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約

第四十八章 青年郎攤販

江離洲也是翻窗墜下,扯住了花三,笑道:“你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花三平平道:“我能生什么氣?”

江離洲仔細打量她面上神色一陣,微微笑,“你這若不是生氣,也不能叫歡喜,那倒算是個什么臉色?擺給誰看?”

花三譏道:“我這旁門左道的,自然是擺個沒好氣的給那些正人君子看。”

江離洲訝然,然后失笑,“我倒不知你是計較這些的人。”

花三“哼”一聲,不說話,打眼瞧見徐懷恩也追了出來,才跑出門口便瞧見他二人就站在這處,怯懦止了步子,雙手揪著立在那處,低著頭,不敢上前來。

花三見她那副低眉順眼的溫順模樣,更是瞧不起,又“哼”了一聲,自攤販那里取了竹簽,叉了油紙包里的煎豆腐來吃,外酥里嫩,醬汁宜口,倒是美味得很。

她這小半年在莊內養傷,吃到的喝到的都是照著花黍離和苗老藥的吩咐做的,都是些清湯寡水,素得很的。今日上午又陪著江離洲喝了一上午的茶,茶湯剮胃,此刻是真餓了。

那煎豆腐上澆了些淋過油的小蔥花,沾了些爽口的辣椒醬,熱乎乎地暖著她的口腹,對現在的花三來說,確實是人間至美味了。

連吃了三塊,心里的怒氣消了大半,甚至生了些吃到好東西的感動,便頗為感激地望了那小攤販一眼,將那小攤販望得受寵若驚,竟面上一紅,羞澀起來。

他原本就生得似個姑娘,這么一赧然,更多了些嬌氣,比平常姑娘更要嬌羞上幾分。

花三覺得驚奇,又多看那小青年兩眼,心里有疑惑藏不住,嘴上便吐了出來,問道:“你該不會真是個姑娘家吧?”

那小攤販面上有些尷尬,望著她,窘迫咽了下口水。

花三看到他喉結滾動幾下,突然也覺得有些尷尬,索性轉身往西北走,倒叫那個小青年拉住了手臂。

“姑娘,你還沒結賬。”

花三回頭看他,指了指江離洲,“我方才不是說過了么?你找這個正人君子結賬去。”

江離洲無奈笑,邊掏銀兩邊與她道:“你這旁門左道的

的,既是吃人家的東西,嘴上能不能客氣些?”問那小青年:“多少錢?”

那小青年倒也不看江離洲,捉住了花三手臂的手也未放開,直勾勾看著花三,說道:“我這豆腐,不賣錢。要買,得拿別的東西換。”

“嗯?”

大街之上拉拉扯扯,花三已是覺得有些不妥。那小青年捉了她的手臂不放,手上還使了些力氣,她若用力掙開,起了大動靜,只怕會更叫旁人更注意這邊。

江離洲眼看不對,一手抓在那小青年臂上,客氣笑道:“她吃了多少,我幫忙付了就是。男女授受不親,大庭廣眾之下這拉拉扯扯的甚是不妥。”

花三也是笑道:“你要什么,自然有付賬的人來給我付。你還跑我賴賬跑了不成?”

那小青年思索半晌,將花三放開,道:“你若是跑了,我便滿蘇地傳去,說五莊的花三吃了我的豆腐,還不給錢。”

花三怔然,張口結舌。

五莊的花三吃了個小青年的豆腐,還不給錢,這話若是傳出去,確實難聽得緊。

花三眼尾已經掃到江離洲在笑了,白了他一眼,問那小攤販道:“你方才說,你這豆腐不賣錢,要拿東西換,我這趟出來,家里頭也沒給我銀兩,只能跟著這個人,”指了指江離洲,“蹭吃蹭喝。實在是身無長物。你倒是先說說看,你不要銀兩,想要什么?”

那小青年定定望她,堅定道:“我要五莊的花三,幫我殺三個人!”

花三再怔然,再張口結舌。

今天這是怎么了?五莊辦的暗事已經發展到隨意來人就可隨意托她么?難不成她不在莊子里的這幾天,花錦郎已經散出想殺人找花三的話了么?

“我不是五莊的花三,我也不認識什么五莊的花三,你說的這話著實奇怪得很。”花三平平道,“不若這樣,我不知本地市價,但蘇城那處的煎豆腐是一文錢一塊,你這豆腐比我在蘇城吃的豆腐好吃上許多倍,我給你一兩銀子一塊,三塊豆腐就是三兩銀子,如何?”

三兩銀子,夠買下三個煎豆腐攤了。

說著喊江離洲,“離洲,付錢。”

那小青年卻有些不依不饒,認真說道:“我說過了,我的豆腐不賣錢,只拿東西換。”

花三耐心道:“可你要的東西,我實在是沒處找給你啊。”

那小青年嚴肅道:“那我就跟人說,五莊的花三吃了我的豆腐,沒付錢。”

五莊的花三吃了個小青年的豆腐,還不給錢,這話若是傳出去,確實是個大笑話。

花三半瞇眼,狀似威脅,對那小青年低聲道:“你若是敢傳出去,就不怕五莊的花三殺了你?”

那小青年正經道:“你若是殺了我,就是五莊的花三吃了我的豆腐,非但不給錢,還將我殺了。”

反將一軍。

花三覺得有些有趣,與他道:“橫豎我也不是五莊的花三,你盡管往外說去。叫那正主聽見了,知曉是你這般玩弄她的名聲,她非得用她那把斷風刀一塊一塊往下剜不可。”

那小青年鄭重說道:“若你不是五莊的花三,你早走了,何須與我在此糾纏?你要走,只管走去。你一走,我便到處跟人說去。五莊的花三,吃了我的豆腐,非但不給錢,還要用她那把斷風刀將我的肉一塊一塊地往下剜。”

就是一副你不應,我就到處去說你是個小氣的人的無理取鬧模樣。

花三被他這正經八百的頑固模樣給氣得笑了,問他:“你怎知我就是五莊的花三?”

“你穿紅衣。”

“蘇地愛穿紅衣的姑娘不止五莊花三一個。”站在那里恨不能縮成一團的徐懷恩也穿著紅衣啊。

“你面上有疤。”

“蘇地面上有疤的姑娘也不止五莊花三一個。”

“你身旁跟著一只大烏鴉。”

“蘇地烏鴉這么多,它不過是隨意路過,看著是跟著我的罷了。”

“我見過你。”

“你見過我,我卻不一定就是五莊的花三。”

“五月二十二,在左去城,我見過你殺人。你跟那些人報過名字,說你是五莊的花三。”

真,正中紅心!

既是見過的,先前何須與她這么多廢話?彎彎繞繞的,著實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