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湖看直了眼,連想罵人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陸永陵拿扇子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這才恍過神,一時張口結舌,竟然紅了臉。
肅寧伯世子在她身后,頗為嫉妒的看了一眼南平王,又抬臉看向里頭坐著不言不語的相晴,不由調笑道:“王爺好雅興啊,還帶著貴夫人.....”
高月湖一口打斷他:“什么夫人,奔者為妾。如今這位怕是連個妾都算不上。”
她一雙狹長的眼睛充滿惡意的盯了相晴,嘴角微微下垂,將不屑表現出了個十足十的樣子,又瞧向陸永陵,將聲音放柔了開口說道:“王爺芝蘭玉樹,身份貴重,何苦要跟這種人攪在一起?”
陸永陵收了臉上的笑容,目不轉睛盯了一會兒他夫婦倆,將兩個人看得心里忐忑不安。
肅寧伯世子更是有點恐慌,雖然南平王交了軍權,可誰都知道,西北邊防的陸家軍是只認南平王一個的,若是他真的為此發怒,誰也救不了自己。
他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賠笑道:“嗨,你懂什么。”
相晴聽這話聽太多了,她這時剛穿越來不久,滿心滿腦子都是后世人的優越感,又怎么會將區區世子夫人看在眼里。
什么奔著為妾,現在自己在跟陸永陵談戀愛啊,這些個古人真可憐,戀愛都沒談過就兩眼一抹黑的結婚了。
比如眼前這位什么世子婦人,相晴將她打量了一下,眼睛停在了她極深的法令紋上,慢悠悠的開口說道:“這位夫人,心里一定很苦吧。”
高月湖擰眉道:“你說什么?!”
陸永陵仿佛捧哏似的趕緊接口道:“她說你心里苦,你是不是聽不懂?那我跟你說啊,常人都說面由心生,你看看你的臉,是不是就證明你心里苦?”
“讓我猜猜看你為何心里苦,你未嫁之時是鄭國公嫡女,嬌縱無比,自然不會心里苦......”
高月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一眼腫眼泡仿佛沒睡醒的世子一眼,心里跟陸永陵做了個對比,呸,真是連南平王的頭發絲都比不上。
陸永陵接著說道:“那肯定就是婚后生活不如意了是不是?”
轉臉問相晴:“晴兒,你猜她是對世子不滿,還是對世子的侍妾不滿?”
肅寧伯世子看了一眼怔怔的高月湖,心知打嘴仗也占不了什么上風,還是趕緊走吧,于是扯了她匆匆跟南平王施了一禮,落荒而逃。
“落水被他救下?你可真敢想,這是大冬天,萬一不救你怎么辦呢?難道凍死在湖里?要是被小廝救了怎么辦?!難道你還能嫁給小廝去?”高月湖的聲音響起來。
相晴被高月湖特有的嗓音驚醒,頓時回過神來,臉上還帶了一絲回憶往昔時的淺笑和薄紅。
她壓下漫無邊際的思緒,聽高月湖和張含玉在那邊嘀嘀咕咕著。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辦?”
高月湖看著眼前的好友,頗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她脾氣有些古怪,滿京城的貴女都不大愛跟她玩,唯有這個張含玉對她信服無比,讓她很有一種被人需要的滿足感。
所以要說她有什么朋友,這張含玉可能算是頭一個了。
她看著張含玉那張看起來就蠢乎乎的臉,氣不打一出來,又有幾分心疼她在后娘手上討生活的不易,若不是為了這幾分心疼,自己怎么會想到要設計徐桐春?
“生米做成熟飯。”她咬牙說道。
張含玉吃了一驚,要是被人知道,那她這輩子的名聲就完了。
高月湖瞧見她驚惶的眼睛,不由得嗤笑一聲:“你怕什么。徐桐春可是君子,只有君子才能欺之以方,你若覺得對他不起,日后多生幾個兒子,對他好些也就罷了。”
“我說讓你不要管你那不成器的兄弟,怕是你也不肯聽的,既如此,自然要給自己找個得力的婆家,也好幫你那兄弟。”
張含玉被說中了心事,沉默了半響,也只得微微點了點頭。
相晴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前世只知道徐琳琳的嫂子極不靠譜,當時她還奇怪以徐次輔的精明,竟然能允許這樣一個人進門,原來,是這么來的啊。
記得張含玉家也是個沒落候府,叫什么相晴一時也想不起來。
只聽說空有候府的表,家里實在是一塌糊涂。
張含玉的娘早逝,留了她跟弟弟兩個人,父親早早續娶,又生了一大堆的孩子,是以張含玉小小年紀就充滿了危機感,不過這后娘是個面甜心苦的,哄著騙著把張含玉的弟弟養得千嬌萬寵,性子驕縱,又揮金如土,將他們娘留下的東西花了個一干二凈。當然,到底是不是他們花的,也只有那后娘心里清楚了。
這張含玉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扶弟魔,雖然知道后娘不懷好意思,但弟弟性子已經被養成,她不說拘著他,反而由著他的性子來。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她自己是個心思堅定的還好,偏偏她雖然堅定,但卻糊涂。
——她的堅定就堅定在,嫁到徐家之后就拼命撈錢,撈錢作什么?當然是供弟弟吃喝玩樂了。
論理別人也說不出什么,可她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了徐琳琳的嫁妝上。
慶幸徐家可不像她家那么混亂,她一伸手,就被徐次輔抓了個正著,徐次輔一氣之下,叫人把她送回了娘家。
還是徐桐春不忍自己的孩子沒了娘,去求了徐次輔才把她接回來。
相晴想想前世高月湖可惡的樣子,自言自語道:“你長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咱們走著瞧,我看看你們能出什么幺蛾子。”
那邊兩個人也挑定了衣服。
張含玉輕咳了一聲說道:“我的衣服夠,就先不要了。”
高月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揚聲對外頭候著的侍女說道:“這衣服也要,叫掌柜跟我會鈔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