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了青禪寺腳下,衛蓁下車,看向李自安,
“你要跟過來嗎?”
李自安看了看身后跟著的尾巴,一臉木然,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不跟著她向前,后退怕是死的更快。
衛蓁笑了笑,率先向著山上走去,步伐沉穩,不徐不疾。
“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來青禪寺了嗎?”
李自安一邊走著一邊開口問道。
他始終沒能想明白,為什么衛蓁忽然改了主意,不讓他將賬本交給謝瀟,反而是通知魏副使去了城東,帶著他來了青禪寺。
看之前的行徑,她應該是不想要將自己牽扯進來的,直接將書信和賬本交給謝瀟,豈不是更省事?
結果都一樣的事情,何必多此一舉。
衛蓁輕聲笑了笑,抬起眸子看向他,
“一直以來,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李自安眸色一凝。
“許守仁背后之人是誰?”
“長公主啊?”
“那長公主背后之人呢?”
衛蓁看向李自安,李自安一頓,
“長公主是楚王一黨,但楚王并無母族支撐,算起來,長公主的權勢要大一些。”
衛蓁笑了一聲,
“你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比長公主的權柄要大呢。”
李自安一個激靈,
“你說什么?”
那是……
衛蓁嘴角噙著三分冷笑,
“許守仁從廬陵忽然空降到晉陽,你覺得,這真的只是長公主的手筆嗎?”
長公主的勢力在燕京,廬陵雖是駙馬家鄉,但卻不能一手遮天掌控官員調度!
“所以說,晉陽所發生的一切,有可能是圣上默許?!”
李自安滿目的不可置信,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若真是那樣,這晉陽走私一案,從頭到尾,都是皇帝利用長公主給齊渙下的一個局而已!
甚至,想要利用資金流動,順藤摸瓜,徹底的將晉王舊部一網打盡!
若真如此,多了一個皇帝手筆,齊渙此次,將更加驚險!
而她,也該對這位百姓口中的寬厚仁君,有一個更深的認識!
李自安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看著一步步向前走去的衛蓁,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所以,若真是如此,衛蓁此刻,不,是他們此刻,正是在與皇帝作對!
“我能問一句,你為什么要救晉陽郡王?”
李自安看向衛蓁,看向這個既神秘又聰明的少女,事到如今,他自然能夠察覺出,她不只是魏家的四小姐這么簡單。
“我必須救他。”
衛蓁說道,
“他必須活著。”
若沒了他,她的路,會難走許多。
若無齊渙,晉王舊部,難保不會成為一盤散沙。
“哪怕是九死一生?”
李自安開口問道,聲音有些發顫。
現如今,戶部,許知州,錦衣衛,可都在這兒盯著呢。
他們都要晉陽郡王死,或者頂罪,或者邀功,亦或是斬草除根。
“不過是一個沒有證據的猜測而已,事情還沒有糟糕的那等地步。”
衛蓁看向遠處的深山。
“至少,就算是真的如此,咱們這位陛下,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是他設的局。”
他可是還要這個仁君的名頭呢。
畢竟,若是早早地知道這個局,陸琰和謝瀟,怕是不會那樣焦頭爛額。
謝府,今日是祖母生辰,而謝瀟,注定不能安心賀壽。
護衛嚴楓走了進來,稟道,
“大人,許知州派人走了。”
“去了哪兒?”
“城東。”
嚴楓回道。
“還有一件事,方才錦衣衛來報,李自安燒了知州府的書房,入了謝府。”
謝瀟聽罷微微一頓,
“他如今還在謝府?”
嚴楓搖頭,道,
“已經離開,和魏四小姐一起。”
“還有方才,下人們在回廊的角落發現了被打昏的綠竹姑娘。”
謝瀟微微沉了沉眸子,
“魏家四小姐,衛蓁?”
嚴楓頷首,
“是。”
“是她…將李自安帶出去的?”
謝瀟依舊想要再確認一遍,印象中,他跟衛蓁只見了兩三面,但印象中,她是個很安靜很懂禮的女子,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進退得體,怎么也與這件事情扯不上關系。
“是,而且錦衣衛的探子回報,他們兩人乘車去了青禪寺。”
謝瀟聽著眸色一凝,
“青禪寺。”
竟然是去了青禪寺。
所以上一次密林里跟蹤他的人,真的是她。
救李自安的是她,燒知州府書房的是她,拿走賬本和書信的是她。
謝瀟感覺有些不可置信,這個少女,究竟要做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為何,要牽扯進這樣一件案子里。
一場,對她沒有任何好處,乃至危險重重的案子里。
“大人,城東失火,魏副使已經帶人過去了。”
一個錦衣衛從門外走了過來,說道。
謝瀟斂了斂心思,
“走,先去城東。”
這個時候,他沒有時間去琢磨衛蓁摻進這件事情的,青禪寺有陸琰在,他要做好的,是城東。
青禪寺,自衛蓁踏入寺門之日起,身后便是一直有人跟著。
李自安怕怕的跟在衛蓁的身后,兩人穿過廢墟,向著礦山走去。
而礦山之巔,正有兩人僵持。
見衛蓁前來,陸琰絲毫未曾覺得奇怪,反而笑著打了個招呼,
“呦,魏四小姐也來了,這下,是不是人齊了?”
衛蓁看了看站在山崖旁的齊渙,執劍一臉冷意的隨風,又看了看搬了張太師椅隨意的坐著的陸琰,哦,還有他身后站在的錦衣衛。
“齊了嗎?我看著,陸大人應該還在等人吧。”
衛蓁看到礦山的境況,便是明了,陸琰這狐貍,八成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而與謝瀟所謂的合作,怕是將謝瀟耍了個徹底。
他不在乎真相,更不在乎賬本造假的證據。
他只要齊渙死!
幫皇帝除掉一個心腹之患,可比破一樁州府貪污走私案好處多多了。
有時候,不需要君上明說,聰明的臣子,自會揣摩。
陸琰覺得,陛下先是派了一個謝瀟過來,又是讓他過來,就足以說明問題。
那些明面上的事情,就讓謝瀟來做。
而暗地里沾滿血腥的,為他分憂的,他來做。
他可不在乎什么真相,更不在乎無辜,只要能得圣心,沒有什么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