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學士府。
聽說康親王世子夫婦倆不請自來,李征是摸不著頭腦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堂堂世子之尊,貿貿然前來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但他們同一派系,都是太子的擁躉,李大學士對閻佩瑜自然是得捧著。
“下官見過世子殿下、見過世子妃!是什么風,把世子您給吹來了!”李征親自走出府門,將閻佩瑜迎入廳內。
閻佩瑜還是一副病弱的模樣,笑道:“本世子沒什么事。”
“只不過世子妃近日為了避難,一直關在府中,怕把她悶壞了,故而今兒個看天氣晴好、便帶她出來走動走動。”
“別的不說,閑逛一下這內城,總也是可行的。”
“恰好來到附近,她心血來潮說要來找李芊小姐。”
“我家世子妃難得對本世子提點要求,總是得滿足的,李大學士你說是吧?”
聽到這番說辭,應采瀾在心里給他點了個贊!
絕對社牛!
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其實,他們知道李芊出了什么事!
但他們不說,是因為若是知道了詳細事情后,就沒理由過來了!
這李家的家務事,即便是世子也不好插手。
而此時,他們順水推舟,是因為卓影的請求,所以他們來看看情況。
那就非常合理了。
應采瀾是女眷,去找李芊沒毛病。
而閻佩瑜也有了最好的理由——最近世子妃不太安全,他不放心,得陪伴她一同前往。
一切形成邏輯閉環!
李征對閻佩瑜的說法,若說完全沒有懷疑,那也不可能。
畢竟李芊以前跟應太師家的那兩個女兒,不但是沒有交往,甚至關系不好到長輩都知道了。
李征又不是個傻子,自家管家去拿卓影,被向沖截了胡。
他還能不明白世子說的都是場面話,閻佩瑜肯定是為了卓影的事來的!
但閻佩瑜這么說,他也得捧著:“原來如此。”
可李芊被打得遍體鱗傷,家丑不宜外揚,他也不能讓應采瀾去見:“那可真是不巧了,小女病中不宜見客。世子妃尊貴,可不要染了病氣給您!”
應采瀾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來我往,都是揣著明白當糊涂!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官場上的逢場作戲?
反正個個說話都不到肚子的,就是嘴皮子上說說罷了。
互相也都知道是個什么情況,表面上卻還是給臉,誰也不會去拆穿誰。
見閻佩瑜朝她看了一眼,她立即意會過來,道:“病氣什么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從我進了康親王府的門開始,世子不一直在病中么?李大學士看看我,壯得跟牛犢子似的,除了上上次在靜水莊遇刺受了驚嚇病了一回,大半年來就沒生過病呢!”
李征:“……”
閻佩瑜:“……”
倒也不必這樣!
形容自己像牛犢子,也是沒誰了!
但他不能戳漏自家世子妃的包子啊,所以他十分配合地掩嘴,咳嗽了兩聲。
應采瀾一聽,又道:“李大人,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都已經上門來了,芊芊她病中,于情于理我也該探望一二,對吧?”
李征不希望任何人在這時候去見李芊。
但面對世子他又不好得罪,只能扯皮,看向門外沒有跟進來的卓影,問:“那位是?怎么看起來有點眼熟?”
企圖扯開話題。
這一問,一直沒得說話的管家,終于找到了機會:“老爺,那位便是江南春戲班子的臺柱、人稱小狀元的卓影卓公子!”
其實吧。
都是在演。
管家回來告知:卓影被向沖帶走了!
現在,閻佩瑜上門來,還帶著卓影。
這其中的勾勾繞繞,一想便知。
可表面上,都要粉飾太平假裝什么都不知情。
李征訝異,道:“難怪我覺得眼熟,原是看過他唱的戲!”
面對這種場合,閻佩瑜是科班出身、游刃有余。
可應采瀾習慣了雇傭兵的直來直往,她極度不適應!
干脆站起來,道:“你們大老爺們聊天,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好插嘴,我去看看李芊吧!世子,你在這里與李大人說會兒話,等我一會兒!”
康親王世子妃出身不好,即便后來回歸嫡女身份了,卻依舊是沒什么教養。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其實,應采瀾覺得這樣也蠻好的。
當好人難,維持好名聲,就要委屈自己、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這么來的!
還不如大家對你的印象本來就差,那即便你不斷刷新他們的底線,似乎也理所當然了。
所以,她霸道得很,說走就走。
她往門外走去,直接找了一個在外面等候的下人:“走,帶本世子妃去你家嫡小姐的院子!”
將不懂事、恃寵而驕演了個徹底!
反正,有她家男人撐著場面,李征能怎么辦吧?
李征:“……”
這還怎么攔?
她不講道理啊!
閻佩瑜穩坐釣魚船,笑道:“李大學士請見諒,我家世子妃真性情,也是真心想與貴女交往。她難得有想結交的朋友,為人夫君著,焉有攔著的道理?”
他都這么說了,李征還能說什么?
李征笑容有點發苦:“早便聽說,世子待世子妃十分寵愛,今日得見,果然如此!”
這何止是十分寵愛?
簡直就是溺愛!
那語氣,跟“我家女兒年紀小不懂事,但我好不容易有這么個女兒,也就由得她去了”,沒什么兩樣!
誰家寵妻寵到這個程度的?
看看閻襄,寵妾倒是真行,對妻子那算個啥?
他正這么想呢,閻佩瑜又道:“若不是有世子妃沖喜,本世子興許早已一命嗚呼!”
“她悉心照顧我的病情,若沒有她我也不可能好這么快。”
“得妻如此,寵一點、慣一點,也是應當的。”
“她年紀小,過去也沒人教她懂事,若有不敬之處,還請李大學士多擔待!”
李征:“……”
我也不敢不擔待啊!
哪怕在心里罵她沒教養,也不敢放嘴邊說啊!
于是,他只能賠笑。
他不說話,閻佩瑜卻打開了話匣子:“話說起來,這卓公子嘛,也是湊巧了。聽說,向沖去找他的時候,李大學士也派人去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