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八十章天佛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八十章天佛←→:、、、、、、、、、、、、、、
參天巨木成古寺,名以「天佛」,雄鎮龍域。
三尊海族皇主,背古寺而面人族,自有山岳巍峨不可移之勢。
但五位真君同時出手,只是一個照面,三尊皇主就已經被擊退!
東海龍宮那邊塵埃落定,他們當然知道應該爭取時間,但時間問誰去要?
曹皆、燭歲、虞禮陽、彭崇簡、岳節,誰能留手?
當此之時,只聽一聲龍吟如雷吼:「皇主可死,龍禪嶺不可無!今日血染天佛寺者,自我泰永終!」
泰永搖身一變,再現萬丈金龍!
雷云深處龍擺尾,驟然擊破了封鎖,打出時空縫隙。龍須在風雨中搖動,竟將瀕死之仲熹、重傷之希陽都送走。而雷電交織,又立即將這道裂隙縫合。
「以吾龍血澆龍域,如何?!」
泰永以龐巨之龍軀攜風帶雨,吞雷吐電。大如屋舍的金色龍瞳,怒視曹皆等:「與你換一危尋!」
三千里龍禪嶺,上空盡積雷云。
一位絕巔強者傾盡所有來搏命的威勢,比天傾地覆更恐怖。
但送走兩位皇主之后的泰永,卻并不撲向人族大軍。反是繞樹而上,龍盤古寺。
那在金鱗之上奔涌的燦光,也傾瀉在天佛寺,如流金漆。
泰永之龍軀,仿佛成為天佛寺亙古就有的雕塑,與之相合,固而激發出偉大的力量。
雷鳴龍吟風吼,呼呼如撞命運之鐘。
天地之大音,使聽者心神懾服。
偌大的天佛樹寺里,響起了洪鐘大呂般的誦經聲。
卻是此寺修者,與泰永合鳴。
龍首高抬,穹頂風雨咆哮,仿佛怒海。
龍身抱寺,寺外金輝激蕩,如臨勝景。
彼處風雨雷電,好像天外護法。此方地涌金蓮,是凈土妙門。
這個世界竟有如此矛盾的分野,而在無窮偉力的編織下,造就了代表泰永今生最高防御成就的「龍息胎藏大金剛界」!
沒有天佛寺的支持,沒有耗盡道則的決心,即便以泰永之強大,也無法成就此數。
而他的目的也已經再明顯不過——他向人族衍道求不得時間,也無法指望仲熹和希陽,故而自求,竟以道軀鎮寶剎!
用他自己的犧牲,來為天佛寺贏得時間,為正在趕來的玄神皇主睿崇、無冤皇主占壽贏得時間。
他說用自己換危尋,是告誡天佛寺前的這些人族衍道——可去也!
海族痛失月桂海,人族亦有群島受殃。
人族死一危尋,海族死一泰永。
可算兩清!
現在退去,都不算虧!
但泰永的怒吼,并沒有得到回應。
或者說,曹皆他們,并沒有在口頭上回應。
對于一個注定道消的存在,對于那些已經不在的人,言語何用?
曹皆只剩獨臂,可是他往高穹探掌。他那僅剩的一只手……手外是磅礴氣血與浩瀚元力所交織出來的虛幻甲手,而在風鑿雨擊、雷轟電打中不斷膨脹,竟以無形握有形,自那暗黑厚重的雷云中,精準無比地擒住了龍尾!
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須尾俱全。
他擒住那龍尾往外拔,與泰永做最直接的角力,要將此龍拔離天佛寺身。
此時不拼,更待何時?
只聽得雷鳴間歇,電光斷裂,天地規則如飛灰,整個天佛寺附近的空間,尤其是在衍道力量對撞的最外圍,竟出現了斑斑點點的黑色孔洞!
人族強者如崇光、楊奉等,都不得不選擇帶著大軍后撤。
大戰猶未歇,
衍道決死,亦爭以瞬息。
那身形佝僂的燭歲,依然佝僂著。提燈前行,步履艱難。可他的身外漸而燎起白焰,他的雙眸也被白焰點燃,他竟然就那么走進風墻雨幕,走進金輝結蓮……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對他造成阻礙。
他就這樣走近天佛寺,最后就那么走進了泰永的龍軀里!
即便強大如泰永,即便他結出了龍息胎藏大金剛界,更做好了迎接所有的準備,卻也在此時發出痛苦的嘶吼!他的偉大意志,正被一點一滴地撕碎!
便在此時,虞禮陽漫步而前,大袖飄飄,并指拈桃花……像是拈著一顆桃紅色的棋子,而以龍息胎藏大金剛界為棋盤,將此棋點落。
一時之間,金輝飄搖,金蓮凋落。
泰永苦心構筑的龍息胎藏大金剛界,此一刻如虛似幻。
彭崇簡就在這個間隙往前走,翻掌便拔下了頭上烏簪,以此為匕,扎透了所謂「龍息胎藏大金剛」。而身成血河,呼嘯著撲上了天佛寺。血河如血蟒,也似泰永先前那般,繞寺而上。
血蟒纏龍軀,將金輝染做赤。
泰永說血染天佛寺,血河真君卻是等不及,先來幫他實現。
這一切說來復雜,但衍道之戰,幾乎已經很難用時間來刻度。
雷云深掩的天穹上,出現了一只巨大的、白色的眼睛。其間白色瞳仁如海,呼嘯著偉大的神性力量。
玄神皇主睿崇即將趕來,并且先一步降臨了力量!
可也正在這一刻,岳節的丈八之槊,狠狠地扎進了龍軀,甚而扎進天佛寺!
「喝——啊!」
旸谷將主身上那副古老的戰甲,都發出了難以承力的撞響。岳節體如金剛,扎穩了馬步,雙手持槊,咬牙怒吼——以一種掀翻天穹的姿態,將那盤根錯節不知幾千里的天佛寺樹,硬生生掀了起來!
轟轟轟轟轟!
泰永那強大無匹的絕巔龍軀,像一座山脈崩塌!一丈一丈地崩碎!
轟隆隆隆隆隆!
龍禪嶺在塌陷。
整個娑婆龍域都在搖晃!
生命是如此奇妙的事情,世界和生靈也總存在無法割斷的勾連。
娑婆龍域在搖搖晃晃的同時,迷界亦得到偉大的滋長。
泰永死,他的無窮生機還歸于天地。
天穹上屬于玄神皇主睿崇的那只白色眼睛,流淌出難以描述的哀傷。
她的哀傷并不僅為泰永!
但曹皆在掌心龍尾崩解的同時,就已立挽兵煞為大弓,仰天一箭射玄神!管你哀不哀傷,就是要你痛!
白瞳閉眼,神力散消。玄神皇主睿崇當場退出了娑婆龍域。
是因為大勢不可挽,所以選擇了放棄?
姜望身在大軍之中,默默以乾陽赤瞳觀察這一切。衍道之戰的細節,他若能捕捉毫毛,都是莫大的收獲。
他見那泰永死,皇主之死如雪崩。磅礴生命崩解、浩瀚道則碎滅,幾乎無窮無盡的生命力,散歸于天地之間。
都說螻蟻不自量,蜉蝣渺滄海,可草木榮枯,與這絕巔生死,又有什么不一樣?
他見那天佛寺已傾,老樹斷根。其間多少海族,盡皆無生息。圣寺倒塌,龍禪嶺遙對香檀樹海的古老布局,好像也土崩瓦解了。
已經掀翻了娑婆龍域嗎?
在這迷界,人族就這樣贏得了前所未有的偉大勝利?
姜望心中有一種不真切的感受。
他看到曹皆等真君并未罷手,在殺死泰永、挑翻了天佛寺之后,仍然各施手段,以恐怖的力量洗刷龍禪嶺。
好像一定要將這三
千里山嶺,夷為平地方可。
龍禪嶺被攻破,天佛寺被挑翻,海族在迷界就此又少一處根據地,且是經營了數十萬年的根據地。
此地還有什么?
姜望不由得想到,經營數十萬年的根據地,僅止于此嗎?雖然這一路殺來,龍禪嶺的確雄闊巍峨,巋然強大。有十二凈地、十八惡獄種種關卡,有鎮山金剛、護嶺伽藍種種布置。
更有足以支持龍族皇主泰永的天佛樹寺,不可謂不強大!
人族以絕對的力量優勢殺來,勝利摘取得絕不輕松。
但相較于數十萬年的歲月……這些未免,仍然不夠厚重。
此地還有什么?
曹皆等五位衍道強者好像要生生將龍禪嶺鑿平,將娑婆龍域擊碎,他們好像在逼迫什么!
諸般設想正在心中轉動,那懸于內府,已然綻放的歧途之花,驀地搖顫起來。
歧途花從花瓣到花莖,皆作黑白兩色,涇渭分明。它倒生于內府穹頂,而自有清輝灑落。整座第二內府,無數內府房間,也是因此分野,半黑半白。
當它的花瓣搖顫,哪怕極其輕微。
也叫姜望驟然警覺。
他隱隱感覺到這個名為「娑婆龍域」的世界,有什么變化正在發生。好像有一道荒古而偉大的氣息……正在復蘇!
不待他觸摸那種感受,曹皆已然大手一揮:「走!」
這位如今代掌天覆的大齊名將,第一時間接掌了軍隊,且毫不吝惜軍力,極其果斷地聚起兵煞,化作長箭一支,破界而走!
本在龍禪嶺肆意釋放力量的幾位衍道,也隨之四散。便如深林驚羽,群鳥各飛。
像其他的修士一樣,姜望身在軍陣中,完全放棄自我思考,交付全部力量。
直到大軍退出娑婆龍域,在早成白地的「己酉戰場」重整軍陣。他才從兵煞的一部分,歸復為自我。
但籠罩在心頭的那種沉甸甸的壓迫感,卻不但沒有散去,反而愈發強烈。
他竟然還是感受到了娑婆龍域的震動,仿佛有什么無法描述的龐然大物,正在翻身。
要知道這可是隔著界河!
迷界之界河,是完全分隔了界域的存在。彼域之波瀾,應該完全無涉于此界。
除非是說……此刻娑婆龍域之變化,影響的是整個迷界。
究竟發生了什么,竟比衍道之死陣仗更大?!
姜望看向虞禮陽。
虞禮陽負手而立,正瀟灑地隔著界河眺望娑婆龍域。感應到姜望的目光,卻也不回頭,只問道:「你以為迷界的平衡是由什么來維持?」
姜望皺起眉頭。
他皺眉的原因,不是這個問題太復雜,而是太簡單。
迷界的戰局平衡,任何一個在迷界征戰過的修士,恐怕都能說得出一二來。
無非是東海龍宮、娑婆龍域、月桂海,對天凈國、蒼梧境、浮圖凈土。
無非是海族大軍對人族大軍。
無非是常年坐鎮迷界的幾位真王對真人。
無非是向往現世的海族和赴海守疆的人族修士。
無非是偶然會出現的海族皇主和人族真君。
但這些答案都太簡單,不值當虞禮陽把它當做一個問題。
那還能有什么?
人族與海族各自大勢的碰撞?兩個偉大文明的交鋒?
「桃花仙對武安侯倒是極有耐心……」虛空之中,素紙無名書上,文字又在發生。
卓清如不動聲色地往姜望這邊挪了挪。
便聽得虞禮陽的聲音補充道:「我換個問題
好了。你以為自中古時代的人龍之戰,一直到現在,是什么力量在迷界這里對峙?」
自中古時代,自人皇逐龍皇的那場戰爭后,一直延續到現在的對峙!
還能有什么?
齊國未有存在這么久,甚至釣海樓也未有存在這么久。
今時今日在迷界戰場上廝殺的一切,在中古時代絕大部分都不曾出現。
當然包括曹皆,包括虞禮陽……甚至包括燭歲!
那還剩下什么?
姜望喃聲道:「娑婆龍域,東海龍宮,蒼梧境,天凈國?」
他之所以沒有說月桂海和浮圖凈土,是因為這兩個根據地,都是后來才出現。且在歷史中,都有被替換的經歷。
唯獨娑婆龍域等四座,才是亙古至今,仿佛永存!
虞禮陽微微點頭:「武安侯一點就通。」
他還要展開說些什么,又止住話頭,抬眸道:「你看!」
姜望由此看到,在那界河的對面,浩瀚無垠的娑婆龍域,竟已消失不見!并非是界河位移,因為他并沒有感受到界河位移的波動,且界河對面也并未出現其它的界域,反是只有一片空無。
是偌大的迷界里,突兀出現的一個巨大空洞!
發生了什么?
不等姜望問出聲來,他就在那界河的彼岸,在那巨大的空洞里,看到了一根錫杖!
杖身筆直,上有盤旋之樹紋。
杖頭是九龍相扣。
杖尾是龍尾,但鱗須皆墜如尖槍。
此杖便靜靜地懸停在那片空洞里,但有一種古老而偉大的氣息,籠罩了所有注視它的生靈。
見此錫杖,惶然欲拜!
「怎么回事?娑婆龍域去了哪里?」軍陣之中,有人掩不住慌張地問。
姜望亦有此疑問,但他聽到了虞禮陽的聲音——
「這就是娑婆龍域。」
這位風流桃花仙,語氣第一次變得如此凝重:「天佛之兵器,娑婆龍杖!」
萬古以來與人族對峙的,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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