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儀看著自己車轅上的大裂口,她下午還約了人在公主府談事,如果不乘車的話,是來不及趕回去的。
“舅舅的心意淑儀心領了,本宮可以自己回去。”
徐正月微微側首看著她,似乎想知道她打算怎這么回去。總不能走回去吧?
淑儀轉身對紫蘇吩咐了一句,紫蘇立馬下車,將兩匹馬上的繩索卸了下來,換上馬鞍。淑儀戴上冪笠從車里出來,和紫蘇二人騎馬離開。
“主子,咱......”徐覃為難地看向徐正月,剛剛可是主子讓他撞上去的,現在公主走了,也不說賠償的事情,他們這是走,還是不走啊?
徐正月看著淑儀的背影從巷子口消失,放下簾子回到車上。
“走吧,去東宮。”
這段時間,柳家和淑儀的動作他不是沒看到。但他們做的事情,沒有損害到太子的利益,就沒有管。
可,他的人說,大皇子那邊蠢蠢欲動,似乎想借此給淑儀一擊。
先不論徐正月看不慣大皇子的作為,北慶的使團正在來京的路上,若是此時出了什么丟人的事情,讓北慶以為東遼內亂可欺,掀起了戰亂,那就后果難料了。
淑儀回了公主府,將事情都處理完后,想到了徐正月。
這還是二人回京后第一次私下見面,她今日留意了一下對方的手,不過他帶著鹿皮手套,看不出手傷如何。
“殿下,寧國公派人送了東西過來,說是給咱們馬車的賠償。”
“哦。”淑儀淡淡應聲,“你收起來吧。”
紫蘇撇了一眼淑儀,然后打開小匣子,驚訝道:“殿下,這個您要嗎?”
淑儀疑惑地“嗯”了一聲,看過去,那小匣子里是一套小巧精致的袖箭,在日光下泛著冷光。
淑儀沉默了,徐正月怎么每次送禮都能送到她的心坎上去呢?
她若是不用,將其收進庫房,顯得暴殄天物;若是用了,被徐正月看見,豈不是要造對方嘲笑?畢竟自己才拒絕和他狼狽為奸不久。
淑儀抿抿唇,道:“我記得庫里有一套紅珊瑚擺件,將那當作回禮送去寧國公府吧。”
紫蘇面色變了變,但不置喙主子的決定。
“是。”
徐正月從東宮回來,看到那么大一只紅珊瑚,給淑儀逗樂了。
這紅珊瑚因為采摘困難,價值連城。他不過是送了個袖箭,她就回這么重的禮。像是急于與他撇清關系似的。
徐正月手撐在桌面上,看著鮮紅的珊瑚,一旁的徐覃真看不透自家主子在想什么。
“徐覃,你說,她為什么那么害怕和我扯上關系?被我庇護不好嗎?來日做一個權傾天下的大長公主,她照樣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徐覃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真是皇上還沒死呢,他家主子什么話都敢往外說啊!
“主子,我也不懂。但有句話說,這收禮的人拒絕了禮物,那是沒送到人心坎上去。您看您今日不就送到公主心坎上去了嗎?不然公主也不會為了一個袖箭,回這么大的禮呀!”
徐覃眼光繼續打量自家主子,見他面色一滯,似乎在思考徐覃說的話。
徐覃壯著膽子繼續道:“常言道,只要鋤頭揮得快,這天下就沒有挖不了的墻角!只有主子您再努努力,說不定就能撬動公主這尊大佛了呢?”
徐正月眨了眨眼睛,那他就再多送點防身的小暗器?
京都及周邊城市的征兵進行得如火如荼,皇上一面看著糧價擔憂,一面看到日益增多的軍隊人馬感到欣慰。旋即又是濃濃的愁苦。
養這么多人,明年可不能遇上大災大難,不然,掏空國庫也養不起啊!
皇上看了看征兵的數量,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淑儀,小聲問道:“淑儀,你確定,朕能養得起這么多人?”
淑儀淺笑,“父皇,自信一點,您連整個東遼都撐起來了,還在乎這點兵馬嗎?”
這么一想,皇上立馬挺直了脊背。
“這次戶部侍郎蕭望川和撫南將軍裴鳶二人,徹查了軍中吃空餉一事,所涉人員皆以入網,聽候皇上發落。”
皇上想到這件事就來氣。他知道偌大的一個國家,不可能一個貪官都沒有。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他想要養魚,是得適當地做個瞎子。
可他沒想到,這些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啊!
這是什么?這是藐視皇權!蔑視君威!不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里啊!
是不是再這么發展下去,那些兵痞子們,就只知主帥,不知皇帝了!
“全都下獄,年前問斬!”皇上氣呼呼道,心里對裴常勝的殺意再上一層樓。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不語的裴鳶,心里有點糾結。裴常勝畢竟是裴鳶的親爹,自己若是讓他去查裴常勝,對方會不會放水?
人心難測,他是知道裴鳶自小就被那對夫妻忽略,甚至受到過不少冷待。可難保他忽然就想起了那點微末的父子之情。
“父皇,這些人當中,譬如林云,他是一名老將,曾經身上有過軍功,如果就此殺了,難免會寒了軍心。”
皇上聽了這話,也有些猶疑。
“不若讓他功過相抵,余生皆在牢獄中度過?”淑儀小聲地提議道。
其實她也是受了裴鳶的提點,西戎頻頻騷擾邊境,這一仗在所難免。而林云此人,好吃酒賭博,但行軍打仗的本事暫時無人可替代。現在先保住他一條命,之后送他去前線賣命。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皇上思索了一番,也想到了淑儀是什么意思,道:“那就讓這些人用軍功抵過。”
出了軍功抵過的先例,日后那些士兵才會更加賣力。畢竟誰能保證自己往后一路順遂,不犯點錯呢?
從御書房出來,淑儀凍得臉紅。她側目看到裴鳶似乎急著回家,卻因為她而耐著性子與她緩步往宮門口走,覺得好笑。
也是,現在柳顏歡住在鎮國公府,他自然著急啊。
“裴鳶,若是下午無事,去本宮府上吧。”
裴鳶身形頓了一下,試探性問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緊事讓鳶去辦?”
“不是要緊事就不能去嗎?”
裴鳶一噎,可他總不能說,他約了柳顏歡吃鍋子,他現在得趕去玲瓏齋給柳顏歡買愛吃的毛肚?
淑儀看著他為難想拒絕的表情,樂得笑出聲。
“不逗你了,你既然有事就回去吧。”
裴鳶如釋重負,快步離開。還沒走多遠,就碰上了過來給皇上請安的四公主祁珍。
祁珍遠遠看到淑儀與裴鳶聊天,笑得十分開懷,眼中怒火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