的慘烈,這些奚人統領們就連眼前的美味都快要吃不下去了。
“這可咋辦?”一名身形雄壯,滿身肌肉毽子的奚人統領放下了手中的罐頭湯。側身在一旁的另外一名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就很是精明的奚人耳旁出聲問道。
“什么怎么辦?”那名身形有些消瘦,但是雙目明亮的奚人‘哧溜、哧溜’的喝著湯,看都位看的隨口應著。
“伊喇!俺們就要被派上去打上京城了!這可咋辦啊?!”那名身形雄壯的奚人統領明顯有些急了,一把搶過伊喇手中的罐頭湯。面色焦急的出聲喊道。
伊喇微微側著頭,冷著眼看著他,說道“回離保,你現在著什么急?來之前我怎么勸你們都不聽。非要趕著來投靠常勝軍。現在怎么了?又改主意了?”
回離保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看著伊喇。喝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們要是真的不來,那常勝軍會放過俺們不成?眼看著用過飯就該俺們出戰。你有什么主意就說吧!”
伊喇輕嘆口氣,轉頭將目光投向遠處的上京城。嘴中低聲嘀咕著“能有什么辦法?都到了這個時候,只能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