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之我能置換萬物

第407章 傳道、授業、山魅聽講(二合一)

她并不知曉在自己離開以后,揚州牧與劉司業的對話,也不知道,在她離城時,城隍廟中,吳城隍的身影升高十丈,在遙遙望她。

不,宋辭晚其實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至少她有所感應,明白在自己離城的這一刻,城中有無數的目光,在或遠或近地注視她遠去。

一朝成名,人的一舉一動都仿佛是帶了光環。

但有意思的是,雖然有那么多雙眼睛在注視,可是親自上前,來到宋辭晚身邊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宋辭晚離了城門后,輕輕一拍大白鵝,大白鵝立刻扇動翅膀,身形變大。

鵝翅展開,翼展五丈之長,大白鵝成了巨鵝!

它昂首挺胸,歡喜叫喚。

一邊邀請宋辭晚到它背上來,一邊用得意又不屑的目光掃視狻猊傀儡,儼然是在說:嘿,小雜毛,你不是很厲害嗎?銅頭鐵骨的,擰也擰不動,捶也捶不爛,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再厲害,再厲害你也不能載著晚晚飛上天呀!

狻猊傀儡:……

狻猊傀儡什么反應都沒有,它只是個傀儡,它還能懂得什么是挑釁,什么是回應挑釁不成?

宋辭晚微微笑了笑,她收起狻猊傀儡,徑直坐上鵝背。

大白鵝仰首高歌:“亢亢亢!”

白鵝載著宋辭晚,一如來時那般,飛上了天空。

白鵝振翅遠去,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宋辭晚在鵝背上輕輕念誦《天妖伏魔錄》。

“故謂妖之性,溯本源而尋根基,靈而有性,虛而無象,放縱為獸,體用為妖……”

一段段富有節奏與韻律的念誦聲在高高的空中蜿蜒拖曳,大白鵝初時賣力扇動翅膀,純粹只當宋辭晚在自己耳邊念經。

可到后來,隨著宋辭晚的念誦漸入佳境,奇異的韻律感將她與大白鵝一并籠罩,漸漸地,大白鵝便仿佛是有些聽懂了經文中的真意。

它扇動翅膀的頻率越來越低,每每雙翅一動時,翅膀的擺動幅度也越來越小,可是大白鵝飛行的速度卻并沒有降低,反而是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天妖伏魔錄》,被宋辭晚加持傳法之術以后,其中的經文都仿佛是活過來了一般。

宋辭晚一邊念誦,一邊還給大白鵝細細做解說:“大白,你明白什么是靈而有性,虛而無象嗎?”

大白鵝伸著脖子“嘎嘎”叫了兩聲,仿佛是在說:鵝鵝不懂,晚晚教我呀!

宋辭晚道:“大白,我給你做個比喻。從前你只吃五谷雜糧時,并不知曉自己其實愛吃蟲子,也從未捕捉過蟲子。直到忽有一日,你從四方的小天地里走出來了,看到了外面豐富的世界。

然后有一只蟲子從你身邊竄過,你忽然便伸著脖頸張嘴一叨,那蟲子被你叨在了口中。這個動作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并不需要你刻意去控制。

你捕蟲,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本能,那一時、那一刻,你胸中忽然便涌動了本能,促使你達成了從前從未做到過的事情,這便是靈性,你明白了嗎?”

這一番解說,如果宋辭晚用的是文縐縐的書面語言,大白鵝就算能聽清楚她的每一個字,但含義也必然是不懂的。

但宋辭晚偏偏用了最簡單直白的語言,還拿了大白鵝自己從前的事情來舉例,大白鵝便驚奇地“嘎”了聲。

原來這就是靈性?它好像……有點感覺,真的能懂!

大白鵝又“亢亢亢”地叫起來,它的翅膀在空中輕輕扇動,一扇便是數十丈上百丈的距離。

乘風而行,如此輕盈,大白鵝只覺得有種歡喜在胸中涌動。

它好快樂,它好開心,怎么會這么快樂,這么開心呢?

晚晚為什么這么好,這么這么好呀!

“亢亢亢!”

間或又有誦經聲,與解答聲。

白鵝在天空飛過,一人一鵝,言語相答。

人教鵝修行,鵝載人飛行。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中總有飛鳥在與大白鵝交匯時,循著宋辭晚的講法之聲而追逐其后。

有些鳥兒是凡鳥,只聽只言片語,雖則瞬間靈機涌動,可終究領悟有限。再則凡鳥的飛行速度也不快,追不上已經通靈期的大白鵝。

這種情況下,凡鳥至多只能緊綴在大白鵝身后,追逐它片刻,而后雙方便迅速分開了。

但也有一些鳥兒是妖獸,妖獸的靈性與速度皆非凡鳥能比。

這個時候天空中便形成了一片奇景,只見那晴空之下,一只大白鵝在前方快速飛行,后頭竟是烏壓壓地綴著一群鳥隊!

這鳥隊中什么種類的鳥兒都有,大的有,小的有,修為高的有,修為低的也有——只是修為低些的,會很快掉隊。

鳥鳴鳥叫,蔚為壯觀。

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修行,聽講者在修行,傳法者也在修行。

揚州以北,乃是荊州。

兩州之間以十萬大山相隔,山體之高,云霧繚繞,飛鳥難渡。

此十萬大山,又被稱作雁斷山脈。

何謂雁斷?

便是說,大雁過此,也要難以穿行。

雁斷山脈中有種種奇異生靈,相傳,甚至是有大妖在山中圈地為王。

至于為什么說大周境內竟有妖王圈地,這個說起來其實也不難理解。

最主要的原因是,九州地域太過寬廣了,有各種各樣的奇境,人跡罕至。

在這種情況下,大周朝廷的統治力主要是在城池,在村莊,在有著各種城隍廟與宗祠的地方。

至于說那些深長的大山大淵,朝廷便是想管,有時候也難以分出人力來管。

畢竟,山中生靈這種事情,不是說你今日剿滅了所有山中妖靈,這片山脈里頭,便不會再有新的妖靈誕生——

妖靈誕生是無時無刻都有可能發生的,與人間的魔念相類同。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魔念,有詭異;同理,只要是有非人生靈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妖靈誕生。

大周朝廷能夠統治城池,卻不可能將野外一切生靈盡數滅絕。

因此,大山之中必生大妖,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自然的規律。

只要這山中大妖不輕易出山,不大規模殘害人類,鬧出不可收拾的大動靜,一般來說,朝廷也能與山間大妖相安無事,各自平穩。

大白鵝載著宋辭晚一路向北飛行,眼看著越飛越快,前方雁斷山脈的巍峨青影已經可以遙遙相見。

宋辭晚在鵝背上站起了身,暫時停止了傳法講道。

她睜開了左眼中的青冥之眼,開始向著前方細細觀察掃視。

那山中生靈極多,各種氣息雜亂交錯,宋辭晚遠遠掃視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沖擊感。

在她肉眼難見之處,有幾道半虛半實的身影,這些身影有的雖有人形,卻是一身青皮,有的皮膚倒是白凈,可頭上卻盤懸著卷曲深長的羊角,還有些甚至連人形都沒有,只似一團團幽藍火焰在空中漂浮……

各種異類生靈,湊在一處竊竊私語:“她來了,她快來了。”

聲音隱隱激動:“便是這人族天驕,是她殺了金獅妖古鵬!”

“她好像很厲害,我們當真要出手去攔她嗎?”也有忐忑抱怨的,“那老柳樹,自己不出動,倒叫我等出手。我等要如何出手?是直接去攔她,讓她交出古鵬的尸身?”

奇異的生靈們你一言我一語,大家擠擠挨挨,你拱我推。

有那青皮妖怪桀桀怪笑:“雁斷山,雁斷山,來了雁斷山,人人都斷魂。誰叫她偏偏收了古鵬的尸身不肯歸還呢,此番還要經過雁斷山,便是直接攔她又如何?我有十山之力,看她如何抵擋!”

“哼,十山之力又算的了什么?我若入你夢中,別說是十山,便是一百山,一千山也能翻掌托舉。”

“那你去攔路?”

生靈們怪聲叫著,討論著,然而說到要正面出手去阻攔宋辭晚,眾妖卻又各自推脫,始終沒有任何一個妖,愿意去做那個出頭妖。

眾多的古怪生靈中,只有一道身影分外特別些。

這身影乍看起來與普通人類別無二致,若非要與尋常人類相比,只能說這道身影生得格外美麗些。

只見她通體肌膚如玉,靜靜站在樹下時,她的烏發猶似瀑布般垂地而下。

長發包裹住了她玲瓏婀娜的身軀,她沒有人類的繁復衣裳,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白衣。

烏發雪膚與白衣,還有殷紅的嘴唇,這等極致簡單的色彩對比,使得這道身影通身帶著一種格外惑人的氣質。

她聽著同伴們烏七八糟的討論聲,忽然在某一刻,卻是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天上,宋辭晚收回了青冥之眼。

她輕拍大白鵝道:“大白,我們下去,咱們步行穿過雁斷山脈。”

大白鵝十分聽話,它扇動翅膀,很快就從天空中落下來,直接落到了其中一座山峰的半山腰。

雁斷山脈,乃是山山相連之山。

其中山峰之多,不論是縱向還是橫向,一眼看去都難以看到盡頭。

山的中間連著澗,連著水,有時候會有深潭,有時候會有溪流,有時候會有谷地……

還有種種奇異的深洞,又有許許多多宋辭晚叫不出名字的生靈在林間跳躍。

半山腰處,不知怎么,一條蛇忽然從地洞中探出了腦袋。

大白鵝落地時,那蛇頭瞬間一縮。

“嘎!”

大白鵝卻是伸長了脖頸,忽然將鵝嘴一戳,便叼住了那蛇的七寸,咔一下,大白鵝將蛇甩在地上。

蛇被摔死了,大白鵝又昂著脖子得意地叫出聲。

然后它叼著自己方才打到的獵物,就送到了宋辭晚面前。

宋辭晚:……

須知,大白鵝捕蛇時,宋辭晚甚至還坐在鵝背上不曾下來。

大白鵝一邊馱著她,一邊還要順嘴捕蛇,也是繁忙得很。

“罷了。”宋辭晚一笑道,“既是來了此處,便是有緣。大白,我們便在此處生火暫歇,我給你烤蛇吃。”

說著,她從鵝背上下來。

大白鵝歡歡喜喜地將蛇放到了宋辭晚身前的地上,又忙忙碌碌地奔行到四周,用自己的鵝嘴叼起一根根枯枝。

宋辭晚便用大白鵝叼來的枯枝搭了個火架子,而就在這期間,大白鵝撿拾枯枝的同時,又捉到了兩條蛇,一只兔子,一只獐子。

它好像覺醒了打獵的本能——

雖然說,鵝本不是山林中的鵝,不該有在山林中捕獵的本能才是。

但是宋辭晚方才關于靈性的種種解說,好像在瞬息間打開了大白鵝那顆小小心臟中的某個奇妙開關。

此時此刻,大白鵝雖不言語,它胸中的情緒涌動卻是如同浪卷。

它總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么,再多做些什么,更多做些什么!

叼來了眾多獵物不提,大白鵝縮小了自己的身形,將自身變化到與普通家鵝差不多大小,然后它蹲到宋辭晚身邊,見宋辭晚用枯枝搭火架,它便在旁邊為宋辭晚遞枯枝。

一小會兒之后,火架完全搭好了。

宋辭晚伸手輕點,一縷細細的火苗從她指尖飛出,落在了火架上,火焰瞬間升高,忽忽燃起。

大白鵝歪著頭,在旁邊看得認真。

宋辭晚一邊撥動柴火,一邊將一只兔子洗剝好,架到了柴火上方。

她與大白鵝閑談道:“大白,你可知曉,這柴火為何要架空燃燒,為何不能直接堆疊起火?”

大白鵝:

鵝鵝不知道呀。

它歪著頭,一雙小小的鵝眼中閃動著靈性的光芒。

雖然鵝鵝不知道為什么柴火一定要架著燒,但是鵝鵝卻十分記得,從前在宿陽城的家里,晚晚燒火,也是架著燒的。

大白鵝“昂昂昂”地一通叫。

它的鵝言鵝語,宋辭晚基本上都是能夠聽明白的。

宋辭晚一邊撥火,一邊輕拍鵝背道:“因為,世間萬事萬物,皆有調性。有些東西要實心,而有些東西,一定要空心。若不空心,火焰如何游走其中?木柴架空,這是在給火焰留下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