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以后不敢稱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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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寒芒起,一劍退衛瑜!

路上的行人側目之時,所見的,便是衛瑜橫劍在前,抵墻而立的一幕。

不由屏住了呼吸。

衛瑜不是什么無名之輩,他是秦人認可的天下第一騰龍,大秦之天驕!前途不可限量,未來非止于眼前。

現在與人同境相爭,卻好像落在下風。

對敵者,何人也?

“好!”

衛瑜又贊一聲。

“飛劍時代的輝煌,我心向往之,恨不能至。想不到在今時今日,還能見得此等古法飛劍。此我衛瑜之幸事!”

他將長劍側轉,斜在身前,后足一踏,整個人飆射而出。

一股極強極兇的劍意,聚他身與意,凝他勢與力,不斷咆哮、不斷凝練……

而最終他人與劍,皆往前。

但向前仍站在原位置,仍靠在墻邊,只姿態隨意地抬手于身前,食指微微提起,輕輕往前一撥。

一點寒芒彷似憑空出現,與衛瑜陡然刺出的長劍之劍尖,正抵在一起。

衛瑜根本不想現在出這一劍,他距離對手,尚有七步。

但他不得不出!

就在剛才,他的劍告訴他,此劍不出……他會死!

勢未滿,意未盡,而劍已出。

直到劍尖相抵的此刻,他才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清了對手的劍。

那是一支無柄的飛劍,此時放大到兩尺余,通體看來,皆是劍芒,無一處不銳利,無一處不刺眼。

仿佛它并無實質,而是無盡劍芒糅成的一劍。

但它與自己的長劍相抵,又是如此真切地存在著。

不能用術法,自己的任何術法,都擋不住這支劍。

衛瑜非常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除了揮劍之外的任何動作,此刻都是累贅。他只能靠自己的掌中劍,靠自己勤學苦練的超凡劍術!

他的劍術,本就是他最強的地方。

此時此刻,衛瑜全力鼓動道元,貫道元于劍中,以力凌勢,將那支飛劍往前一送!而后折身一轉,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精彩的弧線,剖開了流風,快絕狠絕,縱劍趨敵身!

又是這樣一聲響。

衛瑜又在提劍迫近的同時,不得不提前出劍,被飛劍逼停!

我安能如此?

衛瑜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翻腕一轉,手中長劍也跟著在那柄飛劍上絞了數絞。

螺旋轉的劍氣在空中絞出一個漩渦,竟將那支靈動無比的飛劍短暫控制住。

神乎其神的劍術!

而衛瑜本人,順著自己用劍氣絞出來空當,直趨近前……

他準備用來絕殺的一劍,不得不再一次提前斬出,用以橫隔那突然出現在身前的飛劍!

旁人或許看不懂,他卻看得明白。

這柄飛劍太銳利了!

輕而易舉就斬碎了他的螺旋狀劍氣,完全不受約束。

對方也根本不是躲不過那一絞,而是故意給他機會,就是為了在此刻,浪費他的絕殺一劍!

這是什么樣的判斷?這是什么樣的劍術?

衛瑜一咬牙,回身再轉,劍光連斬三道,迫開那飛劍。

一步踏上院墻,又從天而落,翩若驚鴻。

此一劍,燦爛華麗……

他這天外飛來的一劍,又被生生逼得倒轉而回!

在義安伯府的門子,和伯府門前越聚越多的行人眼中,所見的便是,號稱大秦第一騰龍的衛瑜,種種進攻劍術,堪稱精妙絕倫。不斷地進攻,不斷地往前。

但……不斷地被逼退。

從頭到尾,根本無法靠近對手五步之內!

那個如礁石立在墻邊,動也不動,只抬指控劍的男子,此時瞧來,竟是如斯恐怖。

“看來……便是如此了。”

向前用任何人都聽不到的聲音,低語了一句。

他一直只抬起一根食指,此刻中指也抬了起來,兩指相并,拇指、無名指、尾指,全部合攏。

右手以一種刺劍的姿態,往前一送,瞬間繃直。

側并劍指,直接指向衛瑜!

忽然之間,響起了尖嘯聲。

因為距離太近,衛瑜已經難以分辨,自己是先聽到的這聲尖嘯,還是先看到的那一點寒光。

總之當他竭盡全力,仍要奮勇前殺的時候……

鐺鐺鐺!

三聲連響。

他第一次靠近了對手五步之內。

然而他的手上,已經只剩一支劍柄。

他拿著光禿禿的劍柄,距離對手只有四步。

但卻僵停于此。

這四步,永遠也跨不過去了。

因為衛瑜的姿態太決然,他前趨的氣勢太兇狠。

所以他僵停著遞出劍柄的樣子,也顯得格外滑稽和諷刺。

但沒有人笑。

包括他的對手,那個名為向前的男人,也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

當啷!

或許是整條長街過于安靜。

這三截劍身墜落地面的聲音,才如此清脆。

人們仿佛是此刻才醒覺,衛瑜手上的那柄名劍,就在他沖刺的路上,被直接斬斷,裂成四截。

而衛瑜,也如夢方醒。

他握著劍柄,看著向前。

眼中已經看不到那支飛劍了,但是他問道:“此劍何名?”

向前眼睛里的銳利,已經消失了。

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不修邊幅的落魄家伙,瞪著一對死魚眼,無精打采地面對人間。

唯獨……

唯獨在提起這四個字的時候,他下巴微揚,帶著一點不言自喻的驕傲。

“龍光射斗。”他說。

衛瑜倒轉劍柄,握于手心,對著向前拱手一禮:“衛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以后再不敢稱無敵。”

沒有理由,沒有借口,輸贏從來都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于衛瑜來說,他今日輸掉了天下第一騰龍的光環,被“奪去了”名聲,又被斬斷了佩劍。這份失敗的苦果,不可謂不慘痛。

但作為這場戰斗的勝利者,向前毫無聲名從此遠揚的覺悟。

他那張頹然若喪的死魚臉,也看不出什么興奮的表情。

只道:“告辭。”

而后轉身,披著一路的目光,獨往遠處走。

衛瑜的那番話,在他心中并無半點波瀾。

或許對衛瑜自己來說,“不敢稱無敵”,是一種再大不過的認可。

但對他而言……衛瑜本就不該稱無敵。

那人都已不在了,誰能稱無敵呢?

至于勝過秦國第一騰龍的所謂“威名”,更是不過爾爾。

他本可以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就像這一路上他大部分時間所做的那樣。只要輸贏,不要輸贏之名。

是衛瑜自己的驕傲,讓其人不肯給自己留后路。

而于向前來說,從始至終,他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此行,他不為傷人顏面,不為奪人名聲……

只求問劍。

只問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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