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不必戴這個了,今日是琳琳的生辰,她是我知己,必不會嫌我。”相晴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捂嘴打了個哈欠,隨意的說道。
童嬤嬤無奈一笑,將手上的妝匣放到一旁,叫來白芷仔細挑不出眼的首飾,心里實在不知道這主子是怎么把邋遢兩個字說得這么理直氣壯。
相晴在后宅呆著,又每日陪著苗苗,越來越懶,簡直連臉也懶得洗了,也幸虧她皮膚底子好,每日里清水洗洗臉也很看得過去。
童嬤嬤好氣又好笑的想著,大楊氏和陳相都是那般講究的人兒,怎么偏大小姐這樣懶,以前也不覺得,生完孩子簡直一天懶過一天。
相晴看了一眼眾人不贊成的眼神,只好點點頭,說道:“白芷,你看著辦吧,簡單些就行。”
自己撫了胳膊怔怔的想著,只是跟著姜氏練了幾天的拳,相晴就覺得自己的胳膊摸起來不再那么癱軟無力,賀云武也說她性子堅韌,原本要偷偷給她減量,最后不僅沒減,還加了扎馬步的時間。
相晴想到這里,忽然有些不自在。
賀云武每次陪她練武回來,都說要給她好好舒緩一下腿腳的酸痛。
雖然川樸川柏說自己也會,但賀云武旁觀后,兩個丫頭的手法就越來越奇怪,捏得相晴不僅沒有舒緩,反而愈發疼痛,最后只得讓賀云武自己來。
嗯.....賀云武軍中手法,的確是比兩個丫頭強了點,相晴迷迷糊糊的想著。
“少奶奶,你看這樣可好?”相晴打起精神,打量了一下鏡中的自己,只薄施了一層粉黛,皮膚隱隱的透著光,眉長而柔,顯得整個人溫婉無比。
頭發梳了一窩絲,濃密而厚實,插了一枝珊瑚鳳頭簪。
“挺好,咱們走吧。”
她站起身,又回抱了苗苗,跟她低聲保證道:“娘去給你徐姨姨過生辰,肯定會早早回來,你在家乖乖聽話。”
苗苗一只手揪了她的衫子,一邊樂呵呵的回應她,等相晴把她往奶娘手上一交,這才覺出不妙來,臉色一變就要大哭。
奶娘趕緊將相晴晚間穿得衣裳往苗苗懷里一裹,小胖丫頓時收了聲,仿佛有些迷惑似的,抱著手里的衣服發了個呆,相晴這才帶著兩個丫頭出門去了。
賀云武本來說是陪她一起去徐府,但京營突然有人來,不知道是什么事,賀云武只能匆匆而去,又跟相晴說道:“若是回來得早,我就去接你。”
賀府離徐府還挺遠,當然賀府其實離哪里都遠。
紫簫給相晴備了些雜書拿著,車廂里的格子里還放了果脯等零食。
外頭仿佛起了風,天色也有些陰沉。
熱氣從籠廂里蒸騰上來,主仆三人邊聊邊吃,倒也不覺得無聊。
紫簫從簾子里看過去,對相晴說道:“怕是要下雪呢。”
相晴“唔”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說道:“真要下雪了也是好事。”
行至一半,外頭已經有輕微的“簌簌”聲落在車廂上,并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少奶奶,下了雪糝了。”
車伕老胡回報完后,愈發小心的駕車,這雪糝最是討厭,本來天氣就沒那么冷,雪糝落地就化了,水坑加上新下的雪糝,路越發難走。
行至灑金街,馬車竟然控制不住打滑起來。
“這幫偷奸耍滑的王八蛋。”車伕低聲罵了一句,本來凍雨就難行車,灑金街酒樓眾多,還是青石板路,有那懶一等的商家,就將泔水偷偷在別人門口傾倒掉,門口油污加上凍雨,也難怪馬車會打滑。
突然,“呯”的一聲,馬車控制不住的疾行幾步,仿佛撞上了什么東西,在車伕“吁——吁!!”大聲的呼喝下,才堪堪停穩。
相晴一個趔趄,川樸手一伸,先護住了相晴的頭部,將手撐在車頂,大聲問道:“胡伯,怎么回事?!”
胡伯驚魂未定,聽到川樸問話,忙回道:“車輪打了滑,碰到了下馬石。少奶奶稍候片刻,馬上就能修好。”
聽到是馬車發生了故障,不是有賊人,川樸才放了心。
相晴想掀起簾子看一下,被川樸伸手阻止。
紫簫跳下車,攏緊了領子,看了車輪被撞著的地方,問胡伯道:“大概得修多久?”
胡伯悶聲道:“得一盞茶的功夫。”
相晴在車里安慰道:“不急,咱們今日走得早,耽誤一盞茶的功夫也不會太遲。”
胡伯連聲應道:“是,是。“
相晴看了外頭的雪糝,越下越大了,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張含玉今日鐵了心要跳水塘,這么冷的天,倒也怪難為她的。
正想著,外頭仿佛有一輛馬車路過,同時傳來一個高聲大氣的聲音“當年若不是我......“又有一個急急的聲音說道:“你小些聲。”
這聲音好熟,相晴擰眉想到,高聲大氣那個......是皇后的娘家嬸嬸徐氏嘛!那個在苗苗百日宴上嘴賤被她趕走的婦人,但另外一個聲音也好熟悉,卻是再也想不起來。
她往車窗靠了靠,想再聽幾句,但那馬車遠遠的越過他們,那兩個聲音也聽不到了。
“少夫人,馬車修好了。您坐穩,咱們就走了。”老胡手凍得有些僵硬,使勁搓了兩下,才對車里說道。
到徐府時,徐府門口停得馬車還不是很多,相晴暗暗慶幸自己走得早。
徐琳琳的貼身丫頭青巧一直在門口候著,看著賀府的馬車一來,趕忙迎了上來,將傘撐開,看了先跳下車的川樸笑道:“我們小姐一早兒就讓我在門口等著少夫人了。”
紫簫在車里幫相晴披風扣子系緊了些,這才扶著她下馬車。
青巧看了下車的相晴,先在心里暗道:“這位少夫人比婚前看著氣派許多。”
見她嘴角含笑,青巧心里也輕松愉快起來,將傘給扶著相晴的紫簫打上,方才說道:“少夫人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