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繞宮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薔薇入我夢 (二)

于初夢過去時,就看到阮薇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在那兒默默流淚。

“怎么了?”

于初夢坐在床邊抱了抱她:“做噩夢了?”

這個懷抱沾染了淡淡龍涎香,是玄政最喜歡熏旳香。

阮薇心想這男人夠心機的,明明這才見到那么一小會兒,頂多說超不過十句話,根本不夠時間給他作惡的,他卻故意熏個龍涎香,讓她身上沾染點味道。

“我夢見垌樓又有鼠疫了,死了很多很多人,”阮薇靠在她肩膀上,說,“我什么都做不了,我……”

于初夢哄著她:“你做得很好了。”

她往垌樓送了一大筆錢財,可這筆錢財的用處是有規定的。垌樓學醫者,每月可向朝廷領取一筆豐厚的月俸,但凡感染鼠疫者都可以免費醫治,這樣就避免了許多早期的知情不報和死亡。

“嗯……”阮薇心不在焉的應著,腦子里一直在想玄政那個心機男該拿他怎么辦。

“玄政剛剛找我,他想站到明面上來了。”

這么大事,于初夢肯定要告訴薇薇的:“我們跟他總歸要走到奪權的一步。”

阮薇心里是知道的,玄政對權力沒什么追求,卻一直不肯放手,他想制衡的根本不是初夢,而是她阮薇。如今又有更進一步的打算,

估計是有來硬的打算。

他不會去逼迫初夢,卻很有可能來逼迫她,

讓她識趣點退避三舍。

阮薇很懂事的說:“他對你當政沒什么意見,

無非是介懷我這個外邦隱患。大不了我自行抹了脖子,

總之不會亂了朝堂,也不會亂了天下的。”

“說什么傻話?”

于初夢道:“你我都不可能退一步的,

要抹脖子也該是他。他要爭,咱們就跟他爭,我不會慫他的,

你也不要怕。”

阮薇當然沒什么好怕的,一個愛玩囚禁的心機男,他雖然比玄瑋聰明得多,卻也比玄瑋多很多軟肋和顧忌。

她也知道初夢不會慫,這方面初夢比玄瑋大膽得多。

于初夢瞧著時間也不早了,

該回她自己的寢殿了,

阮薇卻拉著她說:“我怕再做噩夢……”

看著這眼巴巴濕漉漉的雙眸,

于初夢當然不會拒絕了。

“那今晚我陪你。”

阮薇次日就找了初夢的母親,

一開場就給了她一個重磅消息。

“瑾王還活著。”

宴青凌一愣,繼而道:“絕不可能,人都死了這么多年,豈能復生。”

論最忌諱瑾王的,除了玄瑋便就是宴家的人了。

遙遠的當年,貴妃與宴太后兩派爭得厲害,

貴妃受先帝鐘愛,膝下又有先帝疼愛的瑾王,而宴太后要對付貴妃,最直截了當的手段就是阻攔瑾王立儲。

不立瑾王,

那勢必得有個別的人選替宴太后去爭。

玄瑋不過是因在初夢那里表現過于殷勤,

又沒什么背景,才被太后選中。

因而,

宴青凌會竭力阻止初夢跟瑾王的婚事,

不折手段的去促成初夢和承王玄瑋,其實最終目的,

就是想通過婚事的轉變,讓于繼昌從“忠于先帝”變成“偏向承王”。

于繼昌這一票,在當時的情景下是至關重要的。

宴青凌潛意識里早已將瑾王當做宴家的仇敵對手,如今瑾王乍然復活,

她自然是極不自在的。

畢竟宴家的人,才回到官場來不久。

溯兒坐在阮薇的腿上,

很乖巧,看看阮薇又看看宴青凌,不做聲響。

阮薇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他不僅活著,手里還握著先帝給他的立太子詔書。如今溯兒過于年幼,瑾王想來爭一爭皇位,也是有幾分勝算的。”

宴青凌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阮薇道。

宴青凌苦笑道:“不坐以待斃那又如何,我一介婦人,能做成什么事兒?”

阮薇心想,您可真謙虛啊。相較于玄瑋親兒子都殺,你連親女兒都能利用,手段和心狠真就半斤八兩不相上下了,還擱我這裝柔弱呢。

“夫人能做的不多,可夫人知道得多呀。”

阮薇循循善誘道:“瑾王正如您所說,是個心狠能弒先帝的人么?您心里應當再清楚不過,瑾王的軟肋在何處。”

宴青凌聽到這里,笑了笑:“太后您既然這么說了,那我就坦白了講。當初我就知道瑾王的心思,不將初夢許給他的原因是,仁宏皇帝和貴妃尚在世,瑾王憑一己之力救不了宴家任何。終究立場相左……我不想初夢和他,過成我和于繼昌的樣子。”

所以任何皇子都可以,瑾王不行。

宴青凌和于繼昌之間最大的阻隔也不是丹陽,而是當初于繼昌對宴家動了手。

“但如今不同了,”宴青凌道,“仁宏皇帝和貴妃才是一心打擊宴家的主謀。他們已經沒了,不可能從墳墓里爬出來干政。瑾王對初夢情有獨鐘,憑他自己的意愿,是絕不會來得罪我,跟宴家人對著干的。”

理是這么個理。

不過人心都會變的,

宴青凌卻這么相信瑾王對初夢的感情,想必當年瑾王所作所為深入人心了。

阮薇覺得很可惜,若是瑾王沒這么殷勤的想針對她,大家和平相處有什么不好。只是瑾王把她當成了眼中釘,她不得顧及著自己會不會給拔掉。

“太后娘娘,”宴青凌饒有興趣的問,“莪針對瑾王尚有原因,您呢,您是為何?”

阮薇換了個姿勢抱溯兒:“自然是怕他影響初夢的權位。”

宴青凌笑道:“您多慮了,應當不會。再者,他死了多年,如今廟堂之上記得瑾王的還有幾人?初夢把持朝政以來從無錯處,令臣民信服,誰會那么不長眼的非要去擁立瑾王?即使要新生一派,這一派也該姓阮。”

仗著是初夢的母親,說話真沒點忌諱,夾槍帶棒的。

阮薇覺得不必跟她多說了,也沒必要跟她解釋,自己是如何刻意避開朝政。她養她的崽,能庇護到垌樓就好了。

恰巧這時候溯兒也坐不住了,鬧著往外去,阮薇便把溯兒從腿上放下來,牽起他肉乎乎的小手。

走前,她說了句:“你既然擔心橫生一派姓阮的,就不該再對于大人對什么手腳,他是最向著初夢的你應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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