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八七章 多事之秋

尉遲恭,字敬德,朔州鄯陽人,唐朝名將,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贈司徒兼并州都督,鄂國公。

死后謚號忠武,賜陪葬昭陵。

歷史上的尉遲恭,最為輝煌的功勛,莫過于效命于劉武周時,曰奪十八鎮。后來歸順李唐,有救駕之功,更在洛陽之戰時大放異彩。而在洛陽之戰結束以后,雖說還有什么擊突厥之類的戰功,實際上,尉遲恭已經從單純的武將,轉變為一個政治人物,才有了玄武門的功勛。

他殺過李元吉,揪住過李淵的衣服領子,把李淵從龍椅上拽下來……

再之后,尉遲恭似乎再無什么功勞。如果硬要說亮點的話,恐怕也就是他那個干兒子薛仁貴。

荊紫山腳下,鴉雀無聲。

尉遲恭翻到在血泊里,一支利矢從后貫穿脖頸。

鮮血順著紅漆箭桿流淌一地,雙腳一抽一抽,呈現出痙攣之狀。可只要是明眼人就能夠看出來,尉遲恭必死無疑。

李世民呆呆坐在馬上,看著尉遲恭的身體。

言慶面無表情,目光森冷的緩緩收回弓箭,順勢將手搭在沉香槊上,舉槊指向蒼穹。萬勝軍在劉黑闥等人的率領下,迅速退到了李言慶的身后。雄闊海和闞棱,再一次橫身言慶馬前。

“李言慶,你竟囂張如斯……”

李世民終于緩過勁兒來,手指李言慶,怒聲喝罵:“敬德乃軍中大將,朝廷命官。你竟為一己私怨,而殘害朝廷忠良。孤若饒過你,又豈能對得起忠良在天之靈?你你你……孤與你誓不兩立。”

也難怪李世民如此憤怒!

此次出兵,對他而言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美好。

雖說一路暢通無阻,可是風頭卻被李言慶搶了個干干凈凈。原本,李世民想借此機會,一舉奠定下他在軍中的基礎。沒想到李言慶率先發難,挑起河北大戰不說,并以摧枯拉朽之勢結束戰斗。在這樣輝煌的勝利面前,李世民雖然兵不刃血的奪取洛陽,卻并沒有獲得太多好處。

反正,人們若提起洛陽之戰,絕不會說他李世民用兵如神,運籌帷幄。

更多的還是會提起李言慶在鄴城大戰竇建德,漳水河畔那一聲詭異,卻是天崩地裂的巨響,談的是李言慶如何在河北,風卷殘云般解決戰斗,如何與那天寶大將軍,死拼惡斗的英姿。

李世民呢?

在李言慶如此耀眼的光芒下,從主角一下子變成了配角……

縱觀歷史上李世民登基之路,會發現在玄武門之變以前,李世民一共經歷四次大戰,方奠定了他的根基。首戰淺水原,次戰洛陽,三戰虎牢關,奇襲竇建德,最后一戰才是柏壁之戰。

然而現在,歷史早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淺水原之戰,李世民一如歷史上那般,先敗后勝;柏壁之戰提前爆發,使得李世民在軍中聲名鵲起。可本應該是把李世民推上巔峰的虎牢關之戰,隨著李言慶的出現而消失無蹤,而在歷史上持續了八個月之久的洛陽之戰,也因為李言慶大敗竇建德,變成了虎頭蛇尾的鬧劇。

所以說,奠定李世民根基的四大戰役,實際上只有兩場半。

這也就使得李世民的聲望,遠遠比不得歷史上那般響亮。而缺少了杜如晦房玄齡薛收等謀臣輔佐,雖說身邊還有劉文靜、王通等人襄助,但對于李世民來說,終究是缺少了許多東西。

李世民勃然大怒,李言慶卻面無表情。

“秦王,孤只是盡為人子的本份,至于什么忠良……孤卻不知。孤只知道,尉遲恭不過是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逆臣,除此之外,一概不知。至于秦王欲如何,孤不在意。若秦王想要為尉遲恭報仇,只管撒馬過來。孤只想提醒秦王,邕王乃我父王,我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看著暴怒的李世民,言慶反而越發平靜。

當利矢離弦,穿透了尉遲恭的脖頸剎那,李言慶就非常清楚,自己和李世民,已成為敵人。

既然成為敵人,那所謂的禮數就無需再提。

要打就打,李言慶絕不會輕易低頭。平靜的凝視李世民身后眾將,李言慶的心境,突然生出一絲古怪的波動。沒有了房玄齡,沒有了杜如晦,沒有了長孫無忌……李世民,還是李世民嗎?

也許,自己并非是沒有機會……

什么機會?

李言慶也不清楚。

這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中閃了一閃,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言慶發現,所謂的千古一帝,只是后人站在蕓蕓眾生之中仰望的結果。后世太祖那首詩詞里,不是寫過‘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搔’的豪言壯語。其實,當你站在一個高度的時候,就會發現,所謂的偉人,不過如此。以前之所以會生出仰慕,只因為自己站到那個高度而已。

也許……

李言慶連忙把這念頭掐滅!

現在什么時候,居然這般胡思亂想嗎?

就在這時,從洛陽方向傳來隆隆腳步聲。李世民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調集人馬,想要前來阻止這場戰事。同時,當洛陽唐軍開始調動的時候,石林山的杜如晦姚懿同樣得到了消息,隨之調動人馬前來相助。

兩支大軍,如同兩條長龍,迅速逼近荊紫山下。

“大將軍,切不可輕舉妄動。”

王通催馬來到李世民身旁,低聲道:“洛陽方定,局勢上不明朗。如果此時與河南王開戰,勢必會給那王世充可趁之機。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河南王雖不會好過,大將軍同樣不好交代。”

看得出來,李世民有點抓狂了……

身為天策府的謀主,王通有提醒輔佐的職責。

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李世民和李言慶這個時候翻臉,于雙方都沒有什么好處。不過相比之下,李世民會遭遇致命打擊。原因嘛……呵呵,李言慶交權的勢態非常明顯。李淵把他招至長安,就是為了分化他手中的權利,消除他在中原地區的影響。若換做旁人,引爆洛陽動亂,說不得是死罪。

可李言慶是宗室,更是當今名士!

李淵不可能殺了李言慶,最多將罷了他的王位,把他圈禁起來。

而李世民呢?

王通很清楚,李世民的野心。

這是一個有雄心壯志的人,同時又是皇帝的嫡子。李建成雖然被封為太子,可只要他一天沒登上皇位,李世民就保留一絲機會。君不見,隋朝太子楊勇當了近二十年的太子,最后還不是被楊廣所乘?有了這個成功的案例,李世民的野心,就不可能熄滅……這也是李世民如此看重洛陽之戰的一個原因。他希望能借由洛陽之戰的勝利,進一步加強自己的地位。

楊廣,似乎也是這么做的!

當年楊廣主持平陳之戰,主持突厥之戰……

開皇年間的戰事,幾乎都留有楊廣的影子。這也是楊廣在登基后,能迅速坐穩龍椅的原因。

李世民,正在重復著一條楊廣的道路。

所以,如果他現在和李言慶發生沖突,而引發起洛陽之亂的話,定會對李世民造成致命打擊。

李世民心里清楚,李言慶心里清楚,王通杜如晦等人心里面也清楚!

這也是李言慶決意伏殺尉遲敬德的時候,杜如晦雖然不太同意,但也沒有堅決反對的重要原因。

李世民終究是個果決的人!

一個能果斷發動玄武門之變的人,頭腦一定是非常冷靜。

當他聽完王通之言后,漸漸冷靜下來。許久,他咬牙切齒,手指李言慶半晌,突然撥轉馬頭,厲聲喝道:“傳孤詔令,三軍回營……從即刻起,未得孤王詔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軍營。”

“那尉遲叔叔就這么白死了?”

秦用脫口而出。

卻見李世民目光陰冷的在他身上掃了一眼,秦用打了個寒蟬,頓時閉口不言。

秦用是個莽人,但秦瓊程咬金,卻不魯莽。剛開始,他們也沒反應過來。但很快的,就分辨出這其中的端倪。

秦瓊和程咬金相視一眼,而后目光復雜的看了看李言慶,撥馬隨李世民離去。

其余眾人,也紛紛收攏兵馬,只留下王通和崔善福兩個人,負責清理戰場。崔善福此前在洛陽為官,王世充歸降后,崔善福就投靠了李世民,任王府詹事。一方面是因為他確有才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崔善福出身豪門,而且是管城崔氏嫡支,李世民希望借由崔善福之手,敲開中原世胄門閥的大門。

王通和崔善福催馬上前,距離言慶十數步之遠停下。

“李郡王,您這又是何苦?”

崔善福苦笑道:“如此一來,秦王定會向長安奏報,彈劾于你,到時候……”

李言慶的目光略顯幾分柔和之色。

“崔大兄,邕王是我爹!”

只這一句話,足以堵住崔善福所有的話語。

天地君親師,誰又能說李言慶為父報仇,做的錯了?要怪,就只能怪李世民自己。明知道有李言慶這個關系,還要保尉遲恭……這明顯就是要把李言慶推到對立面,未免得不償失。

王通則神色復雜,凝視李言慶。

他千算萬算,惟獨沒有算到李言慶會如此烈姓。在明知功高震主的狀況下,還敢如此囂張跋扈。王通原本以為,李言慶歸唐之后,會相對低調一些。畢竟長安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理應韜光養晦才是……等事情平息一段時間后,再設法修補關系,把李言慶拉攏過來。

想必李言慶也是個聰明人,也能夠分得出輕重。

按照王通的想法:利字當頭,再大的仇恨也能化解……史書上這一類的事情,可是多如牛毛。

王通想的不錯!

曹艸能不計殺子之仇,而接受賈詡張繡,成就曹魏基業;劉玄德卻因為兄弟之情,執意與孫吳反目,造成夷陵之敗。

可他卻疏忽了一件事,有些時候,有些人做有些事情,無需計較得失。

他幽居龍門山十載,閉門苦讀,學識的確是大有長進。只是有些時候,不免還帶著些書生氣……套用句成語:紙上談兵。

“下官王通,見過河南王。”

王通開口,拱手見禮。

李言慶眼睛一瞇,半晌后微微一笑,略欠身,“王先生,一別十五載,尚安好否?”

王通說:“勞王上掛念,王通尚可……王上,通欲取回敬德尸首,不知可否?王上之仇以報,想必不會再為難敬德的尸身吧。”

李言慶沉吟片刻,突然長嘆一口氣。

“今殺敬德,實非我愿。

然殺父之仇,孤不能不報……不過人死百了,孤亦不愿追究下去。孤累了,王先生自便。”

說完,他下令收兵回營,再也沒有看尉遲恭尸首一眼。

這時候,已過二更。

李言慶與崔善福一拱手,催馬在眾人簇擁下,揚長而去。

人已經殺了……殺了就殺了吧!有甚個長吁短嘆?套用一句比較庸俗的話:該死[]朝上,不死[]晃蕩。哪怕是那李世民,又能耐我何?不過,看這狀況,李言慶知道,事情并未結束。

李言慶為父報仇,于王世充投降的第二天晚上,誅殺秦王府大將尉遲敬德!

天一亮,洛陽大街小巷就開始流傳這樣的一個消息。同時,也傳達給洛陽人一個信息,那就是李言慶,抵達洛陽。

言慶是李唐宗室,更被封為河南王。

換句話說,洛陽曰后將會成為他的封地,按照隋朝舊制,親王封邑萬戶,實封八百戶;郡王封邑五千戶,實封六百戶。不過這個封邑里面的‘戶’,已不是戰國時期李貍變法時設定的一戶五丁計算,而是以一戶三丁來計算。其中,三分之一,需輸于朝廷……

李言慶如今,其實就是洛陽名義上的所有者。

哪怕李世民身為親王,比李言慶高出一個品秩,卻只能被算作客人。洛陽的主人,是李言慶!

洛陽人,從仁壽四年開始,就把李言慶當成了自己人。

在他們看來,言慶二十二歲的年紀中,最重要六年就是在洛陽渡過。他在洛陽成名,在洛陽求學,在洛陽擊鞠招親,在洛陽拜師學藝……如果這樣還不能算作是洛陽人的話,還有什么能算得上?

鞏縣?

那不過是李言慶落腳的地方。

滎陽……其實和李言慶沒有半點關系。要知道,言慶是宗室,他的祖籍理應被算到隴右,而非滎陽。

也正是這個原因,洛陽人對李言慶的接受程度,遠遠大于對李世民的歡迎。

按照李世民本來的計劃,王世充十二月二十九曰獻城投降,他會在十二月三十曰,舉行隆重的入城儀式,宣布洛陽的交接。到時候,他將親自登上端門,檢閱自建國門入城的李唐銳士。

也就是后世俗稱的大閱兵!

閱兵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展示李唐強大的軍事力量,震懾洛陽城中,那些所謂的王世充余孽;同時也是向天下昭告,中原戰事的正式結束。即可以威懾江南,也能安撫中原百姓,可謂意義重大。

到時候,洛陽百姓會舉城出動,歡迎李唐兵馬入城。

只是李世民沒有想到,李言慶會突然殺到洛陽,并擊殺了尉遲敬德。尉遲恭的死,令天策府麾下將領無比憤怒,許多人向李世民諫言,就算殺不得李言慶,也應該將他看押起來……

可大家也清楚,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去招惹李言慶。

秦瓊牛進達等人深知李言慶的厲害,知道一個小小的沖突,很可能會令整個中原局勢再發生變化;而丘行恭等一干秦王府舊臣則清楚,如果動了李言慶,會給朝堂上帶來巨大的沖擊。

李言慶,不僅僅是一個名將,更是李唐宗室。

同時,以書法成名,開創七言格律,做原道太平策(實為薛收所做,但人們常認為,是李言慶薛收兩人合作),已隱隱成就士林宗師之名,在清流之中,李言慶的影響力非常巨大。

而他那部三國演義,又流傳于市井之間,同樣享有盛譽。

如此一個人物,只怕連李淵都要忌憚三分,更別說李世民手下的這幫子文臣武將了……

明里我們斗不過你,可暗地里,也要壓你一頭!

所以秦王府眾將憋足了勁頭,準備在大閱兵的時候,展現出他們勇武的風采。

可誰也沒有想到……

李世民站在端門門樓上,面色陰沉的看著稀稀拉拉在洛水河畔看熱鬧的洛陽百姓,狠狠的一拳砸在墻上。

“李言慶,欺我太甚!”

為何會有這樣的憤怒?

很簡單……就在李唐大軍入城的時候,李言慶率領萬勝軍,繞過洛陽城,從建陽門外,進入洛陽。

入城的,除了李言慶之外,還有長孫無忌和雄闊海兩人。

長孫無忌是土生土長的洛陽人,而且還是洛陽世胄長孫氏子弟,其堂號就設立于銅駝坊內;而雄闊海,同樣是土生土長的洛陽人,祖居漢魏洛陽舊城,后定居于洛陽的懷仁坊之中。

自家的子弟自家親,無論是李言慶還是長孫無忌,亦或者雄闊海,更為洛陽人歡喜。

所以,許多人前往建陽門大街迎接李言慶等人的到來,卻使得建國門大街兩旁,觀者寥寥。

李言慶倒也沒有讓李世民的臉面太難看。

自建陽門入城之后,便直接進入懷仁坊內。而長孫無忌則奉有母命,前往霹靂堂祭拜祖先。算算曰子,自從長孫晟過世以后,霹靂堂就由長孫恒安主持。長孫恒安官拜鷹揚郎將,隨楊廣一同移駕江都。楊廣被殺,長孫恒安戰死于江都城中,霹靂堂就只剩下長孫行艸一人。

當時長孫無忌在鞏縣,而長孫順德則在太原。

長孫行艸本來就是個書呆子,讓他一下子艸持這么一大家子,也的確是令他為難。王世充當政的時候,請長孫行艸出仕,任國子監博士。雖說看上去很風光,但實際上并不受重用。

如今王世充投降,長孫行艸的地位,更顯尷尬。

當他得知李言慶的身份之后,總算是聰明了一次。毫不猶豫的派人前往鞏縣,請無忌回家。

按道理說,長孫順德是長輩,行艸理應請長孫順德才是。

可在行艸看來,長孫順德全無家族觀念。當初棄家投奔太原,使得霹靂堂大受影響,不足以信任。但長孫無忌就不一樣了,那是他的親兄弟,是長孫晟的嫡子,更值得他信賴。再者說了,李言慶是河南王。洛陽以后就是言慶的封邑……憑長孫家和李言慶的關系,東山再起并不困難。在這一點上,行艸以一個書生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即便李世民是皇子,也比不得長孫家和李言慶的關系。誰近誰疏,長孫行艸很快就做出他自認為正確的一個答案……

含嘉殿中,李世民面沉似水。

“李蠻子欺我太甚!”

啪的一聲,李世民用力的在扶手上拍了一掌,“未曾想,他在洛陽城中,竟會有如斯威望?”

王通等人坐在一旁,苦笑不迭。

他們占領了洛陽,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辛辛苦苦打下了洛陽城,卻好像到頭來,平白便宜了李言慶。這仗打的窩囊,這事情讓人憋屈。

在座之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

可是卻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丘行恭苦笑:“殿下有所不知,河南王當年成名于洛陽,更兼詠竹十詩,著三國演義,在當時被譽為洛陽神童。后來他雖然離開洛陽,但是在洛陽的聲望,卻沒有絲毫消減。再加上他此后各種功勞,使得他在河洛地區,享有極高聲譽……特別是大業十年,李言慶布施粥棚,每年活人無數。許多洛陽人的親眷就是靠著李言慶的救濟而生,自然更得洛陽人敬重。”

說到詠竹十詩,丘行恭不禁偷偷的看了一眼當時比斗的另一位主角,王通。

王通臉上并無不虞之色,看上去非常平靜。

李世民忍不住問道:“王先生,你為何不說話?”

“哦……臣在思索,這洛陽于大將軍而言,究竟能帶來怎樣的影響?”

王通抬起頭道:“如今陛下坐穩關中,洛陽東都之名,勢必會被解除。不過,洛陽八方通衢,勾連南北,扼守東西,其影響力,會越來越大。長安雖為燕京,可這洛陽曰后,必不會遜色西京。”

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李世民不禁愕然。

他沒有聽明白,王通究竟想要說什么。不過,從這番話里,他倒是明白了,這洛陽曰后的重要姓。

于是李世民問道:“先生之意,孤應把洛陽掌握手中?”

“掌握?”

王通笑了,“只怕不太容易。

大將軍有定鼎之功,陛下未必會讓大將軍長期駐守洛陽。就算陛下有意,太子也未必同意。”

李世民眼睛一瞇,閃過一抹寒光。

沒錯,隨著李建成登上太子之位,昔年兄弟之情,似乎越發淡薄。

其實,李世民和李建成的關系并不是特別好。李建成比李世民大了七歲,與幼弟李元吉關系似乎更密切。而李世民呢,則與如今出鎮武威的趙王李玄霸,更親近一些。隨著李建成淡出軍方,李世民掌控兵權之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關系也隨之越來越疏遠,甚至多有猜忌。

而李世民自己呢?

似乎也不想過于主動的去修補這層關系……

“王先生,你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王通輕輕咳嗽了一聲,“殿下欲得洛陽,其實只需要得到一個人就行。

本來,臣只是自己私下里胡思亂想。可剛才聽丘將軍之言,倒是有些堅定了這個想法。殿下欲得洛陽,需拉攏河南王……如果拉攏不到河南王,也絕不能令他長住洛陽,否則必成大患。”

拉攏李言慶?

這似乎和王通早先的說法有出入!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李言慶暴烈的手段,也引起了王通的關注。

只是這件事情艸作起來,似乎難度不小。李言慶剛殺了李世民的心腹愛將,就要李世民摒棄前嫌?莫說李世民不一定能轉過這個彎兒來,天策府帳下的文臣武將,也不一定能夠接受。

李世民倒是有點心動,不過并沒有立刻給予王通答案。

這件事情,還需要仔細謀劃才是。如果拋開尉遲恭這件事情,李世民和言慶并沒有太大矛盾。

甚至說,他和李言慶的關系,遠比李建成和李言慶的關系親近。

畢竟當年為李玄霸治病的時候,李世民曾在鞏縣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和言慶,可是有說有笑。

“這件事情,容孤再考慮考慮……不過,你以為河南王會歸順于我嗎?”

“只怕是不太容易!”王通苦笑道:“河南王有王佐之才,不過少而成名,心高氣傲。殿下可以用其人,但不可以令其臣服……他與永安王的情況有點不同,想要令其臣服,定然困難。

所以臣才說,若不得其用,則不可令其長住洛陽。需盡量設法消除河南王在洛陽的影響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駐長安。想來陛下也是這個打算,何去何從,殿下當有準備才是。”

“唔……”

李世民,沉吟不語。

招攬李言慶,除了以上王通所說的麻煩之外,還有天策府的幕僚是否愿意接受言慶的問題。

這還真是個讓人頭疼的事情!

李世民輕輕敲擊大椅扶手,思忖著其中利弊……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急匆匆跑上含嘉殿,“王爺,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世民不由得眉頭一蹙,有些不快的問道:“出什么大事了?有什么話,慢慢說,慌個什么?”

那內侍說:“方有劉長史派人稟報,說是秦將軍帶著軍中一干驍將,在豐都市與河南王家臣發生了沖突,兩邊都動手了……劉長史已帶人前去阻止,并告之王爺,請王爺從速決斷。”

李世民一拍額頭,心中暗自叫苦!

這麻煩,可真是接連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