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六十二章客自遠方來從此無心愛良夜第六十二章客自遠方來←→:、、、、、、、、、、、、、、
四面見方的神霄密室,此時就象是一個巨大房屋的玄關。
已然敞開大門的神霄之地,正等待著賓客入內落座。
主家雖是不在,但應有的招待已經準備了許多年。
當然作為賓客,他們需要在玄關這里換好靴子、放好雨具,抖落仆仆風塵,保持為客的禮儀。
他們當中的某一個,或許也有可能,得到久遠之前的認可,繼承這間幾乎失落在時光里的‘房屋’。
這個地方已經空空蕩蕩不知沉寂了多少年,向來堆積塵埃,不同于世。
如今雖然拂去塵埃,但生機復蘇的過程,被恐怖的外力所打斷…入目所見,仍不免有些凋殘。
敞開的大門之后,是老樹黃葉,林深隱隱。
六條蜿蜒的林蔭小道,延伸向未知的遠處。象是六個神秘的房間,在等待選擇。
說是林蔭小道,但并不美好。反是枯枝零落、敗葉堆腐,有一種陳舊的氣息終歸這神霄之地本身,被時光腐蝕得太冷寂。
但神霄密室這里的熱鬧,還是超出了太多賓客的預計。
在神霄秘藏之外守著多少天妖、有多少恐怖存在,此時的他們并不知曉,只能從自己的準備和競爭者的身份上有大概的判斷。
而即便封閉了內外,只是在此間…這時候的局勢也足夠復雜。熊叁思、羽信,蛛蘭若、蛛猙,羊愈、犬熙華。
靈感王鹿七郎,赤月王蛇沽余,黑蓮寺鼠伽藍。太平鬼差豬大力,疾風殺劍柴阿四。
足足十一個妖怪。
他們出身于不同的勢力,有著各自的籌謀,彼此之間還各有恩怨。
天息荒原、紫蕪丘陵、神香花海叁方勢力間的恩怨糾纏,古難山和黑蓮寺的佛統之爭,乃至于摩云城內部幾大家族的暗涌,鹿七郎對蛇沽余的追殺,再加上亂入的太平道,神秘莫測的柴阿四亂成了一鍋粥!
可以說這千頭萬緒的線,若是能被誰理順,天下也大可去得。
但即便局勢已經如此復雜了,在神霄真密以虛幻的方式徹底擊穿地下、隱入未知的時候,在徹底封閉內外的前一息,竟還硬生生又擠進來一個妖怪!
直把房間里各懷心思的妖怪驚了一跳。
實在是先前某位恐怖存在強行沖擊神霄之地的情景太過驚悚,彼時神霄之地都已經開始自毀了,立身之規則搖搖欲墜,他們差點全都陪葬!
待看清來者是猿夢極,才或多或少地松了一口氣。
若是叫那位絲毫不顧及他們性命的恐怖存在擠進來,他們都不必再爭什么,跪下來求饒便行。
犬熙華更是與蛛猙對視一眼,在敵意未消的劍拔弩張之余,難得的達成了一致。
雖然不曉得這猿家的蠢貨是怎么進來的,但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威脅。
作為這場盛宴的最后一個參與者,成為全場目光焦點的猿夢極,心中其實也是驚濤拍岸,久久無法平復。
干!干!干!咱真的是猿仙廷的血親?
雖然沒有聽說這位大妖有子嗣…但難道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孫子?要不然他老人家怎的這般照顧我?
爺爺啊,有您在,這秘地我不來也罷,什么羽禎秘藏、羽族傳承,有甚好在意?您傳我兩手不就得了?我何必還來跟他們這些鄉下仔爭搶,辛苦一場呢?
族長真是太低調了,這么大的靠山,還一直不讓對外說,一直遮遮掩掩!竟是怎么想的?半點天妖大祖的霸氣都沒有傳承到還得是我這等后生!
猿夢極腰桿子挺得愈發直了。立在此間,站若青松。雖是最晚到來的一個,但絕對不是沒來得及、沒有門路,而是所有故事里最后一個出場的主角,是接受眾妖朝拜的絕對王者。
他的目光巡過四周,在這意氣風發的時候,不由得又想起了飛云樓的那一宴。
你們密謀、針對、排擠、說些老子聽不懂的暗語…又如何?
咱還是來了!
對于猿夢極成為神霄之地最后一個參與者,羽信心中驚疑不定臉上仍然努力燦爛:“猿兄,你也來了?我剛還在說呢今日盛會空前、重寶當面,咱們摩云城的年輕俊彥,可是就差你了!”
猿夢極心中已經醞釀了許久的詞句,本能地便哈哈一笑:“你也知道是大祖猿仙廷親自送我進來的?”
說完才發現是羽信在搭話,便又冷哼一聲:“你這卑鄙小妖,不要與我說話!”
蛛猙、犬熙華那些個陰險的也就罷了,喜怒很難不形于色的猿夢極,態度竟也如此不友好,令羽信越發費解。
但猿仙廷這叁個字,實在是震耳欲聾。
強壓下心中不快,小羽禎繼續陪笑試探:“猿兄這是怎么了?咱們以往可不這樣見外。我還請你狎過妓呢!不知兄弟哪里得罪了你,可否說個緣由,也好叫我負荊請罪?”
“胡說什么?誰與你狎過妓!”猿夢極偷瞥了蛛蘭若一眼,氣得跳腳大罵:“好你個卑鄙無恥的賊廝鳥,背地里罵我,當面還敢抹黑我!”
羽信俊臉通紅,表現得十分憤慨:“猿夢極,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羽信行得正坐得直,有話都是當面講,何曾背地里罵過你!”
這話一出,神霄密室里,眾妖都笑了。只是那笑聲或譏或嘲或冷,各不相同。
笑得羽信心里亂打鼓,但不知哪里不對勁。我這演得沒有問題啊?細節明明很到位,情緒也飽滿的!
唯獨猿夢極當面怒罵:“你方才與熊叁思在密室里罵我什么來著?古難山的知聞鐘可是喚醒了全城,每個都聽到了!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已經忘了?”
還是猿夢極實在,有意見就說意見。不像其他妖怪,一個個藏著掖著,悶在心里。但實在也有點太實在…
羽信很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又寄望于熊老哥能夠完全擋住看他的視線。
他這時候想才明白,為什么其他幾個妖怪一進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個個不給他好臉看。
感情這群王八蛋真在外面盯著!
知聞個什么破鐘!
羊愈死光頭,我與你勢不兩立!
“我有一句提醒。”鼠伽藍忽地出聲道。
羽信熱情地看過去,期待這個和尚說些什么我佛慈悲不要計較無心之言的話,和尚不就是干這些的?
便只聽鼠伽藍接道:“知聞鐘是黑蓮寺的,只不過暫被古難山竊據。爾等外教雖是不知,卻也不可混淆了。另外……”
他瞧著羽信,獰聲道:“你可以罵我沒有腦子,但你也要小心你的腦子。”
羽信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
“南無光王佛!”羊愈宣了一聲佛號:“大塊頭和尚這話我不能同意。太古歷并未間斷,歷史自有留痕。萬萬載歲月,未聞黑蓮寺有佛統在。史筆如刀,不比你黑口黃牙更可靠?佛統跟你黑蓮寺從來沒有關系,知聞鐘更是。你莫要自欺欺妖。”
說完這些,他也看了羽信一眼:“此外,羽施主,貧僧也希望你能修正對古難山的認知。”
羽信的表情僵硬。
想要解釋點什么,但又怕越描越黑,引起眾怒。
這還沒走進神霄之地呢!若是被毆死,實在死不瞑目
其他幾個妖怪,還陷在天妖猿仙廷親自送猿夢極進來的信息里。
誠然他們每個身后都有天妖級別的存在撐腰,但論以實言…哪一個夠猿仙廷兇?
這位天妖聲名實在太響了!
由此也不可避免地對猿夢極產生了忌憚。
但對著羽信,倒是個個都躍躍欲試。
蛛猙眼珠子一轉,便要開口。
“行了。”熊叁思橫在羽信身前,粗啞著聲音道:“諸位聚集在此,想必不是為了幾句口角。現在最緊要的是,這神霄之地,怎么進,怎么分?”
蛛猙抱琴不動,默默地又閉上了嘴。
鹿七郎手按劍柄,施施然道:“叁思兄是怎么規劃的呢?”
他與蛇沽余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但從側對柴阿四的肢體語言來看,他分明對這位疾風殺劍更為忌憚。
而神秘莫測的柴阿四,好像根本不在乎這種隱晦的提防,站姿破綻百出。
且神情里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和驚喜。
為何其他妖怪個個警惕非常,獨他如此從容自信,好像羽禎傳承是他囊中之物,根本也不把其他競爭對手放在心上?
還有那個太平鬼差,始終保持那種雙手環抱的笨拙姿勢,立在那里一動不動,是不是在默默呼應什么?
蛛蘭若心中思慮不定,眼神仍是一縷慌亂,帶三分天真。
這使得她本就絕色的面容,更添了些我見猶憐。
叫摩云叁俊才心動不已,心慌不已。
相較于其他小動作不斷的妖王,蛇沽余是一言不發,只雙手持刀,半蹲在角落。
她的眼睛淡漠無比,似是那種對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冷血殺手。
但在鏡中觀察的姜望看來,她其實是整個神雷密室里最緊張的一個。
好像隨時隨地都要躍起搏命,好像把所有妖怪,都當做生死大敵。
她不信任任何妖怪,任何事情。
這般草木皆兵、懷疑一切的性格,也不知是在什么樣的環境里養成。
在獨處和非獨處的時候,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妖怪。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墜入神霄密室的過程太突兀,姜望還沒琢磨明白什么回事,就已經隨著紅妝鏡來到此地。
沒工夫去怨嘆天意,他以最大的關注和謹慎,利用紅妝鏡的視角,來觀察在場的每一個妖怪。
因為此刻站在這里的每一個,都是他的對手。
更因為他已然明白,若不能在這神霄之地里找到什么出路,今日就已經是必死的局面。
猿夢極方才提到了猿仙廷,這是早先參與南天戰場,與軍神和淮國公對陣的大妖。
這場亂局背后所牽扯的力量層次,是如此清晰地鋪開在眼前。
而他根本經不起查!
他能夠糊弄柴阿四豬大力之流,難道還能在天妖的眼皮底下做些什么?
且不論是如何被扯進了這個惡劣的漩渦,他眼下的路其實只有一條那就是贏得這場關乎羽族傳奇之秘藏、被妖族各方勢力關注的競爭,且要在羽禎的秘藏里,尋找脫離那些天妖注視的辦法。
聽起來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把希望寄托于大妖羽禎的秘藏,更是虛無飄淼。
但在已知的范圍里,已經沒有別的法子。除此之外,皆是絕途。
這些妖族天驕最多考慮與其他對手的競爭,在此爭勝后,自有強者在外接應。他姜某人在此爭勝后,也有妖族強者在外等著給他收尸
在場的十二個妖怪里面,熊叁思、羊愈、鹿七郎、蛇沽余、鼠伽藍都有天榜新王的實力。
蛛蘭若隱藏得很好,他未敢細查。但從熊叁思和羊愈的態度,也大約能感受一二。
也就是說,撇開羽信這些湊數的,此間有足足六位妖族天榜新王!
他要藏好身份,保護好藏身之鏡,要贏得最后的競爭,要在羽禎的藏寶箱里翻檢逃生辦法。
而能用的牌,只有尚未痊愈的傷軀,以及柴阿四和豬大力…
不過是堪堪夠上妖將戰力,甚至都未能闡發妖征、把握神通,算不得真正的妖將
這兩個是瓷老虎,目前塑造了威風的形象,但真個與誰一碰,立即就碎了。要如何做?
姜望直恨不得拎著長相思躍出鏡中,浴血搏命,以一敵十二,也比思慮這樣難題簡單!
“呵呵呵…”熊叁思啞聲笑了幾下,而后不無自信地道:“前面有六條路,路的盡頭不知有什么。要么我們現在分配好,進去后各走各路。要么,現在就殺上一場…看最后是誰能夠走進去。”
“我沒有意見,怎樣都可以。”鹿七郎聳聳肩膀:“你們怎么看?”
問的雖是在場所有,眼睛卻看向柴阿四。
顯然對于柴阿四假意投靠一事,心中很有計較,甚至懷疑柴阿四對他有什么設計。
因而總想摸底。瀏覽器精華·書閣…………
柴阿四呲了呲牙,兇光顯露。
先前上尊讓他低調、讓他按捺,他還不懂,現在已是完全懂了。
上尊玩的是一個舉重若輕的味道!
此刻大家都在密室里更無一個真妖在場,這還不是虎入羊群?
心中只問:“上尊,干不干?”
“我對付那個太平鬼差,剩下十個,您一根手指頭按一個!”
上尊溫和地回道:“在場都是我妖族天驕,能不殺,就不要殺,削弱的是我妖族整體實力。你將來是要走上絕巔的,豈能沒點格局?”
柴阿四被一言驚醒,大徹大悟,再看向鹿七郎的眼神,已然親熱了許多。
雖然這廝長得可厭,但畢竟也是我柴大帝之子民…我如何不能體諒?
“依本妖看。”他很有責任感的主動發聲:“在場都是我妖族天驕能不死傷,就不要有死傷,削弱的是我妖族整體實力。大家將來都是要走上絕巔的,豈能沒點格局?”
這話一出,眾妖肅然起敬。
蠅營狗茍真浮云也,還得是這高屋建瓴的視角!
“南無光王佛。”羊愈溫和地道:“這位施主說得對,能好好談,就最好不要打打殺殺。神霄之地這么大,我建議大家先走走看。”
鼠伽藍陰惻惻道:“但眼前只有六條路,在場卻有十二妖,如何分路?”
熊叁思道:“要我說……”
轟隆隆隆!
他的話還未說完,忽然間整個神霄密室浮光掠影,正對著大門的那堵銀白色的墻壁,正緩慢而堅決地往外推。
也并未傷害誰,只是將密室里的一切,都溫和地推往神霄之地
最后那銀白色的墻壁,徹底與打開的大門重迭。
整個神霄密室,就這樣被壓縮成了一扇大門的樣子,立在眾妖身后。
此刻眾妖已身處林中,一切好像更有生氣了。
而在他們的前方,那六條林萌道路之前,豎立著一塊巨石,大約是路標、界碑之類的。
走近一看,巨石上有刻字。
道文書就,氣韻悠長。
寫道——“客自遠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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