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繞宮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梁上歌(五)

等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夏庸終于架不住身體的本能,熬不了沉沉睡去了,夏秋靈才帶著秦思思回去休息。

夏秋靈牽著秦思思的手走到外頭,天邊殘陽正艷,那火燒云如同她焦灼的內心,炙熱翻涌,可終究要趨于黯滅。她忍不住笑自己荒唐。

秦思思問:“秋靈姐姐,你會跟我爹爹在一起嗎?”

小小年紀就為爹爹操碎了心。

夏秋靈捏了捏他的小手,說:“這個要看你爹爹。”

秦思思說:“爹爹很喜歡秋靈姐姐,思思知道的。”

夏秋靈看著天邊的火燒云,心想,她如果跟夏庸在一起了,姑姑不會放過她的,也不會放過夏庸。

她又怎么忍心把她的那些不堪,揉進清清白白的月光。

夏庸在旁人眼里再怎么不好,都是她的月光。

秦思思又問:“姐姐,你不是也喜歡我爹爹嗎?兩個喜歡的人,會在一起的對嗎?”

她能夠感受到喜歡的東西得不到的痛苦,她喜歡糖葫蘆,沒人給她買的時候她就特別難受。爹爹只喜歡秋靈姐姐,不能在一起的話,肯定也會像她吃不到糖葫蘆一樣難受的。

秦思思很心疼爹爹,就希望爹爹的心愿可以滿足。

“秋靈姐姐,你跟爹爹在一起好嗎?”

夏秋靈摸摸她的腦袋,說:“我現在不會離開你爹爹的。”

秦思思認為“不會離開”,就等于“在一起”,她很開心的說:“姐姐真好。”

夏庸大半夜驚醒過來,伸手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心里猛地一跳,掙扎的要坐起來。

趴在桌上睡覺的夏秋靈也醒過來,抬起頭,看到他這模樣,慌忙說:“你干嘛?”

夏庸聽到她的聲音,這才發現她在,緊張的內心松懈下來。

“你怎么趴在桌上?”

“本來該陪思思睡覺的,于太后今晚過來了,把思思帶過去跟她睡了,我不用照顧思思,就過來守你了。”

夏庸很奇怪的自顧自說:“思思能習慣跟她睡?”

事實上思思一點都不排斥,而且是思思主動要求跟于初夢睡的,秦思思還偷偷在于初夢耳邊說:“爹爹受傷了,比我更需要秋靈姐姐。”

于初夢立馬心領神會的帶秦思思走了。

夏秋靈說:“畢竟是親姑姑,思思沒有不喜歡她,思思不怎么認人的。”

夏庸便往身邊床上空位上拍了拍:“你睡這里。”

夏秋靈一愣:“不用。”

他們還沒有這樣親密過。

夏庸說:“我傷這么重,不會欺負你的。你別聽人說我強搶民婦,沒有的,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人,更不會欺負你。”

對于他的那些過去,他其實很自卑,很想跟秋靈解釋什么,又覺得沒有什么用。

被人惡意教壞的又怎樣,發生過就是發生過,思思的存在就是證明,他連思思的母親是誰都想不出來,這都是他造過的孽。

夏秋靈沒有懷疑過夏庸的為人,夏庸從來就沒有對他動手動腳過,哪怕在曾經自己愛昏了頭,心甘情愿獻身的時候,他也沒有碰她,一切都止乎于禮。

所以夏秋靈從來就不認為,夏庸會強行對她做什么,叫她睡到床上,也只是想讓她睡的舒服點,他只是好心。

“我趴在桌上睡也可以的,”夏秋靈溫聲拒絕了,“我曾經睡過橋洞,睡過草叢,什么樣惡劣的環境都住過,這么幾夜我可以這樣過去的。”

夏庸堅持說:“不行,你到床上來睡。”

夏秋靈心想,她也沒什么好立牌坊的,她也不是干干凈凈的人。

猶豫了一會兒后,她走過去,躺在了他身邊。

一個活色生香的女子躺在身邊,夏庸心思一動,立馬愣生生按耐了下去。

他伸手想拉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一點,又想起來被子可能沾染了自己的血,是臟的,又縮回手,再次想下床:“我去給你拿條被子。”

“不用。”

夏秋靈很主動的,把他被子拉過一個角,蓋在了自己肚子上,她一點都不嫌棄,而且被子有他的溫度,很暖和,“這樣就好了,睡吧。”

夏庸假寐了一會兒,又偷偷睜開眼看她。

她輕輕閉著眼睛,她長得本就很漂亮,側顏很柔和溫潤的美。

夏庸想起她在初夢生辰宴上跳的舞,那天他也在宴席上。

當初他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秋靈嗎?

可是看到玄瑋看著夏秋靈,那赤裸裸的目光,他心里是特別憤怒的,特別氣不過。

當時他想,是因為玄瑋一而再負了初夢吧,畢竟是他妹妹,所以他才這么生氣。

現在想來,那時候,他的不快活其實也有別的原因。

只是當時他自己身不由己,朝不保夕,又有什么能力來談情說愛。

他看了她許久,閉上眼睛,睡得特別踏實。

醒來的時候天亮了,夏庸特別舒坦的伸了個懶腰,感覺人好轉了不少。

這一夜,盡管只是這樣相處,對他來說太治愈了。

可是往邊上一看,空空的。

他一急,又要掙扎著起來,夏秋靈端著水推門進來。

夏秋靈無語了:“你是不是故意折騰自己?能不能好好養?”

夏庸老老實實的躺好了,心想,他才不能好好的養,萬一秋靈以為他好得差不多了,背著包袱跑了,他再去哪里找這么一個讓思思滿意的后娘。

夏秋靈給他洗了臉漱了口,再問他早膳想吃什么。

夏庸沒什么意愿:“下人會弄的,你不用管。”

他真的太依賴她了,也太沒有安全感了,生怕她為了做那些事,時不時的走開。

現在他還有一些事沒搞懂,也明顯秋靈心里還有事不肯說出來,他們之間有隔閡,秋靈就隨時有可能會有的。

夏秋靈還是有點不高興:“你能不能,不要總想著起來?你一動,傷口就裂開了。”

“你不走開,我就不起來了。”

夏秋靈很無奈:“那我如廁呢?”

夏庸想說把恭桶拿進來,可這樣太為難人了,便紅著臉說:“那你答應我,我沒痊愈不能走。”

夏秋靈很耐心地說:“昨天我就答應過了。”

而且她真的沒打算在這個時候離開,沒看到他好起來,她也并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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