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繞宮墻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云蒼狗(一)

她敢做出這樣的事,不僅是跟玄景在一起,更是站在了于太后那邊,那在外人看來,便是皇上的對立面。

“朕但凡做得到,就應該賜死你,”玄溯看著她,

磕了下晦澀的眼,說道,“眼下給皇兄辦喪要緊,就不提這個了。”

齊言嫣要說的話也都說了,福了福身,就跑去了于太后跟前伺候。

先前齊言嫣在宴席上見的容色驚艷的柳貴人,

在玄景的喪期,傳出了她受寵頻頻被召侍寢的消息。

皇帝是沒必要為一個王爺守喪,可這事落在尋常人家,

他們畢竟親兄弟,這樣涼薄難免叫人膽寒。

于初夢開始的幾天總是走神,半夜有一回突然驚醒,醒來那一刻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留。

阮薇就怕她有這種情況,那些天夜里一直陪著她,初夢醒過來她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就緊緊抱著她,哄著她說:“要怪也是怪我,不能怪你的,你不要自責。”

于初夢很快平靜下來,說:“也不能怪你,只是覺得這孩子命苦。”

阮薇知道她是在自責,玄景的身體會那么差,一是他在葉貞肚子里的時候,葉貞始終擔驚受怕的沒能好好養胎,又早產,這些哪怕葉貞罪有因得,

可畢竟導致這種現狀的是她和初夢。

對于葉貞,

初夢沒有任何的同情,可玄景喊了她這么多年的母后,一直那么乖順,從不忤逆鬧騰,她是發自內心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的。

看著他從小到大所受的病痛,她是時常在心疼在懊悔的。只是這種心疼她連阮薇都不能說,畢竟葉貞的事,阮薇也有份,這說出來仿佛在責怪她。

盡管她不說,阮薇也是懂的。

阮薇一下又一下安撫她的背,調笑說:“景兒在你身邊養得這么好,溯兒在我身邊養成那樣,我有時都怕你找我理論,那我就真的……”

“溯兒告訴景兒,說我害死他生母。”

于初夢說完這句話,就泣不成聲了,臉埋在了她懷里。

阮薇聽言,

人僵硬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江妙蓉。”

溯兒不會憑空那么多,

必然有誰在他面前嚼了舌根。

對那時的事,知道的人根本不多。

江妙蓉首當其沖,可是江妙蓉又不應該對初夢做出些什么事來。

于初夢沒有說話,看起來也不太認可是江妙蓉做的。

阮薇想了大半宿,天亮之前,突然想起一個人,李嬤嬤。

李嬤嬤對于夫人是那么忠心的,也理應對初夢好,可畢竟,初夢親自賜死了于夫人。

若是李嬤嬤因此對初夢懷恨在心……

阮薇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可是知道葉貞死因的人實在不多。

派了不少人打探,都找不到李嬤嬤的消息,她似乎已經消失了很多年。

阮薇就這么陷入頭痛。

皇帝的身邊服侍的基本可以排除,那就親近他的幾個大臣。

姜將軍,唐尚書,劉太傅……

姜將軍是個莽夫,兩個女兒一脈其承,偏偏正因如此,阮薇從不把姓姜的放在心里介懷。

唐嚴禮這么多年還算規矩,凡事都會偏向著皇帝點,可他畢竟女兒嫁進了于家,同于相成了親家。

至于劉太傅,皇帝一向敬重他,也是因為劉太傅為人端方正直,心有大義,初夢才會讓他做皇帝的老師。

看誰都有可能,卻又無從查起。

實在毫無頭緒之時,阮薇問了初夢:“伱有沒有懷疑過我?”

于初夢懵了一下:“懷疑你?”

阮薇點頭:“挑撥你跟溯兒的關系,對我是有利的,還有景兒……”

于初夢捏了捏她的臉,無語道:“或許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世上我唯一不會懷疑的就是你。這么多年過來,我也不是傻子,什么都感受不到的。”

哪怕是身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是薇薇的。

阮薇的淚點似乎就變得很低了,她孤身一人在啟元朝,可就是因為有初夢在,她從來都沒覺得孤單過。

算算日子,姜靜淑也該解禁足了,寧皇后那羸弱的身子,又忽然出了事兒。

“皇后娘娘中了毒,怕是不能再懷上身孕了。”

聽了太醫的稟報,玄溯很頭疼,“去查,毒從何來。”

鳳儀宮中被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在一支金累絲鎮寶蝶趕花簪中,找到了藏在里頭無色無味的毒。

“這支簪子是姜嬪送給皇后的,皇后很喜愛,時常戴著。太后已經得知此事,已褫奪姜嬪尊位,打入永巷。”

玄溯一聽這話,冷笑了聲,“去鳳儀宮。”

鳳儀宮中,寧羽躺在鳳床上默默流淚,齊言嫣抱著她安撫她。

皇帝一來,齊言嫣才放開她,跪在了地上。

玄溯淺淺掃了她一眼,就把簪子扔到了寧羽被褥上,冷著一張臉:“皇后,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寧羽含恨道:“這是姜靜淑送我的簪子,皇上該去問她才是。”

玄溯冷呵:“你再三跟姜靜淑過不去,以為朕看不明白?”

寧羽抿緊了蒼白的唇,不再開口說話。

并非理虧,只是完全不想搭理。

跪在地上的齊言嫣抬頭,怒懟道:“皇后娘娘會用不再生育為代價去對付姜靜淑不成,姜靜淑算個什么?”

玄溯看著她,憋了半天,憋出了句:“關你什么事?”

齊言嫣尋思著怎么不關她的事,寧羽怎么不關她的事,姜靜淑又怎么不她的事?。

“皇上你為什么這么相信姜氏女子,姜靜婉如此,姜靜淑亦是,她們就是殺人放火也是對的,而皇后被害得這么慘也是錯的!”

玄溯想同她講道理,卻在這關口講不出什么來,于是口氣很差很強硬的說:“朕是天子,朕說是誰的錯便是誰的錯。”

齊言嫣覺得真是好笑至極。

“皇上是天子,皇后也是一朝國母,憑何要平白受了這樣的陷害?再者,姜靜淑的罪是阮太后定的,皇上覺得姜靜淑無錯,那便同阮太后說去。”

就這么把太后搬出來嗆他,玄溯氣急敗壞的指著她說:“皇后就是為了你!當朕什么都不知道?姜靜淑有仇也是跟你有仇!”

齊言嫣跪在地上,脊梁卻是挺直著,目光黯淡的看著她:“皇上知道姜家于我是什么樣的存在,依然讓姜靜淑進宮,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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