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樓的炭火燃得很足,整個樓都是暖洋洋的,不叫人感到一絲冬日的寒冷。方才和裴鳶小坐了一會兒,淑儀都出了一點汗。
可聽到徐正月的話,她打心底涌起一股子的惡寒。
徐正月這個人在她面前說話向來沒個正形,就像天下所有喜歡逗侄女開心的惡劣舅舅一樣。
可他偏偏又不是自己的親舅舅,還總說些讓她無法招架的話,就挺......逾矩的。
淑儀只覺得自己的雙頰有點發熱,但她堅信這是浩瀚樓的炭火太足的緣故,熏得她臉頰發燙。絕不是因為徐正月的幾句話。
“舅舅巧言令色的功夫倒是厲害,不知道騙到過多少姑娘。這種話還是要分清楚對象才是。”淑儀說完,微微頷首,“本宮就先走了,舅舅自便。”
徐正月看著淑儀離開,他身后的徐覃惡寒地抖了抖肩膀,想將身上起的雞皮疙瘩都抖掉才好。
“犯什么病呢?”徐正月將他的動作看在眼里。
徐覃學著徐正月的語氣道:“‘人,不缺。不過缺一個你。’主子,我要是公主,我都把你當成登徒子了!”
徐正月見到淑儀上了馬車,他收回視線看向徐覃,疑惑道:“有這么夸張嗎?”
“哪里夸張了!”徐覃賊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才小聲叭叭道:“小的都要以為您在追求公主了!”
徐正月:“......”
淑儀不會也是這么以為的吧?
徐正月是真的不喜歡和女人扯上關系,他的上頭只有一個皇后姐姐壓著,皇后又在深宮之中,有的事情就是想插手也無計可施。
他年紀小的時候,皇后還能拿捏他,可他逐步接受徐家的勢力之后,皇后都要仰仗他幾分,別說拿捏他了,不被他氣到就不錯了。
就拿他至今未娶一事來說,皇后愁得頭發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她已經退步到,徐正月可以不娶正妻,但必須有個兒子的地步。
“走吧,回府。”
徐覃二丈和尚摸不著腦袋,“咱才剛來啊!您不看看書?”
“你主子我像是喜歡看書的人嗎?”
徐覃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得得得!您就是為了看人來的,結果還死鴨子嘴硬說自己沒看上淑儀公主!
真是服了他主子了,看上誰不好,居然看上皇上的女兒,別說皇后娘娘不同意這門親事,皇上知道怕是也要打斷他的腿吧!
裴鳶買了糕點,先回了趟鎮國公府,給裴長功和錢氏請安,說了會兒話后,他換了身衣裳避開人去了桃源居。
桃源居是柳顏歡給自己的小院取的名字,她希望自己的家能變成個世外桃源,外面的紛紛擾擾,在關上家門的那刻起就消失。
柳顏歡也讓人準備好了晚餐和飯后茶點,她知道裴鳶有話想與她說,有的話要早點說,不然就像茶水,隔了夜就變了味。
裴鳶小心翼翼地用了飯,因為心里裝了事,晚飯也用得不多。
柳顏歡將他的狀態看在眼里,主動道:“吃完我們一起走走吧。”
裴鳶立馬放下筷子不吃了,緊張的模樣像是準備聽訓的孩子。
柳顏歡讓人撤了飯菜,披上斗篷和裴鳶一起在院子里走動消食。她買的院子是個二進二出的小院,和鎮國公府那種府里有湖有橋的不能比。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柳顏歡讓匠人將院子打造成了蘇州園林的模樣,樓臺水榭,只是冬日看不出來,等到了夏日,是乘涼避暑賞景的好地方。
“手給我。”柳顏歡伸出右手。
裴鳶不解,將兩只手都舉到她的面前。
柳顏歡將他的右手拍下去,自己右手放在他的左手掌上。她的手小小的,完全被他覆蓋住。十指相扣,柳顏歡圈著他的手臂,半賴在他身上。
因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動,她沒讓婢女跟著,沒人在,她行動起來也更加地隨性起來。
裴鳶先是怔然,旋即唇角掛起笑容。
他懸了一日的心慢慢落了下來。
“你今日可有生氣?”裴鳶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她。
“有點。”柳顏歡嘆息道,“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個背主的奴婢,她今早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那個時候挺生氣的。后來看她那副可憐樣,就不生氣了。你替我出氣了。”
裴鳶的心徹底踏實了。
“我以為你會害怕我。”裴鳶的五指摩挲著她柔軟的手,小聲道。
“為什么要怕你?”柳顏歡笑。
其實怕過。
前世裴鳶從戰場上下來,每每見到他,她都忍不住打寒戰。她知道裴鳶已經努力在她面前掩飾,讓他看上去和以前一樣儒雅隨和,可一個人身上的煞氣是難以掩蓋的。
現在她不怕了,因為她知道裴鳶是不會傷害她的。
“因為我嚇到你了。”
“能嚇到我的是你做了傷害我的事情,你又沒有傷害我,我自然不會怕你。”柳顏歡拉著他的手腕,仰首與他對視。“裴鳶,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就像你知道我對將軍府做的事情一樣,你厭惡我了嗎?”
“自然沒有。”
“那我也不會。”柳顏歡撲進他懷里,越是喜歡他這個人,她就越喜歡和他交纏在一塊。感受他的溫度,感受他的心跳。“什么鍋配什么蓋,你不嫌棄我,我也不會怕你。”
裴鳶好笑地摟緊她,二人在院子里摟摟抱抱,膩歪了好一陣。
“裴郎。”柳顏歡忽然叫他,小聲道:“前面的水榭還沒有去看過,要不要一起去?”
裴鳶將她打橫抱起,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水榭之上無人在,不過下人們每日都要來打掃。
屋內寒冷,柳顏歡被裴鳶壓在窗前看樓下一片冰景,不由打了個哆嗦,旋即又被裴鳶的體溫捂熱。
唇齒交纏,柳顏歡想的是,明日要吩咐人在這里擺兩個炭盆。不然一時興起來這里過夜,都沒熱氣。
“等夏日,這里會更好看。”裴鳶咬著她的耳朵道。
柳顏歡的臉爆紅,她聽出裴鳶的話外意思,不就是想夏日還想如此與她廝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