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引著魏老夫人一行人緩緩向西而去,而謝瀟與陸琰兩人卻是正向著她們的方向走來。
謝瀟顯然認出了魏老夫人,而魏老夫人也認出了他,是故走上前來,行禮拜見道,
“老夫人。”
魏、謝兩家也算是世交,再加上魏萱已然跟謝家的二公子定了親,就更加親近幾分。
謝瀟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長衫,腰間掛著羊脂玉佩,身長如玉,芝蘭玉樹,寬和有禮。
陸琰也跟了過來,對著魏老夫人微微拱手,行了個薄禮,
“見過老夫人。”
他今日依舊是一身墨黑色的衣衫,暗紅色的腰帶束起,比起溫文爾雅的謝瀟,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只是這人長相占便宜,笑起來帶著兩個酒窩,正好中和了這種陰邪之氣。
魏老夫人并不認識陸琰,謝瀟便介紹道,
“這是我朝中同袍,陸琰,陸大人。”
魏老夫人并不知陸琰其人,只道是謝瀟同袍,便是笑道,
“如此年紀便是在朝為官,果真是年少英才。”
陸琰笑了笑,客套道,
“多謝老夫人夸獎,聽聞老夫人前些日子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他說著,眼角不自覺的瞟了衛蓁一眼。
衛蓁心頭一沉,只著一句話便是明了,這人已經查過她了。
果真難纏!
魏老夫人卻不知緣由,只是笑了笑,回道,
“謝公子關心,老身已然大好。”
“那就好。”
陸琰笑意盈盈的看向衛蓁,
“在下昨日還看見四小姐卻糖鋪買糖,說是您嫌藥太苦,喜歡吃甜的。”
他這句話說完,兩雙眼睛同時轉了過來,一雙是老夫人的眼睛,里面透著疑惑,而另一雙則是錦畫的,盡是防備之色。
這個四小姐,可別跟三小姐學啊!
“你去買糖了?”
老夫人疑問道。
衛蓁點頭,
“是買了些野蜂蜜。”
魏萱開口解釋道,
“祖母,就是跟你說的野方子,是小蓁告訴我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
老夫人聽著了然,對著兩人笑道,
“哪里是我嗜甜,是孩子們孝順,不知從哪兒聽說的野方子,有助于調解我的病情而已。”
嗜甜,身為一家主母,這么大年紀的老太太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因為怕苦喝不下藥去呢?
絕對不行!
只能是孩子孝順!
“原來四小姐還醫術高超啊。”
陸琰了然道。
“陸大人繆贊,只是偶然在書上看到的而已。”
衛蓁看向他,溫婉一笑。
果真是錦衣衛的人,真能套話。
陸琰饒有興趣的看著衛蓁,又是寒暄幾句,而后者滴水不漏。
可事到如今,衛蓁明了,若是陸琰只知道晉陽的事情還好,可若是他連帶著王小姐的前十五年都給翻上一個底朝天,那么她此刻就算是再怎么滴水不漏,恐怕都已經破綻百出了。
魏老夫人對著謝瀟一笑,
“自科考一別,老身已經近五年未曾見過大公子了吧。”
謝瀟笑了笑,
“是許久未見,老夫人身體可還好。”
魏老夫人也笑著,
“前些日子偶感風寒,現在已經好了,你今日來這青禪寺,可是為你祖母祈福的?”
這次謝瀟回家,可不就是謝老夫人用生病把他給騙回來的?
只不過,外人并不知道。
謝瀟不置可否,只道,
“是找明道大師有些事情。”
魏老夫人點頭,
“那我就不耽擱你了。”
謝瀟點頭,隨即告辭。
山下,齊渙剛剛下了馬車,便是有人走近低聲道,
“殿下,陸琰和謝瀟來了。”
齊渙聽罷眸子微微一瞇,
“來的倒是快。”
“我們該怎么辦?”
隨風看向齊渙道。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
齊渙笑了笑,反正他喜歡禮佛,每個月都會來找明道大師求經論道,這又有何稀奇?
楓葉開的正紅,山腳下秋海棠怒放著。
齊渙踏著紅葉向著山上而去,當他到達佛堂之時,明道大師正與謝瀟,陸琰二人寒暄。
看到齊渙前來,謝瀟很有禮數的行禮。
陸琰向來不與旁人多禮,看到齊渙前來,微微挑眉,
“這么巧,郡王也來了青禪寺?”
齊渙對著他一笑,
“本王來青禪寺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陸大人,竟也開始求神拜佛了?”
身為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陸琰向來以狠厲著稱,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干的最多的便是抄滅門的勾當,這樣的人信佛,是嫌報應來得不夠快嗎?
陸琰不是蠢人,自然能聽出齊渙的這層意思,輕笑一笑,悠悠反諷道,
“本官自然不信佛,倒是郡王,是因為是因為親手弒父而寢食難安呢,還是因為擔憂燕京祈求老天保佑,這些年,未免往佛寺里跑得太勤了些,不知佛祖可曾為你解惑?”
高手過招,字字誅心,陸琰可沒有齊渙那樣委婉,一字一句,盡是往人心頭上扎。
齊渙也不惱怒,避重就輕的笑道,
“談經論道,佛在心中,至于解惑,陸大人自己試過便知。”
“還是不了。”
陸琰看向齊渙,薄唇輕啟,一雙漆黑的瞳仁里帶著不明的意味,
“我怕報應。”
齊渙不置可否,謝瀟在旁邊聽著,倒是被排斥在二人之外,不過,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壞事。
陸琰轉過頭來,朗聲道,
“怎么,謝大人不是說來給祖母求平安符的嗎?”
謝瀟微微抬眸,神色從容道,
“還要等明道大師得空才行。”
明道大師微微彎腰,
“阿彌托佛,謝公子稍等,待老衲將這本大悲咒放置佛前,便幫您求平安符。”
“大悲咒?”
聽到這三個字眼,齊渙不自覺的抬起眸子看過去,問道,
“是哪家夫人抄錄的?”
這些年來,在晉陽,抄錄慈悲經的不在少數,清心咒的也有,但大悲咒卻不多。
而近幾年來,他最喜抄錄的便是大悲咒。
也不是說多喜歡,而是開始帶上求經問道的面具之時,他只看過大悲咒,久而久之,便是習慣了。
驟然聽明道大師說起大悲咒,齊渙難免好奇問了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