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八十二章將有何求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八十二章將有何求←→:、、、、、、、、、、、、、、
東海龍宮是龍皇的宮殿,這倒是不怎么讓人意外。
天凈國竟是人皇烈山氏的理想國?
那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才能稱之為人皇的「理想」?
姜望只知道天凈國幅員遼闊,人口稠密,且現在的鎮守強者胥無名,是三刑宮出身的當世真人。早先卓清如為了緝捕浩然書院的喬鴻儀,也特意去天凈國請命。
除此之外,對彼方的認知相當薄弱。他一直以為是跟浮圖凈土差不多的地方,直到此刻才生出極大的好奇。
「應該類似于洞天之器吧?就好比稷下學宮。」姜望揣測道。
虞禮陽笑了笑,似乎是在贊賞姜望的見識:「倒也不是不能那么理解。但更準確一點來說,東海龍宮是龍族威權的具現,而天凈國是建立在律法之上的國度,是一個絕對法治的理想世界。」
絕對法治!
姜望自然地想到了林有邪,由此想到
列,想到了林況,想到那漆黑的長夜、那堵不可逾越的高墻......亦想到了矩地宮之主,吳病已吳宗師。
對很多法家修士來說,能貫徹「絕對法治」這四個字的,的確是一個堪稱理想的世界。
將思緒從過往里掙脫出來,他又念及歷史。按照一些典籍,如《靜虛想爾集》的說法,法祖是和第二代人皇有熊氏一起終結了上古時代的人物。
而烈山氏乃第三代人皇,是中古時代的人族領袖。他的理想國,竟是這樣一個充滿了法家理想的世界嗎?
他斟酌著道:「人皇和法家......」
虞禮陽漫不經心地看了卓清如一眼:「人皇烈山氏曾在法祖門下學習,當然,偉大如人皇者,學貫百家,并非單純的法家門徒。不過到了現在......法家倒是常以烈山真傳自稱。」
卓清如面色如常,對姜望點了點頭,表示虞真君所言不虛。但虛空中那飛快變幻文字的素紙無名書,已是悄然合上了。
姜望曾經聽到過一種說法,說迷界是強者交戰的產物,迷界如此混亂的現狀,恰是因為本來存在于此的規則,被硬生生地打碎了。
如今看來,那并不是什么不負責任的玄奇傳說。
只是隱沒了交戰者身份的事實描述。
今日之迷界,正是中古時代人皇與龍皇大戰的結果!
而迷界橫亙于此,此后鋪開長達數十萬年的兩族戰爭,也未嘗不是彼刻的平衡和妥協。
此時此刻娑婆龍域已經山河破碎,重建不知何時,已經浪費的和將要填入的資源不知何計。
但相較于天佛同蓬萊道主棋爭的失勢,幾乎不值一提。
人族大軍在曹皆的統領下,列陣己酉界域,與睿崇等四尊皇主隔河相峙。
洶涌澎湃的界河,或為此界最險。而絕巔之殺意,雖天河難阻。
局爭一時,雙方在短時間內投入了相差無幾的絕巔戰力,就連強軍亦是互相匹配。最后誰勝誰負,也只能面對現實。
再打下去,人族還有真君,海族還有皇主。互相填命,難有盡時,也難以承受。
現在還不是朝蒼梧劍與娑婆龍杖真正碰撞的時刻。
那么這場由祁笑掀起來的、波及整個迷界的大戰,或許就此結束了,以人族之大勝而終局?
人族或許愿意,海族顯然不甘!
娑婆龍杖歸復為娑婆龍域的那一刻,被朝蒼梧劍斬碎右臂的玄神皇主睿崇,仍然大步往前!
她靠近她親手劃出來的浩瀚界河,也靠近界河這岸的諸位人族真君。從頭到尾,根本不看腳下的破碎山河一眼。
祭冠莊嚴神圣,祭袍飄飄如舞。
在她身后有浩蕩的神性力量,也如她正走向的界河一般洶涌。
飄蕩的神性之霧,仿佛殘敗的娑婆龍域之云層。
云層之中,神靈顯跡!
有八臂之神,有擔山之神,有馭虎之神。
龍禪嶺之山神、香檀海之樹神.......山川河流皆有神祇,山河皆碎,神性猶存。
此刻睿崇一念,神位自得,盡出矣!
而在茫茫多的神靈之中,另外幾位皇主的身形若隱若現,仿佛也為她拱衛。
她丟失了右臂,放下了娑婆龍杖,可權杖本就在她掌中。
走在眾神之前,睿崇高高在上。
她的五官是神圣的,但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有的只是一種純粹的、至高的淡漠。
她即神主,此地最高陽神!當她走到那破碎的湍流之前。
神性之霧中飛起一座座虹橋,橫跨長河。而漫天神靈驟然加速,踏虹橋而前,蜂擁著殺過界河去!
并不只是千萬毛神的哀嚎。
這是山河破碎之后,神靈絕跡的力量。亦是一座長久經營的界域,回首過往,所需償還的歲月。
睿崇短暫地握持娑婆龍杖,短暫地把握了娑婆龍域,并在這山河破碎的時刻,以最高陽神之力,將這個世界的毀滅力量催發了出來!在浩瀚界河的此岸。
岳節舊甲鐵槊,燭歲佝僂虛弱。彭崇簡簪斜鬢歪,曹皆殘甲殘軀。但表情俱都平靜。
「她這是要拼什么命?」彭崇簡略帶好奇地問。
燭歲低緩地笑了聲。
而曹皆只是高舉獨臂,往后撥了撥。這是撤軍的命令。
人族大軍循令而行,后陣變前陣,前陣變后陣。
如潮水般離去的大軍,用行動在宣告,這場戰爭已經塵埃落定,沒有繼續的必要。
玄神皇主極具聲勢的反擊,只被看做敗者的哀嚎。
幾位真君都無別的動作。唯獨岳節往前一步。
單手握持的鐵槊,隨著他的腳步一貫而前。
他本身并不煊赫,一人一槊,一副舊甲,剛強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倒顯得突兀。
但隨著他的這一步踏出,他的這一槊前刺
偌大的界河巨浪滔天,所有的虹橋當場斷
裂。那洶涌而來的諸神,好似蜂群撞鐵壁,在鐵槊的鋒芒之前紛落似雨,未有一尊能過河!若說娑婆龍域不曾出現過末世,今日便是諸神的黃昏。
所謂神靈,在岳節面前不堪一擊。而墜落的娑婆諸神,在雄闊界河中亦破碎得無聲無息。
被亂流攪碎,也成為亂流的一部分。
穩定的規則通常毫無聲色,破碎的規則反而色彩斑斕。
橫隔己酉界域和娑婆龍域的這條界河,或許會成為很多人心中不可磨滅的勝景。
但同樣是在這個時候,新的變化已發生。為娑婆諸神所遮掩、在神性之霧中影影綽綽的幾尊皇主,其實各有隱秘動作。或者說,玄神皇主掀起娑婆龍域最后的攻勢,就是為了掩蓋這些變化。
幾尊皇主或施法咒,或立道臺,展現無上神通。
尤以無冤皇主占壽為甚。
他從迷霧中走來,那不斷變換流彩的眼眸,在一瞬間轉換七彩,定格為紫!
占壽眸色轉藍時,叫危尋沉海。此刻轉紫,又將何求?
彭崇簡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恐怖正在發生!
恐怖不在眼前!......吼吼吼!
狂吼不止的海獸群,驟然兇狠起來,爭先恐后地釋放法術,渲染了聲色俱烈的恐怖,將一艘霜白色的高大
戰船,迫退了數十海里。
在這艘承受諸多法術轟擊而搖搖晃晃的戰船上,一尊高挑的披甲身影,如冰雕女神一般定在甲板,也定住了軍心。
「島主,情況有些不對。」立在她身后的家將年約四十許,有外樓之修為,立足甚穩,但目有隱憂:「這些海獸好像突然強了很多!」發生在近海群島的海獸暴亂,在龍族皇主睿崇退去后,并未平息。
蓋因作為諸島核心的懷島已被擊破,島上
高層幾乎隨著護島大陣的破滅死傷殆盡。僥幸
存活的幾個長老和真傳,也個個帶傷難以撐得住場,自救都不足,更別說調度援救整個近海群島。
而旸谷和決明島的意義都更近于軍鎮,向來只負責與海族爭鋒,并不同釣海樓分享治權,也不被釣海樓允許分享治權。尤其此刻大部精銳都在迷界,也最多就是就近援救四周,很難對近海群島施加什么整體性的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自身波瀾不起、甚至可以出兵掃平諸多海域暴亂的冰凰島,也就顯得格外耀眼。
「不是好像。」李鳳堯的美眸也好似冰晶雕成,不見情緒,照見萬般,她眺望這風波不定的海:「它們的確在變強。」
跟隨她的家將世代效忠于石門李氏,本身亦是極有戰場經驗的存在,聞聽此言,大駭不已:「是咱們捕殺的這些海獸如此,還是所有的海獸......都這樣?」
「那些站在時光長河里執棋的存在,怎么想也不至于單純地針對咱們。」李鳳堯平靜地取弓在手,吩咐道:「轉舵。」
高舉冰凰旗的戰船原地轉向,亂飆法術的海獸群瘋狂追來。
而李鳳堯手中的長弓已拉滿,弦聲一動如琴音。
她看也不看,玉手一翻,冰弓已隱。
邁開長腿便往船艙里走:「情況有變,先去無冬島,我需要取得重玄四爺的支持......然后去霸角島。大亂之時,須有一錘定音的力量,齊國人必須團結在一切。」
她的弓以「霜殺」為名。
此弓由極西之地亙古冰髓澆筑而成,乃初代摧城侯年少時游歷雪國取得,歷經戰陣,屢建功勛,端的是天下名兵。
李鳳堯自小便把握在手,這些年來指未離弦。
相較于那些詠月侍花的貴族女子,她亦是大家閨秀,只不過撫的不是一般的琴。
她沒有回頭,但她的箭離弦而走,化作一頭活靈活現的冰晶鳳凰,在清亮的鳳鳴聲里,低空俯沖過這片海域。
喀!喀!喀!
一只只咆哮騰躍的海獸,結成一座座的張牙舞爪的冰雕。
在那晦雨雷云之下,凝固成別樣的美景。海波遂平。
因為冰川無波。......
失去了連綿不斷的獸吼應和,轟隆隆的雷聲稍嫌寂寞。
電光折去約一千三百海里,照見了下方海域中,一頭王爵所化的海獸。
此獸體型如鯨,但脊如山嶺、背有鬼紋,腹生骨刺如大鍘刀。
星珠島覆滅,他居首功,正是他第一個拍碎星珠島上那勞什子塔樓。
雖說是號為「食惡」的兩字假王,但距離真王已是不遠。
他不是魚廣淵、鰲黃鐘那等天驕,能有這一身修為,都是歲月累聚的苦工。活了很久,
是拼命在活。錙銖必爭,方吞下一口一口的資糧。
被俘至蜉州島非他所愿,蜉州島生變他也不是第一個造反,在太虛派那位強大修士被趕走之后,他才開始肆虐。
在泰永皇主降臨局勢已經明朗的情況下,他才開始奮勇,率隊陸沉星珠。
今時今日偉大的變化正要發生
。不,正在發生。
他距離真王那看似極短卻如天塹的一步,正在跨越!
甚至都不需要他多做一些什么,他只需要等待,等待偉大的海族文明躍升的洪流,將他自然而然地推至彼處。
這是多么偉大的時刻,多么美妙的經歷。力量躍升的快感,是一種極致的快活。數盡這一生中經歷過的所有妙事,也全都不能比擬。
但此刻,他無法品嘗那種快感。
盡管他確切地在躍升,在變強。他只感到恐怖!
滲透到靈魂深處的恐怖!
明明眼前的這個人,如此渺小,在他顯化海主本相的龐然獸軀前,連牙縫都不夠塞滿。
明明眼前的這個人,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看著他,安靜而略帶好奇地看著他。
他卻已經籠罩在巨大的痛苦里,無法自拔!
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披一件單衣在身上,長褲亦薄,像是人類躺在床上睡覺會穿的那種。長發自然地披散,并不會亂糟糟的,可也并沒有規整感。
赤裸的雙足就踏在海面上,手上腳上都有鐐銬。
眼神空茫而好奇仰看著他,像仰看一座高山。
食惡王強行聚攏不斷渙散的意志,艱難地開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啊,你想要干什么呢?」男人略顯茫然地反問。
「我什么都不想干,真的什么都不想,我想回家......」正在無限靠近真王層次的食惡王,惶恐痛苦幾乎哭出來:「放我回家......」
雙手鐵鏈都拖到海里的男人,忽地握住手掌,隔空一把捏爆了食惡王的眼珠!
在這位海族王爵痛苦的嚎叫聲里,語氣里夾雜了些許不滿:「我問你了嗎?」
雷鳴陣陣,狂風獵獵。
男人的單衣在海面上振響。
他的聲音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平靜的,是那種地殼在運動、暗涌在翻滾、所有的狂躁都深埋于下的平靜
「皋皆,你是否要跟我聊一聊?」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