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路上這個小插曲,車里的兩個人就悶了很多。
賀云武忍不住要想南平王有什么好的,相晴為何對他一往情深。
南平王雖說寵她慣她卻又不娶她,兩個人的名聲在京城可以說是一言難盡。
不過,南平王也始終沒有娶妻。
賀云武突然有些心虛,前世他可是續娶了,他偷眼看了一下相晴,見相晴面無表情,不由得又放下心來,幸好只有自己回來了。
相晴卻忍不住去想剛剛的一幕,陸永陵前世也這樣,整個人都是鮮活跳脫的,最喜歡干這種街頭懲治惡霸的事,連人家夫妻吵架他都要管上一管,有一次被人家夫妻兩個聯手罵了一頓,真是想想忍不住要笑出來。
這樣一個人,怎么會謀反呢?——但也許陸永陵只是拿這些表面日常來掩飾自己的內心呢?
她收了笑,低頭看著胖嘟嘟的苗苗,忍不住拿頭去抵著苗苗的額頭,心想管他甚么目的,反正前世都造反失敗了,她只管守著苗苗替陳相晴照顧好她爹娘,平穩過好這輩子就行。
賀云武無數次想跟相晴搭話,都因找不著由頭而放棄了,只好作罷,只看著相晴抱著苗苗充滿溫情的坐在自己身邊就好。
“二少爺,少奶奶,到陳府了。”馬車緩緩停下,車伕輕聲說道。
小楊氏帶了李嬤嬤和丫頭們在里頭迎著,看著賀云武和相晴從門口進來。
相晴被嚇了一跳,到底自己的便宜爹是相爺,排場跟賀府大是不同,烏壓壓一片人頭,齊聲給小姐問安。
小楊氏瞇眼打量著相晴,相晴被她看的不由得紅了臉,又忍不住要啐自己,自己活了三世,加起來的年齡怕是跟小楊氏差不多大,如今還要厚著臉皮叫小楊氏一聲“娘”
小楊氏微微笑了,相晴豐腴了不少,一張臉潔白光潤,顯見是生活得很好,沒有受氣。
原來這丫頭很少回娘家,一說起來就是什么規矩不規矩,如今生了孩子,性格倒似活潑了不少。
“娘。”相晴趨著步子走向小楊氏,她純粹是因為自己前世把這個漂亮婦人氣得暈了過去而感到羞愧,卻不想小楊氏以為她生了孩子害羞,又親耳聽到相晴叫自己娘,不由得笑開了花。
“快,給娘看看乖孫女。”小楊氏伸手從相晴懷里接走了苗苗,珍珠和瑪瑙兩個大丫鬟就上來摻住了相晴。
幾個人就要往內宅走,小楊氏走了兩步,忽然想起還站在原地的賀云武。
“云武先去前頭書房看你岳父吧,我們娘兒倆要好好的說會兒子話。”
賀云武連忙答應:“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和小楊氏笑語宴宴的相晴,自去前頭了。
相晴前世并沒有回過陳府,雖然腦子里有張平面圖不致于讓她出錯,可她還是十分新鮮的瞧著陳府的一草一木。
小楊氏瞧著她左顧右盼,心里一陣又一陣的發酸,這丫頭,嘴上礙于規矩不肯回娘家,心里怕還是想了吧,真是個傻的,殊不知規矩可不是用來束縛他們的。
待到了屋子,小楊氏就叫婆子們趕緊把給相晴燉好的燕窩拿來,又逗著懷里微微睜眼的苗苗,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
”跟你小時候很像,別看你現在瘦成這樣,小的時候還也是個小胖子。“楊氏笑著說道。
”可不是,跟大小姐一樣,真是好看啊。“幾個婆子圍著隨聲附合著。
”你瞅瞅,這眼睛跟我們大小姐一模一樣,又大又亮。“李嬤嬤真情實意的說道。
相晴”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可能因為自己奶水足的緣故,苗苗胖乎乎的,臉上的肉把眼睛擠得都快看不到了,唯一可取的大概是苗苗跟她一樣白,真是難為這些人要睜眼說瞎話了。
小楊氏嗔她一眼:”你笑什么,苗苗可比你小時候好看多了。“
又對珍珠吩咐道:”去把我前日打得金鎖子拿來。“
相晴連忙說道:”娘之前不是已經送去了四五套了嗎?“
小楊氏輕拍她的手:”換著帶啊,你看看這套鎖。“
珍珠將一套鎖并手鐲帶了過來,小楊氏將孩子遞給一旁候著的乳母,笑道:”前些日子鼎泰樓的吳老板下了江南,聽說是收集什么新花樣了,我就一直等他回來親手給苗苗打套鎖。“
相晴將金鎖拿了過來,上頭除了有傳統的“長命百歲”字樣,旁邊陰刻了很多小兔,一個個憨態可掬,甚是喜人,她掂量一下,得有一兩多。
嘖,她看看苗苗,小小年紀就已經這么有錢了。
“吳老板手藝真好。”相晴夸道,又看到兔子眼睛都是小粒的紅寶石,在室內稍暗的地方,都閃著幽幽的光。
“喜歡就好了,我前兒得了幾顆艷色的寶石,都拿去給吳老板了,給你做幾套頭面,再過些日子苗苗百日宴。”小楊氏看她一眼,見她頭發上仍是只插了個素金釵,有些不滿地撇撇嘴,
“怕是你那些小姐妹都要去看看你,之前的首飾你也不愛戴,都舊了。到時候再叫人笑你連套像樣的頭面都拿不出來?”
相晴爭辯道:“我是不愛戴,娘,你都不知道那首飾多重,戴得我頭皮都疼了。”
小楊氏好笑道:“你小時候還偷偷戴我的首飾呢,那時候倒不嫌重。”
相晴聽她不時的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心知她必然是由苗苗想到自己了,將頭輕輕靠在小楊氏身上,聞到她身上好聞的說不出的花香味兒,幽幽的說道:“娘,我也想你,日后我會經常帶苗苗回來看你。”
小楊氏被她說的眼淚幾乎要出來,相晴十歲之后就跟她沒那么親呢,她常常自責是不是自己生了陳相君之后對相晴有所忽略,今日猛一聽到相晴說話,這些年的自責和內疚一下子涌上來,她輕輕捶了相晴一下,嘴里斥道:“偏是你這丫頭平日里謹守那些什么規矩,成親這么久才回來幾次?每日里都是來去匆匆!”
借著揮手的功夫把眼里涌上的淚擦下去,又想到了什么,對李嬤嬤吩咐道:“帶了苗苗和奶娘去屋里睡會兒,你們都先下去。”
丫頭婆子們知道她娘兒倆要說些體己話了,都福了一身,鴉雀無聲的退了下去。
相晴一怔,從小楊氏身上抬起頭來。
“娘?”
小楊氏肅了臉,坐直了問道:“你一向不是這個性子,如今怎么突然轉性了?可是賀云武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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