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七十一章勞燕不可分飛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七十一章勞燕不可分飛←→:、、、、、、、、、、、、、、
丁卯第二浮島是一處魚龍混雜的人類駐地,超凡者以散修居多。當然因為海族的壓力,也是有建制存在的。
在第一浮島被屠滅后,這里就成了丁卯界域最安全的所在。
保留了護島大陣和諸多軍械。
島上不多的幾頭海獸,也未來得及翻起什么浪花,就被輕易消滅。
喬鴻儀和江翠琳,在海獸驟然失控后,就一路退到這里,接管了島防。
海獸沒有靈智,縱使擺脫禁制、集體發狂,也很難威脅到他這樣層次的神臨。
但他拘役的許多海獸,是海族戰士顯化的海主本相。
這些海族戰士對他恨之入骨,不斷地召集海獸進行圍攻。他不想被耗死,也不敢脫離已經清空了海巢的丁卯界域,去到可能更危險的地方。所以只能在這里固守。
所幸這些擺脫禁制的海獸里,并無海族王爵……他也沒那個本事去捕獲。
“這個陳治濤,真是廢物!什么狗屁禁制大師!”喬鴻儀站在箭樓上,看著護島大陣外一眼看不到頭、且還在匯聚的海獸群,不由得罵出聲來:“老子們的禁制之術失效就罷了,他的也不行?釣海樓怎么好意思推廣諸島?這不是坑人嗎?!”
江翠琳在旁邊亦是愁眉難展:“你說虛澤明大人有沒有收到求救訊號,會不會來救我們?”
“放心吧。”喬鴻儀道:“我們都是志同道合之輩,為了共同理想而奮戰至今,他不會不管我們。”
他牽住江翠琳的手:“只是苦了你了,寶寶……跟著我辛辛苦苦,奔波了整整半年,最后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辛苦哇。”江翠琳使勁搖了搖頭:“和你在一起,我樂在其中。”
喬鴻儀感動極了,深情凝視著她的眼睛,但見那雙美眸之中,春水漣漪。
一個喚“琳妹”,一個喚“喬郎”。
情人對望于肅殺的戰場,于當事二者,確有別樣浪漫。
他們身在最高的箭樓上,離得最近的人也很遠,因此不用太顧忌。喬鴻儀仍是謹慎地改為傳音:“我剛剛去看過,島上軍儲不足,護島大陣堅持不了太久了。再等半個時辰,如果無人來救,我就帶你突圍。”
“這樣可行嗎?”江翠琳眨了眨眼睛:“鎮海盟會不會找麻煩?”
他們逃回第二浮島的時候,就是拋棄了帶出去幫他們捕捉海獸的軍隊,但那尚可以解釋成無力回天。反正人都死完了,也沒誰能站出來否認。
現在這么大一個浮島,人這樣多,總能有一兩個逃出去的,到時候要怎么說?
“找什么麻煩?守不住難道要我們陪他們去死?我們來迷界是幫他們的,守到現在已經仁至義盡。”喬鴻儀道:“是虛澤明大人牽頭與鎮海盟達成的合作,他們的正式文書都發下來了!我們來迷界抓捕海獸也是為此,現在是釣海樓的禁制出了問題,難道能怪我嗎?我不想安安穩穩得勛,我愿意白白辛苦半年?”
江翠琳道:“就怕他們不講理……”
“他們不講理,也要講利!”喬鴻儀篤定地道:“太虛幻境如今是什么層次的影響力?自太虛卷軸吸納海勛榜以來,奔赴近海群島的各路修士,多了足足四成!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鎮海盟難道要把助力往外推?釣海樓難道不想引入更多外來力量,以便抗衡齊國的壓制?”
喬鴻儀分析得頭頭是道,直聽得江翠琳滿眼崇拜。她最喜歡喬郎這種揮斥方遒的自信,天下事,不過等閑。
就在兩人說話間,浮島之外忽然發生了變化。
龐大的海獸群明顯騷動起來,且動靜從遠處急速向浮島迫近!
“有人來救我們了!”喬鴻儀猛然往前,極盡目力眺望遠方,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悅:“我就說,無論虛澤明大人還是鎮海盟,都不可能放棄我們!”
他又想起來什么,提醒道:“回去之后不要說陳治濤的不是。我們還需要合作,不能因為自己的委屈,就壞了大局。”
“嗯!”江翠琳用力點頭:“聽你的!”
浮島外海獸的嘶吼聲不絕于耳,浮島內一眾戰士全都看到了希望,振奮起來,操作軍械進行支援,提刀提劍往島緣趕。
但眼見著燦爛的火線在海獸群中蔓延起來,喬鴻儀卻皺起眉頭。
這迷界人族里,擅火的修士,好像并不多……
他心下忐忑,并指以浩然之氣在雙眸抹過,于是在那如潮的火焰中,看到了一尊身穿天青色戰甲的身影,對上了一雙赤金色的眼睛!
不好!
兩族大戰如火如荼,這煞神作為齊軍主力,怎得回返?
勝了?敗了?總不至于是專門抽身回來報復!?
喬鴻儀來不及多想,直接一個翻身,拽著江翠琳跳下了箭樓,俯低飛往浮島另一個方向。
“喬大人,援軍來了!”往大陣節點填送道元石的修士提醒道。
喬鴻儀也不廢話,直接一指點去,將此處大陣節點點碎,直接中止了護島大陣的運行!
“還等什么?援軍已至,正是用命之時,且隨我沖鋒!”
喬鴻儀一聲令下,已經帶著江翠琳殺進海獸堆里,手中竹節劍,斬出劍氣參天,飛葉搖翠。
守在這邊島緣的修士尚沒能反應過來,大陣光幕已消,島外盤踞的海獸瞬間涌來。他們當中的有些還下意識地聽從命令,想要跟隨喬鴻儀沖鋒,卻哪里追得上他的影子?
歲寒三友君子劍,名曰:梅骨,竹節,松意。
喬鴻儀手執竹節,是浩然書院數得著的真傳,這一番全力施為,殺進海獸群中,如入無人之境。
像是大風卷過,竹海生濤,自此而彼,只在瞬息!
喬鴻儀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跑得這么快過。浩然書院的遁法,被他催發到極致。他和江翠琳,都在風中。
他覷著姜望出征娑婆龍域的工夫,第二次登島征兵。一方面是仍要堅定地完成太虛任務,不被任何挫折所阻止。另一方面是在與姜望所代表的決明島合作破裂后,全面倒向釣海樓,故此制造一點小矛盾,交個投名狀。
當然其中也確實有幾分受氣之后、小小的報復心理。報復不了姜望,還折騰不了幾個泥腿子嗎?
事情之所以一步步失控,說起來全怪陳治濤!
要不是海獸失控,哪里會出這么大的紕漏,他又何至于不敢面對姜望?
這事并非全是他的責任,但對于姜望這等跋扈慣了、動不動一怒拔劍的,當面肯定沒法說清,只能先避一席,再找中人說和。
喬鴻儀轉著念頭,跑得是愈發的快。
身外的白色罡氣挽成了一張弓,竹節劍斬出了弦。他和江翠琳就踏弦而走,一念之間,天移地轉,光陰似箭不可追也!
正是浩然書院的獨門秘術,超品道法,光陰似箭。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脫離戰場的時候,寒意驟生脊后!
死亡的氣息觸及靈魂,喬鴻儀甩手將道侶扔出,喊了聲:“快走!報與我師!”
自身驟停于空,踏氣三縱,卻仍被那道寒鋒迫在面門。簡簡單單的一橫,竟如判官之筆、閻羅之書,定三更,不許五,怎樣都不能夠擺脫!
劍勢被全面壓制,身法皆在算中。
極度的緊張之下,反而催發出無盡的靈感。喬鴻儀就勢往前一撲,手中竹節劍,使了一招“士及冠”,劍挑對手之天靈!
此為以命搏命之勢,求的是逼停對手一瞬。在這一刻,他對劍典《天行健》的理解仿佛已經升華,心中演化出許多以往未曾想到過的精彩銜接。
然后他便感覺到了,竹節劍貫入血肉的觸感……看到了一雙近在咫尺的、冰冷的眼睛!
他不曾意想能刺中姜望!
當然也就沒能防備,叫姜望扼住了咽喉。
五府受制,四海靜流!
身體瞬間失去了力氣,竹節劍脫手而墜。他近乎絕望地眺望遠空,但沒有看到心愛的師妹,而只有一襲海藍色的纖薄的背影高速掠遠——釣海樓真傳竹碧瓊!
都跑不掉了……他這樣想著,然后五識皆暗。
虛空中鉆出漆黑的鎖鏈,將喬鴻儀牢牢捆住。姜望提著此人,不發一言地往浮島飛。
放在平時,要對付區區一個喬鴻儀,哪怕必要一合致勝,他也斷不會多掉一根頭發……實在是傷勢頗重。
此時陳治濤和符彥青已經撫平了浮島危機,將圍攻的海獸殺得七零八落。
姜望提著喬鴻儀,行走在不斷靠攏過來的人群中。
“侯爺。”
“侯爺。”
人群中不斷響起招呼聲。
姜望默不作聲。
他在等竹碧瓊,等手里這對苦命的鴛鴦重聚。
如此恩愛,怎好紛飛?
追拿江翠琳對現在的竹碧瓊來說,根本不必費什么工夫。
辜懷信給予了她毫無保留的指點,為了證明自己的確有替代季少卿的能力,讓辜懷信不再記恨姜望而重新著眼未來,她也前所未有的拼命。
鏡花水月的神通,帶給了她太多的可能。憑借擬化多種神通的突然性,她甚至強殺了無生教祖張臨川的一尊替命分身,哪怕那具身體有著難以彌補的天生局限,她在外樓層次的統治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外樓……現在看來已經遠不足夠。
“我要成就神臨。”她在心里如是說。
一個溫柔的女聲回應道:“再等等,你能水到渠成,最少也無缺無漏!”
“我必須要立刻成就神臨!”竹碧瓊在心里強調:“現在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怎能忘掉姜望失魂落魄的樣子?
那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
“乖,我的好妹妹,你不要著急……”心里的女聲勸解道:“你看這個女人,她也是浩然書院的高徒呢,在你手上還不是沒有還手之力?我們現在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迎接最美的花期。”
竹碧瓊搖了搖頭:“我等不得,再也等不得了……”
這時候心里響起了第三個聲音,那是一個男聲:“冷靜點,碧瓊。此刻的迷界局勢如此復雜,你現在成了神臨,也做不了什么。”
竹碧瓊咬著牙:“但至少我可以陪著他一起面對!”
“你果然還是為了他!”那個溫柔的女聲陡然尖利起來:“竹碧瓊你執迷不悟!”
散落在天地間的光,在這一刻聚集到一起,形成了一面圓鏡。
鏡中是一張明明五官拆開來都溫柔明麗,聚在一起卻顯得刻毒的臉。她惡狠狠地看著竹碧瓊,嘴里發出尖聲:“你忘了我們經歷過什么!”
被三兩下制服并捆在旁邊的江翠琳,這時候已是懵了。完全不理解這個名為竹碧瓊的釣海樓真傳,為什么在擒下她之后,突然發起呆來。這個突然出現的鏡子,以及鏡子里的面目可憎的女人,尤其使她生出一種恐懼。
她勉強鼓起勇氣:“那個,我們可以談談條——”
她的口舌被封住了。
竹碧瓊根本不看她一眼,只對著鏡子里的女人道:“恰恰是因為我記得,我經歷的所有我都記得。”
“天下男人豈有一個好東西?”鏡中的女子凄聲道:“那胡少孟——”
竹碧瓊打斷了她:“胡少孟傷害了你,后來還想傷害我。姜望使我免于傷害。”
“你不要忘了你為他所受的苦!囚海獄里苦熬那么久,都是因為他!這叫做讓你免于傷害嗎?”
“是我自己不夠聰明,想法天真。”竹碧瓊看著她:“也是因為婆婆她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她的弟子,她看重的只有你。”
鏡中女子的面容霎時擠成一團,扭曲極了:“不要再提……不要再提那個老女人!”
竹碧瓊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竹素瑤在鏡中癲狂、扭曲、痛苦,這樣的情景已經出現過無數次,從一開始的心疼,到現在的習慣。
她知道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緩了許久之后,鏡中的女人才平靜下來,眸中慢慢涌出哀傷的情緒:“還沒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步。現在就要神臨,你知道代價是什么。”
“我愿意承受。”竹碧瓊道。
嘩啦啦
空中忽然跳出一滴水珠,進而膨脹成水球。水球如圓月,圓中是一張微微蕩漾著的臉。他深情款款地看著竹碧瓊:“我倒是有個更好的辦法,可以讓你不必受苦,還能得償所愿。”
鏡中的竹素瑤緩緩看過來,仿佛在期待他的辦法。
被捆在一邊的江翠琳,本就一直處在極度的震驚中,聽著竹碧瓊和鏡子里的那個女人聊姜望,聊神臨,仿佛神臨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此刻更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因為她發現水月中出現的這張臉,竟然跟大齊武安侯一模一樣。可結合前面的對話,這又絕不是武安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聽到竹碧瓊的聲音問道——“什么辦法?”
水月中男人長得同武安侯一模一樣,聲音也是同樣的溫和有禮。
他以一種讓人迷醉的溫柔,緩聲說道:“現在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碧瓊。”
他的聲音里,藏著幽深的誘惑:“姜望身邊的護道者,一個都不在了。而姜望受了重傷,現在對付一個喬鴻儀都費勁,他又對你毫無提防……”
江翠琳有些恐懼聽下去,可此刻并沒有力量能夠封閉耳識。
但聽得水月中的男聲道:“何不試著幫我,殺了他……成為他?我不像他那么冷漠,不會跟你保持距離。我會永遠愛你,一生一世只愛你!”
“我會牽著你的手,帶你走遍世間山川。我會在萬眾矚目的時候,為你披上嫁衣。我會——”
嘩啦啦!
但聽得水聲嘩響。
竹碧瓊那纖細的手掌,直接探進了那水月般的圓球里,捏住了那張幻影般的臉!當然也截住了他的話語。
“你給我記住了,水月。”竹碧瓊冷冷地說道:“姜望之所以是姜望,不是這張臉,不是這身修為,不是這些神通,你學得再像他,也永遠不是他!”
在水月中的這張臉即將消散前,她緩緩松開自己的手掌:“再敢說這樣的話,我就毀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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