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繞宮墻

第二百一十一章 舊事成箋(二)

眺望閣外,是于初夢信任的婢女守著,誰也不讓靠近,不讓擅闖。

于初夢聽說言嬪進去了一個時辰都沒出來,很平靜的“嗯”了一聲。

“別去打擾,人出來時掩護好,小心別讓人看見了。”

景兒這一世也可憐,

就讓他們瘋去吧。

幸好有她在,誰也別想越過她,去動一動衡親王和言嬪。

于初夢自嘲的想,像她這樣,幫著一個兒子綠另一個兒子的母親,估計也是世間罕見。

這事之后,

溯兒恐怕不會再原諒她了。

沒多久,宮人來傳話。

“太后娘娘,皇上召言嬪今晚侍寢。”

于初夢頭也沒抬,說道:“本宮頭疼,今晚要言嬪陪。讓皇帝找別的妃嬪吧。”

玄溯在太極宮等來這么個消息。

“什么意思,朕召她侍寢母后都不讓了?”

皇帝周身的氣場太冷,小朱小心翼翼的說:“或許是太后今晚真的不適……”

“不舒服找母后陪她!找言嬪算什么事兒,從來就沒有這樣的事!”

于太后哪次抱恙,不是阮太后陪著的?什么時候讓外人陪過。

玄溯越想越不甘,越忐忑,他也不好沖到長春宮去問問什么意思,思來想去的,他去了趟福寧宮。

自從上回爭執過后,皇帝就沒來過福寧宮,著實是稀客。

來的又是晚膳這個點,阮薇讓膳房趕緊去準備幾道皇上愛吃的菜。

玄溯隨意的坐下來,聳拉著腦袋,

說:“母后不用麻煩了,朕吃不下。”

“怎么了?”阮薇坐到他身側的圈椅上,溫聲問。

“于太后病了。”

他這么一說,阮薇就站了起來:“病了?怎么病了?”

玄溯說:“朕也不知道,

言嬪去照顧了。母后,朕思來想去的,還是您去陪伴更好,言嬪笨拙,不太會伺候人,前些天還受了傷……”

阮薇這就聽明白了。

哪是初夢生病,是初夢把言嬪留在長春宮,皇帝急了。

阮薇坐下來,道:“她既然要言嬪服侍,那就讓言嬪服侍著唄,你這都舍不得,落在旁人眼里會說皇帝不孝的。”

玄溯抬起眼皮,也不跟她彎彎繞繞了。

“母后,于太后這么做,把朕置于何地?若非要把言嬪留在長春宮,也該讓衡親王先出宮吧。一個親王,一個妃嬪,

同在一宮成何體統?”

阮薇做和事佬,

勸解道:“玄景剛脫險,

身子那么薄弱,

你讓那位母后如何放心的下?玄景的身體狀況你不是不知道,顧忌什么呢?”

玄溯目光漸漸沉下來。

“母后,朕是個皇帝,國事做不了主,就連朕的妃嬪,朕也不能召來侍寢了嗎?”

說的還挺有道理。

那阮薇也跟他講道理:“這恐怕是你和言嬪的事吧,你來找我,我還能把言嬪綁來給你?于太后也不會強迫言嬪硬把她留在長春宮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是看在齊遠征齊亦呈的份上,初夢都不可能欺負了齊家閨女。

言嬪留在長春宮,只能是自愿的。

玄溯抿著唇,冷冰冰的說了句:“母后修過女德嗎?”

“什么?”

阮薇一愣,立刻反應過來。

他這是在說女子出嫁從夫,以夫為天,以貞為命,暗指言嬪執意住在長春宮便是違背女德,不尊婦道。

阮薇笑笑,“皇帝,母慈都未必子孝,夫不賢,談何婦賢?”

玄溯靜坐良久,不再開口。

阮薇不知道他能否把這話聽進去,也早已不指望他能孝順到哪兒去。

只盼他行事有個章法,要么仁德收服人心,要么手段雷霆狠辣叫人畏懼,別半吊子在那高不成低不就的,連個女人都不如。

半個月后,新一批秀女入宮來,待皇帝挑選。

玄溯在這前一日就心不在焉的,上朝啥也沒聽進去,在勤政殿辦公也沒入心,折子于太后看過了也就罷了。

晚膳的時辰,玄溯去了長春宮,撞見了極其和諧的一幕。

長春宮里正吃著呢,玄景和齊言嫣坐在于太后的左右側,三個人有說有笑的,特別開心。

就好像,他們兩才是夫妻,他們是完整的一家人。

玄溯拳頭攥了起來。

他心里一直都不理解玄景,既然放不下,娶了得了,裝模作樣把人推給他,現在又搞這一出,來打他這個皇帝的臉。

太監稟報皇上來了,玄景和齊言嫣才往他這里看過來,一同跪下向他行禮。

半個月不見,玄景氣色竟然奇跡般的好了許多。

玄溯惡毒的心想,回光返照吧大概,這種反正不會是好現象。

于初夢淺笑著看向他:“皇帝來了?坐下來一起用膳吧。”

“不了,母后,朕是來找言嬪的。”

說完,玄溯把齊言嫣從地上拉了起來,往外頭拽。

于初夢不緊不慢的開口。

“有什么話,去內堂說,不用往外頭去。”

玄溯身子一頓,換了個方向,把人往內堂帶。

齊言嫣見他來勢洶洶,面容緊繃,眼睛都瞪出來了,有種當場掐死自己的樣子,身子縮了縮。

玄溯看著她,嘆了口氣。

“明天的選秀名單里,有姜家的閨女,姜靜婉的胞妹,姜靜淑。”

齊言嫣一愣,皇帝這是氣她來了?

她是跟姜家有仇,可姜家那么多女兒,她難不成來一個殺一個?

剛過了半個月安生美滿的日子,暫時根本不想搞幺蛾子,對姜家女也針對不起來。

她笑了笑,恭維道:“姜靜婉的胞妹必定容色傾城,皇上有福了。”

玄溯沒把她這種話當回事,語氣很平和的商量,“伱跟朕走,朕可以不讓姜家女進宮。”

是個好條件,不過她不感興趣。

進宮有什么關系,能在宮里活下去,走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再者,姜靜婉的妹妹,又能有幾分能耐?

齊言嫣頷首道:“太后習慣了讓我伺候,我這突然離開,恐怕太后會不高興。”

她其實真的很想說,皇上當初不是還給她想了后路,都因此不碰她,怎么現在又接受不了她的選擇了?

玄溯緊盯著她的臉,沉聲問:“你既然想好了要跟玄景,那時為什么要勾引朕?”

齊言嫣說:“因為我也曾對皇上心存期盼過。”

這個期盼,是期盼他能順了她了意,為她達成所愿,不過后來發現,真就不可能。

而現在他能提出不讓姜家女進宮,齊言嫣也已經很意外了。

或許是,在姜家和齊家之間,他考慮到齊家更有用,如果是這樣才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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