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唐婉心都過得十分舒心,兒子不再跟自己針鋒相對,也不再對甜甜有嫉妒之心。
基本上也不往外跑了,每天乖乖在家做作業,自己做家務的時候就過來幫忙搶著干,跟之前已經截然兩人了。
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天天變好,唐婉心身為母親,十分欣慰。
過完生日,汪田甜就又出去了,這次郝㑺也跟著一起,不過他是去縣里看房產的情況。
并且帶著郝建軍。
汪田甜則按照供貨商陳叔給的地址去了w縣。
w縣往澤都靠攏,與西縣是兩個方向,所以兩人沒有上一輛車,他等到汪田甜上車之后才等下一趟去縣城的車。
在汪田甜上車之前,他囑咐她到了地方給賀家去個電話。
不過澤都離鎮上實在太遠,坐車都用了四個多小時。
到了澤都之后,她給郝㑺去了個電話。
顯然這也是個沒去過澤都的人,接了電話就不滿地抱怨,“怎么這么久?!”
汪田甜無語,“我剛下車啊大哥!”
郝㑺皺眉,“這么遠?”
汪田甜嗯了一聲,“我一會兒還要轉車去w縣呢。”
“你一個人確定能行?”郝㑺說出這句話后就住了嘴,他多這一句話干什么!
“嗯,樓盤的事情就你多費心了,我去趕車了,不跟你多說了,拜拜。”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郝㑺皺了皺眉,只好將電話放下。
賀國昌在一旁看得新奇,“現在放心了?”
郝㑺瞥了他一眼,坐回到沙發上,“嗯。”
賀國昌哈哈一笑,“我都說了,那丫頭是個有成算的,而且澤都離這里遠著呢,你說你,要是擔心她,就跟著一起去得了,一上午來了這里就垮著個臉,我還以為你被欺負了呢。”
郝㑺惱羞成怒,“誰說我擔心她了?”他不過是想著對方那么多身家,要是真給人拐走騙了,那不可惜死了。
賀國昌看了郝建軍一眼,對方也只是笑笑,并不置一言。
轉車又做了一個多小時,汪田甜才終于到了w縣。
汪田甜了解的對方的家庭十分不好。
那繡娘名叫馬桑,是旺村的一名村婦,家有一子,丈夫因為車禍癱瘓,駕駛司機逃逸,也沒有個補償費,所以如今這個家庭擔子都放在馬桑一個女人身上。
她除了每天要收拾家里以外,還要照顧丈夫孩子,同時承擔起家里的一切費用包括孩子上學的費用。
也就是村里的村長心善,時不時能給她找活干,才讓她們家撐過了這么些年。
值得一說的是,這個村子算得上是繡娘村了,家家戶戶都種了桑樹養蠶,而這里的女人則從小就學著繡工。
一到旺村,汪田甜就被眼前一幕驚到了,因為這個村子比起他們那里的窮山子村,要好上太多了。
雖然路依舊是泥石,但卻比其他地方平坦很多,而且一路過來,漫山遍野的生長的都是桑樹。
有的桑樹上還能看到黑乎乎的桑葚。
而且汪田甜還眼尖的發現那些桑樹底下基本都是黑乎乎一片,竟然全是掉落的桑葚,將地面都染黑了。
而且這里的人們,幾乎家家戶戶都建起了平房,看得出來這里是真的十分富庶。
至于原因,不用多想也知道必然是因為那一手蜀繡了。
整個村子里只有幾戶人家依舊是土瓦房,其中一家尤為令人矚目。
無他,這房子實在是有些破了,比起人家鮮艷的外墻柱子,這里的年頭看起來仿佛已經建成了很久很久。
這里的院子周圍也種了一圈的桑樹,不高,兩米不到,而且上面的桑葉不剩多少,顯然主人常薅。
而且這里的院子是開放性的,汪田甜很容易就走進了對方的院壩。
“有人在嗎?”汪田甜站在院壩中央高聲打招呼。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屋里走了出來好奇地看著汪田甜,“姐姐你找誰?”
依著陳叔的消息,這孩子應該就是馬桑的兒子了。
她來這里的時候買了禮物,其中就有糖果。
從袋子里拿出糖果,她遞給對方,“姐姐買的糖,吃嗎?”然而
小男孩沒有接,更是后退了一步,看向汪田甜的目光也警惕了起來。
她知道對方這是將她當成壞人了,“姐姐不是壞人,姐姐是來找你媽媽的,她在家嗎?”
小男孩足夠警惕,他沒有展現說在不在家,而是問:“你找我媽媽干什么?”
汪田甜干脆將糖果收了回去,蹲下身子神色平和的看著他,“我來找你媽媽談生意的,你能告訴我她在哪里嗎?”
談生意?
小男孩因為家庭變故算是早熟,所以并不像普通小孩子那樣好糊弄,只問,“你要談什么生意?”
“你媽媽會刺繡對不對?”
小男孩詫異地看著她,仿佛看一個傻子,他們這村子里的人都會刺繡,她這話不是問的多此一舉么?
汪田甜笑笑,小男孩越是成熟她就越是心疼,仿佛看到了當初的那個自己。
“姐姐不是這里的人,來這里就是為了找你媽媽的。前一段時間你媽媽不是繡了一副山河圖么?我是那副畫的買主。”
小男孩恍然,這下看著汪田甜的目光就不如之前那樣警惕了。
“她現在不在家,在村長家里干活。”
因為放暑假了,兒子在家能照顧丈夫,所以馬桑就趁著這個機會去村長辦的廠里干活,想趁著這機會給兒子掙下半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汪田甜聞言點點頭,“這樣啊。”既然人家是在上班掙錢,那她現在就不好去找了。
她看向小男孩身后的房門,“請問,我可以進去么?”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她手中一堆的東西點了點頭。
壞人總不會帶著一堆禮品去別人家作案吧。
因為養蠶的緣故,越是靠近房屋,就越能聞見蠶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異味。
想來他們家的蠶養的也不少。
小男孩將她帶到了堂屋,給她提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汪田甜將禮物放到一旁問他:“你媽媽什么時候下班回家?”
“五點。”
汪田甜看了眼手表,如今才三點多,還有一個多小時。
就在這時,一道微微有些沙啞聲音從旁邊的房間里傳過來,“狗蛋兒,誰來了?”
原來這孩子叫狗蛋兒啊。
狗蛋聽到聲音立馬跑了出去,汪田甜看他拿了一個痰盂進了隔壁房屋。
想到了什么,汪田甜便沒有跟著去。
屋里有些削瘦皮膚泛著不健康蒼白的中年男人側頭看著狗蛋又問了一遍,“誰來了?”
狗蛋一邊將被子掀開,努力搬開男人的腿,將痰盂置于雙腿間,一邊回答:“是個小姐姐,來找媽媽的。”
男子聞言看著男孩的動作,神情里隱有一抹痛色,“哦,那你要禮貌招待人家。”
狗蛋嗯了一聲,“爸爸,您餓不餓?”
“不餓,”男人喉間滾動了一番,“我一個躺著的人哪能消化的那么快啊。”
狗蛋抿抿唇,他知道父親一定是餓的,他每一頓飯只吃一小坨,若是媽媽不在家,吃的就更是敷衍了。
他知道對方是因為什么,就是因為不想麻煩他們!
待男人釋放完,男孩將被子又給他蓋上,“那爸爸您先好好休息。”
男人嘆了口氣,休息,他都休息五年了!
狗蛋習以為常,端著痰盂出去清理了之后,有回到廚房將手洗得干干凈凈這才又回到堂屋。
堂屋里,汪田甜已經將自己買來的禮品都放好了,桌面上則擺著幾只桃李和一捧糖以及幾只包在包裝紙里的月餅。
如今八月了,離中秋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月餅已經有售賣的了,所以她買了幾只過來。
狗蛋看著桌面上的吃食雙眼放光,眼睛更是粘在上面都挪不動了。
汪田甜微笑的看著他,“過來吃吧。”
但狗蛋只是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去看,目不斜視地走到一旁坐下,更是連手都沒有伸一下。
媽媽教過他的,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汪田甜眼里劃過一抹贊賞,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窮人家的孩子也有傲骨!
她也不再勸孩子吃東西了,開始跟他閑談了起來。
“你現在讀幾年級了?”
“二年級。”
“學校離家遠嗎?”
“走路要一個小時。”
汪田甜心里嘆了口氣,將話題轉移到了他父親身上。
“如今都是你照顧你父親嗎?”
狗蛋神色黯淡了下來,幾年來,他看多了村民,老師和同學對他的同情。
即便習以為常,但心中還是有些悶悶的。
他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看了汪田甜一眼,卻見對方眼中并沒有同情,而是簡單的閑話家常。
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點頭,“嗯,媽媽要賺錢,我別的做不了,只能在家做作業,照顧父親。”
汪田甜看著他這么乖巧,心都快化了,直接上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聊了沒多少工夫,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男孩直接起身沖了出去,聲音清脆地喊了一聲,“媽媽。”
汪田甜也跟著邁步走了出去,回來的婦人挺清瘦的,一頭不太規則的短發被梳的很服帖。
馬桑手中提著一籃子桑葉,剛放到臺階上就聽到了狗蛋的呼喚,抬頭看去,就見狗蛋旁邊還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正雙目清凌凌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