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八十五章與神對弈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八十五章與神對弈←→:、、、、、、、、、、、、、、
火之世界絢爛的崩解,是以燕梟的第四次死亡為注腳。
這世間至惡的兇禽,與姜望再交戰時,竟不能走過一合!
一死如此,再死如此,三死亦如此。
毫無抵抗之力。
神力不斷涌來,燕梟再一次從空無中復生。
無數被吞食者的思想,常常在它腦海里碰撞,所以它時而清醒,時而癲狂,時而仇怨,時而混亂。
但從它盯向姜望的惡毒眼神來看,無論處在什么樣的狀態,它都不會忘記姜望對它的傷害了。
已是恨極!
本就是在惡意中孕生,它的恨意十分赤裸。
那種極端的恨意,充塞著眼神,直到……
被一劍割開!
長相思的劍鋒剖開這兇禽的眼珠,當然也斬碎了那怨恨的眼神。
長劍已經掠過,那凌厲的劍氣才在燕梟體內炸開,切割得它支離破碎。
這是燕梟的第五次死亡,仍然沒有做出什么像樣的抵抗。
火界崩解后,姜望未再施展此術。因為這門神通道術既需神通又需真元,消耗甚劇。長時間持續倒也罷了,火界一旦生成,自然生生不息,只需極少的消耗維持。
但既然已經被破掉,重鑄已是不劃算。頻繁動用此類道術,不利于久戰。
他沒有忘記他對觀衍大師的承諾,他要殺燕梟,殺到整個與神對弈的棋局結束為止。而不僅僅是斬殺燕梟五次或者六次。
燕梟第六次復生的時候,眼睛都未睜開,便直接一爪撲在身前,恰恰迎上劍鋒。
它展現了極其恐怖的學習能力,竟然預判到了姜望劍鋒的落點。
且此爪落下,長相思霎時一頓。
這是燕梟的神通能力之一,用在此時,端的是恰當。
可惜……
姜望早就見識過這種能力,當然不會意外。甚至可以說……盡在掌控中。
長劍只順勢一抖,一縷霜白色的風便微旋著飛出,繞燕梟一周而回。
燕梟那矯健的身軀,如齏粉簌簌而落。
盡數被吹碎!
世界本源海中。觀衍手握翠碧神杖,面峙龍神。
在金輝怒海之前,巍峨如山岳。
“這信仰,不是你舍予我的,是我一點一滴奪來。自私如你,用一次次的傷害、利用,摧毀了他們的信任……到如今,不是你放棄了他們,而是他們放棄了你!”
“不要說眾生愚昧,人民會做出他們自己的選擇!”
“你的確不用在乎神道,因為你根本也不懂。”
“你是怎么來到的這個世界呢?”觀衍踏波而行,一步步靠近那金色神龍:“告訴我,你來自哪里,你是誰!?”
金色神龍當然威嚴輝煌,神威似海。
但此刻觀衍也如籠神光,不讓分毫。
在世界本源海,在神蔭之地,在森海源界的每一個角落,與其對峙。
“狂妄!無知!”龍神怒喝一聲,整個世界本源海都劇烈震蕩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早就該被滅絕的禿驢余孽,趁吾分心而竊據神位,如今便敢夸大言嗎?”
金色的波濤迅速沸騰,祂已決意要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但在這個時候……
祂感覺到祂的力量在迅速流失!
燕梟的復活根本不會使祂動容,復活所耗的神力對祂來說也完全可以承受。但這一回,燕梟復活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一些!
何為神階?
乃是走向神的階梯。是祂殺進世界本源海、同時把手伸向玉衡星辰之后,賴以維持和森海源界真實聯系的存在。
簡單地來說,在神柄被奪的現在,祂對森海源界神位的殘余影響,都需要通過燕梟來完成。
祂仍能以森海源界為依托,觸碰玉衡星辰,一方面是占據了一半的世界本源海,一方面是有燕梟作為橋梁。
但在此刻……
祂迅速補充了幾次神力,甚至主動幫燕梟“改變”了戰斗環境,卻根本不能遲緩燕梟的死亡。
除非……祂能放下眼下的一切,包括本源海的控制權,親身駕馭燕梟——那又怎么可能?
不能再拖延了!
森海源界世界本源海里的戰斗,已經不是重點。
龍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威嚴地俯視著觀衍。
長須分開了空間,龍首垂下:“吾必殺汝!”
其聲如雷鳴,攪蕩怒海。
龍軀騰躍間,聲勢仍在,卻只剩虛張。
在高穹更高處,有一顆孤零零懸著的、無光的星辰,已經勾勒出痕跡。
它仿佛并不存在,可在感知里卻愈來愈清晰。
它好像只是一個黑黝黝的點,又像是一個巨大的世界。
在茫茫無際的宇宙之中,它清晰可知。而在具體的存在上,卻又渺小如此。
直到……一條金色的神龍閃現,破開空間與時間,驟然撲至!
但見此神龍,角似鹿、頭似牛、眼似蝦、嘴似驢、腹似蛇、鱗似魚、足似鳳、須似人、耳似象……長須垂落如寶樹,燦金之鱗有神光。
身長不知幾千丈,呼吸之間吞云霞。
此龍身后,更有翡翠虛影浮現,恍惚勾勒萬象。森森郁郁的環境里,巨獸奔行,禽鳥舞空,恰是一個生機盎然的世界。
此乃玉衡獨照之界,浮于神龍身后,托舉祂來此。
此來似游子歸家,未受玉衡半分抗拒。
那金色的龍爪往前一探,探向黑黝黝的星點,竟然沒入其中。
隨即整個龐然的龍軀也往里擠,龍鱗的金光,映在了星點上。
那星點如此之近,又如此之遠。
剎那之間,金色神龍仿佛在急劇縮小——
不,是那無光的星點在急劇膨脹。
呼吸之間即數鼓。
一次膨脹就是幾千丈。
先如巨石,后如高山,再似山脈,很快連山脈也不足以并稱。
宇宙之間,亙古久遠的氣息似在蘇醒。
恍惚億萬載時光,萬界生滅。
那巨大的金色龍軀,也顯得渺小起來。
但祂反而狂笑:“千年酣睡,大夢方醒!度盡波劫,吾當有此獲!”
龐然的龍身落向那仍在無盡膨脹中的星辰。
咆哮如怒海的神力,涌向這偉大的星辰的每一個角落,于是有一點一點的金輝亮起。流光萬丈,照耀無盡夜空。
就好像……祂將這無光的星辰點亮!
漆黑的宇宙中,祂成了舉火者。
祂向萬界傳道,布予福音。
祂點亮長夜,給世人以光明。
祂高高在上,祂無邊燦爛。
今日祂來此,諸界得壽福!
茫茫宇宙之中,仿佛有一個圣靈的聲音在高歌、在歡唱——
信吾者永樂!
信吾者永康!
此生不信吾,萬世皆淪喪!
神恩,神威,神在!
而在倏然間,有一根翠碧色的巨大神杖破空而至,其高有千丈,質如琉璃,遍身翡翠之芒。
甫一降臨,竟然就貫穿了這神龍之尾,將其釘在虛空!
那無限膨脹的星辰就在前方,金色之光卻無法再繼續蔓延。
隨著這無光星辰的迅速膨脹,金輝所占據的比例愈見狹小。如果說之前金輝已經映照近半,像是點亮了火炬,被這一阻,已經不及兩成,且還在急劇減少中,
燦金色的神龍怒吼:“誰!敢阻吾成道!”
“誰!不知死活!”
龍尾只一甩,那千丈高的神杖便搖晃起來。
那高大的神杖之巔,顯現出一個容貌俊朗的白衣僧人,一腳踏落神杖,頓時將其定住,聲音卻是溫和的:“你不識我,還是不識你的神柄?”
“吾乃萬界龍神!區區森海神柄……”龍神之身金光爆耀,金鱗如洗,猛然一仰身,巨大的龍軀竟繞著那神杖而上,龍首直撲觀衍:“螳臂當車,不知死活。必教汝魂飛魄散!”
相較于龍神的暴烈、狂躁,觀衍卻異常平靜。
月白僧衣在空中微卷,他玉面有神光,雙掌輕輕一合,只道:“夢醒復夢,不如永眠!”
在他身后的虛空中,恍惚間出現一張張臉……
形形色色,萬般真實。
那白發蒼蒼、皺痕深深的,是祭司小煩。
那束發八辮,野性自然的,是青八枝。
那挽弓引弦,冷靜銳利的,是青九葉。
那雙手被綁縛,可目中有悔愧淚光的,是青花。
那小小一只,但雙掌合十異常認真的,是青果兒……
提刀挎弓的武士……
摘果制甲的婦人……
歷盡劫難之后,森海源界還活著的那些人。
他們一起祈禱,他們如此虔誠地祈禱——
“我信仰!
信仰和平的歲月。
我信仰!
信仰安寧的生活。
信民于此懇愿——
不求族群強大無可敵者。
求和平共處無須為生死斗。
求四野祥和無人有割顱憂。
求夜晚之篝火,縱情之歌唱。
求郎朗之青天,長夜之好眠!
愿惡梟不復生,愿長夜無長厄。
愿戰士無須獻首,愿我所愛者,皆安康自由!”
無數的信仰光點涌向天穹,彌散長空。
懸顱之林中,姜望一劍斬殺逃到燕巢外的燕梟,扭頭便看到了這一幕……
漫天光點向高穹。
誰說森海源界的夜晚,沒有星星?
在宇宙虛空,信仰之光聚集,懸在觀衍腦后,像是一輪佛光。
今日祂為神佛!
“世人如有此愿……”觀衍低聲喃道:“我當勉力為之。”
腳下那翠碧色的巨大神杖猛然勃發起來,翠枝橫出,碧葉繁茂,迅速在這茫茫宇宙中,生成一顆參天大樹。
枝丫搖曳不知幾千里。
其高也不見盡頭。
恍惚看過去,每一片葉子上,都是一個虔誠信民的臉。
在這高岸無比的巨樹之下,那神威赫赫的金色神龍,竟似一條被長釘釘住的、痛苦掙扎的蚯蚓!
丑陋而卑弱。
在宇宙中翻滾,甩身,卻不得脫!
燕梟自人性惡念中孕生,拋開善惡不說,其實是非常天才的生命。
在過往的時間里,因為森海圣族已經被殺服,而其它族群又被森海圣族差不多殺絕,它其實很少有遇到真正的對手。
偶爾降臨森海源界的所謂“龍神使者”,也常常是騰龍境、內府境的層次,限制于七星樓秘境,不會太高。
因而它殺戮雖多,真正高質量的交手卻不多。戰斗技藝是在姜望看來可以稱得上粗劣的層次。
但這一點在與姜望的交手中,迅速得到彌補。
姜望是誰?
以超越天府老人的傳說戰績,成就古往今來第一內府修士。在戰斗天賦上,是毋庸置疑的絕頂。戰斗技藝完全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屬于絕頂之列。
有這樣一個對手“陪練”,燕梟的戰斗技巧可以說突飛猛進。
從一開始的現身即被殺死,到后來可以抵擋幾次,再到成功逃出燕巢……它的進步肉眼可見。
雖然最終仍是死在了姜望的劍下,但也足夠說明它的難纏。
“嘿嘿嘿。”再一次復生在木屋前的燕梟,殘忍笑道:“很快你就擋不住我了,很快——”
寒光如電轉。
燕首飛天而起。
“我讓你說話了嗎?”姜望冷聲道。
極其熟練地割下燕梟之喙,又順手碎尸。
這座小木屋在懸顱之林的中心位置,木屋范圍內歲月靜好,木屋范圍外全是燕梟啃吃干凈的顱骨。
而便是在這樣的一座小木屋前,姜望與燕梟重復著殺與被殺的過程。
一次又一次……
神力傳輸間,復生的燕梟拔身而起,一爪前撲,同時抬起左翅——
但見寒光轉過,那劍芒如游魚躍空,掠過它的爪子,直接將這左翅削飛!
這燕梟能力不俗,鳥喙一啄即致命,右翅一振便能憑空挪移,右爪一落可暫定攻擊。
當初遇到它的時候,它的左翅已經被一位不知名的龍神使者斬斷,以至于未能見識第四門神通……
姜望也不想見識。
動哪里斬哪里。
這種程度的燕梟,實在也沒有展示更多實力的資格。
人似驚鴻,劍如流光。
流光幾繞間,便把燕梟削得光禿禿只剩腦袋。
它彷似全不知痛,自我催眠般地喊道:“你攔不住的,你早晚會死!我一直在變強……一直在變強!”
長劍刺穿了它的脖頸,姜望淡漠道:“你是變了,但是沒強。”
這是完完全全的虐殺。
再一次復生的燕梟,似乎陷入了混亂中。
燕嘴一張,同一時間竟然有幾百個聲音在說話——
“你敢踐踏我的努力!我這么拼命才做到這個地步!”
“冷血的看客!”
“快殺了他,快殺了他!我要吃掉他!”
“你憑什么說我沒有變強!”
“吃掉他就好了,吃掉他我能變得更強……”
矛盾,混亂,嘈雜。
仿佛有幾百上千個靈魂,囚禁在同一個骯臟皮囊中,掙扎欲出。
姜望聽得聒噪,左眼霎時轉為赤紅。
單騎入陣圖一展,直接在神魂狀態中,遇到了無數孱弱靈魂。
那些與燕梟融為一體的魂影,或哭或笑。
長相思劍靈顯化,一劍橫割!
頓時無數雜音碎滅。
割破千軍如卷席!
燕梟的身體驟然僵直,一個倒栽墜落下來,鳥喙像釘子一樣撞向地面。
姜望一腳踩了上去。
將它釘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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