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繞宮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青苔瓦上開(四)

只是這時候也由不得夏庸了,林勤的隨從一拳頭砸向夏庸。

夏庸悶吃了一拳,對秋靈說:“你要是想我被打死,就繼續抱住我。”

秋靈立馬松開了手,退到一邊。

她看著夏庸再度撲向林勤,夏庸盯著林勤往死里揍,而林勤是兩個人,兩個人打一個,

很快夏庸就落了下風。

秋靈本是要找工具幫忙的,突然想到了什么,撒腿往跑去。

等夏庸被兩人按在地上捆起來的時候,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到秋靈了。

林勤拍了拍他的臉:“就你這點本事,還想在女人面前表現,只會丟人現眼。。”

夏庸呸道:“你有本事殺了我,

拿你的命來賠我的命,看看值不值?”

殺人償命,這是啟元律法。

林勤被他逗笑了,“你知道我爹什么人不?我爹是御史中丞,四品官,能上朝見皇帝太后的!你這條賤命值幾個錢,大理寺會讓我給你賠命?”

夏庸手腳都被捆起來了,被打了一頓臉上處處開花,還是很不屑的嗤了聲。

最無能的男人,才會把爹掛嘴上。

林勤自己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破相不輕,不解氣得又踹了他一腳,哼道:“學不會夾著尾巴做人,就得短命。”

夏庸被一腳踹趴在林御史面前,想站起來,又被踹下去。

林御史捧著林勤的臉仔細看,有多心疼,

就有多想弄死這個罪魁禍首。

“是你把我兒打傷的?”

夏庸堅持挺直腰桿,

論理道:“你兒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民婦,不該打?”

他也不指望這個御史中丞能明事理到哪里去,

養不教父之過,林勤會這樣顯然是林御史慣出來的。

林御史沒問兒子有沒有做,只使了個眼色,就有人一腳踹在夏庸肩上。

密密麻麻的拳腳再次落在身上,他就是骨頭再硬也沒法爬起來了,只能縮成一團任打。

夏庸突然就很羨慕林勤。

有爹護著真好啊……

夏庸是個很扛揍的人,當初在水牢里死去活來都沒嚎,現在更不會低頭,就悶聲扛著。

在水牢里,他想過,初夢應該會聽親爹的話,但凡于繼昌替他開口過,他就不至于被打的那么慘吧。

沒有爹又怎么樣呢?他已經很大了,不該在這時候有別的期盼。

大不了就是被活活打死吧。

也總算在秋靈面前做一回男人了,就當還了她心甘情愿去死的那次……

不后悔,他是男人,不是慫蛋。

快要挺不住的時候,他聽見有人喊丞相大人。

也聽到林御史諂媚的迎了上去。

“丞相大人,您怎么光臨蔽府了,這讓卑職……”

丞相來了,在夏庸身上施展拳腳的人也自然停了下來,他們得跪下行禮。

于繼昌沒有搭理林御史,徑直往里走,看到躺在地上滿身傷痕爬不起來的夏庸,急步到他身邊,蹲下來試圖抱起他。

只是夏庸是個成年人了,于繼昌抱不動,而且夏庸故意的往地上栽,用僅有的力氣來反抗他。

于繼昌只能讓跟來的隨從幫忙抬人。

林御史猜不到這丞相怎么特地過來管這種閑事,但既然管了,他肯定要先告狀,撇清自己的過錯。

“是這家伙先對犬子動手的,把犬子打得不輕,卑職也不過是替犬子出口惡氣。丞相大人,您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于繼昌只顧著夏庸的傷勢,本沒心情搭理林氏父子。

但還是停步,面色鐵青的說了句:“這是我兒子。”

林御史怔了怔,兩條腿一軟,若是有人扶著,他必定當場就跪了下去。

幸好事發之時,秦思思在里屋睡午覺,睡得很沉都沒有被鬧醒,醒過來后走到外面,發現一片狼藉,空無一人。

她喊了很久的爹爹,喊不到人,也不敢出去亂跑,就跑回里屋把門閂起來躲在角落里。

直到秋靈在外面敲了門,喊她的名字。

秦思思把門打開,卻沒有看到爹爹,“姐姐,爹爹還沒有回來嗎?”

秋靈牽住她的手:“我帶你去找爹爹。”

到了于府恢弘的朱色大門外,秦思思有點奇怪的說:“爹爹找爺爺了?”

秋靈說了個謊:“你爹爹有事兒去趟外地,過幾天回來,讓我帶著你先在于府帶上幾天,等他回來。”

秦思思不高興了,撅起嘴:“出去都不告訴我,也不帶我。”

很反常,她卻沒有多想。秋靈姐姐看起來這么善良這么好,不會騙她的。

其實也就是夏庸受傷有點重,怕孩子嚇到。

所以哪怕夏庸就在隔壁院子里養傷,也沒有人告訴秦思思。

夏庸被抬進于府的當天,林御史就帶著林勤來請罪,林勤往他屋前一跪,都不敢出聲,也沒人搭理他們。

屋里,于繼昌給夏庸脫衣服替他上藥,夏庸冷著臉說了好多遍讓別人來。

于繼昌說:“想夏秋靈來給你上藥?那姑娘其實氣性高得很,根本就沒想原諒你。”

夏庸嘟囔道:“你懂什么,她都讓我登堂入室了,她本來就喜歡我的。”

于繼昌很不留情面的說:“喜歡你什么,喜歡你窮,還帶著個小拖油瓶?”

夏庸惱得面紅耳赤的:“也不要你管。”

他趴在床上的,所以也不知道在背后給他上藥的于繼昌,眉頭始終緊皺著,眼睛里遍布血絲,手也是在抖。

“這塊淤血太醫說了要揉開,我給你揉,有點疼,忍著。”

那只手抹了藥膏,就按在了傷口上,均勻用力的一圈又一圈的揉。

夏庸痛得要命,咬緊牙關熬著,愣是沒吭一聲。

于繼昌說:“這要是瑞兒,早就嗷嗷叫了。”

夏庸哼了聲:“沒人疼的人,喊痛來也沒用,所以我從來不喊。”

于繼昌手上一頓,啞聲道:“怎么沒有,你娘……”

想說丹陽是疼他的,可丹陽已經死了,再提起無亞于傷口撒鹽。

于繼昌嘆了口氣,說:“你在襁褓里的時候,我經常抱你。”

夏庸豎起了耳朵。

于繼昌道:“我給你換過很多尿布,晚上也哄你,那時候我跟你娘……常常住在外宅。說實話,我第一次當爹,當時想到你一世都不能喊我一聲父親,還挺不甘心的。”

夏庸三十多歲的人了,突然就酸了鼻子,像個孩子一樣覺得很委屈。

“那你后來為什么就不理我娘了?也不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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