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自然是不能讓一個老年癡呆的老人去做的,所以這些人里自然而然就輪到了郝㑺。
郝㑺做飯,郭木軒就看個新鮮,“原來你們家都用的柴火啊。”
“你沒見過?”縣里就算用碳也不至于二十年前就用了吧。
郭木軒:“沒有,主要是我也不去看保姆做飯啊。”
郝㑺:……好吧,是他貧窮見識短,忘了還有保姆這么一說了。
倒是郭木軒似是突然發現了什么,有些驚訝,“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做飯,可真厲害。”
郝㑺:“農村孩子基本都會做。”
郭木軒點點頭,“好吧,我沒做過不知道,家里也不需要我做。”
郝㑺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無奈地扭頭看郭木軒,“我建議你現在離開灶房。”
郭木軒不解,“為什么?”
“因為我怕跟你再聊下去,很忍不住拿著鍋鏟敲你!”
郭木軒嘴角抽了抽,“好吧!”雖然他也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想要敲他。
沒多會兒,灶房又有腳步聲傳來,不過不同于郭木軒,這到腳步十分沉穩。
不用回頭看,郝㑺就知道是誰了,唇角微勾,繼續炒菜。
賀啟走到離灶臺一米遠的距離停下,看著前方忙碌的男孩子,又看了眼鍋里被翻來翻去的肉菜,終于忍不住開口,“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郝㑺心里輕笑一聲,“我沒有想要什么,不過我確實是有個項目有意向想找賀縣長合作。”
“合作?說來聽聽。”
郝㑺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揚了揚手中的鍋鏟,“我覺得還是吃完飯再談比較好,您覺得呢?”
賀啟便住口不問,不過心里又憋屈的緊,忍不住就出口嘲諷,“你做的飯能吃么?”
郝㑺不惱,“能不能吃,嘗了不就知道了?”
一語雙關,賀啟也沒有了繼續流下去的理由,只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雖然大家心思各異,但席間卻都一片平和,賀國昌許是見到了自己的子女,十分高興,多說了不少話。
別看郝建軍年齡可以當賀國昌的兒子,但對方說的每句話,不論是無中生有,還是天方夜譚,他都能跟著附和,陪著哄幾句。
郝㑺雖然話不多,但總是照顧兩人的飲食,時不時夾些對方愛吃的菜,時不時幫對方添碗湯,神色平靜,動作自然,并不像是在刻意演戲。
賀啟將這些都看在眼里,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老爺子更愿意在這里待了,不僅是這里宜人的風景,還因為這里讓他溫暖快樂的人。
想起曾經,自己每天忙于公務,回家時間晚,也沒空和他說兩句話。
妹妹嫁了人,許久才能回家一趟,整個家里,就他一個人,想來是孤獨清冷的吧。
于是他心里的憋屈總算是去了幾分。
若說這邊是溫暖的火,那么汪家就是寒冷的冰了。
汪興培汪興寶兩兄弟圍著桌邊坐著抽煙,汪誠才汪誠業兩人坐在桌邊大眼瞪小眼,梁菊芳則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面色發黑嘴唇發白。
“你們倒是想想這件事情怎么辦啊?”
汪興培不動聲色,優哉游哉抽煙,汪田甜的離開也沒讓他有什么不一樣。
汪興寶則狠狠皺了下眉,扭頭就沖著梁菊芳吼:“你就知道問怎么辦,你做事情的時候咋不知道動動腦筋吶?你說你沒事去招惹人家干啥?現在倒好,一家人全讓你連累了!”
梁菊芳有些不悅,但想到自己這次真的惹出大麻煩了,心里有些瑟縮,也不怪汪興寶吼他了,“你不是去找村長問情況了嗎?他咋說啊?”
提起這個,汪興寶就臉黑,他猛抽了根煙才開口:“他說還沒收到上級指示。”
梁菊芳聞言眼睛一亮,“那就是說那人不追究了唄?”
汪興寶冷笑一聲,“那人那人,你知道那人是誰不?就敢說這些大話!”
“我看就是有點錢,頂多有個小職位吧。”
見他狗改不了吃屎,事情還沒過就又故態復萌,火氣更大了起來,他將桌上的一只盤子狠狠摜到地上,聽著盤子碎裂的聲音感受著自己心里的暢快。
同時出口的聲音就更大了,“小職位?那他媽是咱們縣的縣長!你說你惹誰不好,你去惹縣長他爹,你知道他爹是什么人不?那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也是當過官的人!你說你找死也不找個好去處,非要拉著全家給你陪葬是不是?”
梁菊芳目瞪口呆,全屋人目瞪口呆。
“縣,縣長?”梁菊芳好半晌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
她居然惹到了縣長?
想到那人猶如宣判的話,梁菊芳身子又抖了抖,只感覺渾身發涼,不由得將身上的被子又往上裹了裹。
“那,那他應該也不會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計較吧?你不是說了村長說上面沒有指示嗎?”
汪興寶冷笑,“我還沒說完呢,村長說了,就你犯得這事,別說我們,就是你兒子女兒,他們兩個入黨是別想了,當兵也是不可能的,除非出了我們這個地界,不然想要搞出一番名堂出來,哼,想都別想!”
“這……”梁菊芳有些呆,前面的話她不咋懂,但后面的話她聽懂了。
“還有呢,你最好別犯事,犯了事,呵,我是沒錢去局子里撈你。”
梁菊芳被嚇了一跳,磕磕絆絆回答:“我,我能犯什么事啊。”
“誰知道你?你以為犯案子人家才會抓你?只要到時候你因為什么事情被人舉報了,不需要證據,你就得去蹲牢!”
梁菊芳立馬立馬反駁,“沒有證據,他們憑什么抓我?”
“就憑你有案底,褻瀆侮辱革命先輩,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任何時候都能被拿出來將你錘入地心!”
梁菊芳頓時白了臉,也不用被子裹了,爬著到了汪興寶面前,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不行,汪興寶,你得幫我啊,我可不要被抓起來!”
沒想到這個女人到了現在還想著自己,汪興寶氣沖沖地將她甩了出去。
“你只要不惹事,什么事都沒有,你現在難道不該想想你兒子女兒的前途嗎?我花錢供他們干什么的,就想他們有出息,現在倒好,就讓你一只腳一張嘴毀得干干凈凈了?!”
汪誠業抿抿唇,走上去攔在汪興寶面前,“爸,您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了,現在怎么解決事情才是正事。”
梁菊芳也清醒了過來,想起了什么,眼睛頓時就看向了汪誠才。
“對了,那三個人就是你引過來的,不是你,我也沒這檔子事兒,而且你跟他們肯定熟,你趕緊去,跟他們說我是你二嬸,讓他們不要找我的事。”不僅是話語中,就連語氣,梁菊芳都沒有一絲一毫求人的態度,反而頤氣指使。
汪誠才無語,這也能賴他身上了?
他聳聳肩,“不管你信不信,那三個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
不信!你就騙我吧!我親眼看著你們四個一起過來的,你別想騙我!”
“是我帶過來的沒錯,不過我也是幫人辦事,那些人只認識郝㑺,可不認識我,你別以為我帶個路人家就把我看眼里了。”
梁菊芳不干了,“你個爛心肝,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就是故意害我的!你跟你媽你妹一樣下賤歹毒!”
汪誠才與汪興培的面色瞬間就黑了,汪誠才正要生氣,就見汪興寶直接狠狠甩了梁菊芳一巴掌。
干力工的人手勁兒都特別大,他那一巴掌下去,梁菊芳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了起來。
“你,你打我?”
汪興寶狠狠地瞪著她,“你給我閉嘴,犯了錯壞了事的是你,你在這里發什么瘋?!”說完
也不管他,而是緩和了面色向汪興培道,“大哥,她那人你知道,說話不過腦子,不然也不會闖下這種大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哈。”
然后又安慰汪誠才,“你也別生你二嬸的氣,她那是被氣昏了頭了。”
汪誠才冷哼一聲,說的輕巧,被罵了娘,罵了妹,還讓他別計較?
沒門兒!
“二嬸就是本事大,你全家都高尚,這下好了吧?這是真高尚了,被人家縣領導特別關照你是不是心里都激動瘋了?一天天罵這個下賤,那個下賤,你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當著縣長的面去罵去?你落得這下場那就是活該!還要我幫忙,別說我幫不上,就是我能幫,我也絕不幫你!”
汪興培低沉著聲音警告汪誠才:“誠才!”
汪誠才扭頭看向汪興培,抿抿唇,“爸,您現在也要像對待妹妹那樣對待我了嗎?就為了這么個貨色?”
汪興培怒,“你在胡說什么?!”
汪誠才卻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了,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有錢就是有底氣,為了明天的底氣,他得早點睡了。
房間里,汪興寶聽了汪誠才的話面色也有些難看,又聽到最后那句話,目光忍不住在梁菊芳和汪興培面上掃了一眼。
最后他忍下心里的火氣,先解決問題要緊!
“大哥,這件事情你不要不重視,明面上看是針對梁菊芳,但其實何嘗不是針對整個汪家呢?你們一家,還有老三老四他們兩家怕是也算上了的,到時候汪誠才的前途同樣被耽誤,畢竟你不要忘了,他的二嬸是梁菊芳,只要沾上了她的名字,就算你們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的。”
汪興培怎么能不知道,不知道他也就不會到這里來了。
“行了,我會勸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