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收她為徒,大多可是看中了這一點。
所以衛韞讓他教她詩詞歌賦收斂心性,他陽奉陰違,將她帶上了這樣一條路。
郭嘉覺得,衛蓁的性子跟他很像。
天生,就適合走這樣一條路。
所以明知她有可能是未來的東宮太子妃,他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把他畢生所學全都交給了她。
謝瀟聽著微微頓了頓,抬眸看向郭嘉,
“老師放心,我心中有數。”
郭嘉并未多說,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說了也沒什么用處。
只能略微提點一下。
人往往都是自負的,所說的有數,只是自以為的有數。
而有些時候,明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依舊會自以為能夠幸免的踏進去。
只是希望,他是真的有數。
“所以老師找我,是想要我與她一戰?”
謝瀟抬起眸來,看向郭嘉。
這樣毫不猶豫的說,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是想要他去一爭嗎?
“我倒是真的想要看看弱你們兩個相爭,會是誰贏。”
郭嘉輕聲一笑,
“可現在,賭不起啊......”
畢竟衛蓁那邊,不止有著一個衛灝,還有這中宮皇后呢。
衛韞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棲梧宮蟄伏八年,現在終于走出來了,怎么可能會毫無動作?
這姑侄兩人像的很,可偏偏如今皇帝又是一顆心撲在衛韞身上,明知道她不懷好意,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
當真是上了年紀,心軟了。
這樣的境況,可是半點不容樂觀啊。
謝瀟低眸看著棋盤上的棋局,
“所以,老師想讓我去投靠楚王。”
郭嘉拿起棋子在棋盤上落了一子,
“你一向聰慧。”
現如今的形勢,看似三皇子年幼,可一旦衛蓁出手,定然會扭轉局勢,而三個皇子之中,最弱者,其實成了楚王。
這一年以來,長公主損失不少啊。
謝瀟抬手將棋子落下,輕聲一笑,
“我以為,老師會讓我輔佐鈺王。”
郭嘉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沒意思了。”
齊珩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他的能力,他清楚。
太快的分出勝負,對誰,都沒有好處。
畢竟,皇帝還在呢。
“和棋了。”
謝瀟忽然開口道。
郭嘉抬眸看向他,
“你棋藝進步不少。”
謝瀟嘴角帶著三分自嘲,
“可終究還不是她的對手。”
他輸了她兩次。
論棋道,他贏不過她。
郭嘉微微揚了揚眉頭,謝瀟起身,
“今日天色不早,弟子先行告退。”
該說的已經說了,自然是沒有必要再留了。
郭嘉只是點了點頭,并未再說什么。
而謝瀟,卻是在轉身的瞬間,眸色微微沉了沉。
他覺得,衛蓁不只是想要扶持一個傀儡那么簡單。
她應該是還有著一步棋的,就在......西境!
走出國子監的大門,謝瀟微微抬眸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落山了,此刻,天,有些霧蒙蒙的。
他看向國子監,望向了最后方的皇城,整個燕京,都是一個殺戮場。
皇權之下,血雨腥風!
而他,別無選擇!
十一月初三,天空之中已然是飄起了雪花,而街道上,卻是鋪著一層一層的紅毯。
今日楚王成婚,十里紅妝,迎呂家小小姐呂珺國門。
呂府,大紅燈籠高掛著,人來人往,賓客滿堂。
衛蓁下了馬車,遞上了帖子,便是向著后院而去。
呂珺送出來的帖子,她出嫁之前,她總是要去見一眼新娘子的。
閨閣里,呂珺鳳冠霞帔,已經準備好了。
幾個往日里與她相熟的貴女正湊在一起說著話,調笑著,過了今日,她就是楚王妃了。
呂珺也是臉上帶著笑容,在看到衛蓁的時候露出一個笑來,
“快過來。”
衛蓁拿出一個木盒,里面裝著她送她的賀禮,
“看看喜不喜歡。”
呂珺打開一看,是一條手鏈,做工精致,吊著的,是一雙上好的貓眼石。
價值不菲。
“喜歡。”
呂珺笑了笑,
“還未曾恭喜過你,青陽郡主。”
這一次在江南的事情,衛蓁可是名聲大噪,扭轉疫情,救了成千上萬的人,她可是佩服的很。
衛蓁聽著一笑,兩人寒暄幾句,外面迎親的隊伍便是來了。
呂夫人當即給呂珺蓋上了蓋頭,將她扶了出去。
比起八年前,呂夫人見老不少。
鬢角,已然是生出微霜。
鑼鼓齊天,衛蓁透過門窗,看見剛剛及冠的楚王一身喜服,將呂珺接了過去,攜手向前。
又是一對新人成了,其中摻雜著的,不只是所謂的青梅竹馬情誼,更多的,還是政治場上的利益牽扯。
可沒辦法,生在燕京,生于高門貴戶,甚至是皇室,這樣的事情,是無法選擇的。
權力場上,又有幾多深情?
“在想什么?”
身后的聲音傳來,衛蓁轉身看過去,是謝瀟。
原來不知不覺見,她已經走到了花園里,
呂相也算是他的老師,呂家有喜事,他來,也算是理所應當。
“在想,這燕京城中,光鮮亮麗之下幾多血腥,而今日的榮光,又能維持幾時”
皆時,呂珺又是該如何自處?
總歸是有些感情的,對于,八年前那個時常跟在呂瓊身后的小尾巴。對于,七年之后,她重新遇上的這個小姑娘。
謝瀟聽著微微一頓,開口說道,
“或許,能與有情人相守,對于呂小姐來說,不管多久,都已經是幸福了呢?”
他看向面前的女子,忽然想起有一句話,叫做慧極必傷。
她太聰明了,也太通透了,聰明到所有的虛假和陰謀都能一眼看穿,通透到將世事盡數看透,一眼望到結局,這樣的人,又怎么愿意再去走一遍自己已然是看見的路。
可不走一走,怎么知道,或許世事也能扭轉。
或許有情人的相守,哪怕是片刻,也是難得。
衛蓁微微低了低眸子,輕笑一聲,
“或許吧。”
或許,謝瀟說的是有道理的。
可那些,本就是她不該想也不能想的。
“聽說你之前染上了疫癥?”
謝瀟低頭看向她,開口問道。
衛蓁聽著一笑,
“勞煩謝大人掛念,已經好了。”
她笑的很是明媚,一雙眸子里,純澈的,似乎沒藏著任何雜質一般。
謝瀟微微低了低眸,
“那就好。”
外面的鞭炮聲響起,衛蓁看了謝瀟一眼,總覺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
“謝大人,可是有事要問我?”
她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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