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墜兒留了心,將小弓箭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才出門。
看守的婆子也有些疑惑,只以為是多了幾個小孩再玩,也沒有多問。
幾個小皇孫久等弓箭不來,已經換了游戲在玩。
顏貴妃這后院雖然比不得御花園那么大,但勝在精巧,假山池塘一應俱全,可玩的也多。
此時春光正好,幾個大孩子早就耐不住開始你追我趕起來,婉兒跟郁和巴巴的追著哥哥姐姐,但人小腿又追不上,最后變成他們兩個人追逐瘋跑。
婉兒照例穿得男裝,追起郁和來腿腳利索,反正比她身后跟著的穿宮裝的小宮女跑得快。
“別跑!站住!”郁和跑得滿臉通紅,又有點岔氣,奈何婉兒像一陣風一樣跑得飛快,見他氣喘吁吁,還停下來朝他做鬼臉。
郁和低下頭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再奮起直追,看到旁邊草叢有什么東西一閃,“誒?婉兒!快來,看,這里也有弓箭!”
“你騙我!”婉兒雖不上當,但瞧他說得有點真實,不由掂腳看去。
“真的有,你來看啊!”郁和見她不信,急了起來,自己往旁邊走了走拿起了之前墜兒丟的壞掉的弓箭。
婉兒“哈”了一聲,從遠處直直的沖了過來,還真的有,“給我!給我!”伸手就要奪小弓箭,卻不妨郁和一轉身,婉兒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她下意識的一伸手,“撲通!撲通”兩個人齊齊掉入水中。
隨行的宮女嚇得魂飛魄散,也不顧穿裙子不方便了,將裙角拉起,飛快撲過來,卻只來得及拉住郁和的手,被郁和一蹬,婉兒被他踢得遠了,在水里撲騰著“啊!“的尖叫著。
剛叫了一聲,又喝了一口冰冷微腥的池水,婉兒一邊哭著,一邊用力撲騰著。
永泰和幾個小皇孫都圍了過來,“快下去救人!”她急道,“奴婢不會水!”幾個小宮女急得要哭出來,因為前頭宴席的緣故,大部分人都去了前頭幫忙,后花園只留了幾人看管,根本沒人會水。
永泰怒道:“還不趕緊去前頭叫人!”她聲音顫抖,也是非常害怕,一邊大聲對婉兒說道:“婉兒,不要怕!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
郁琪帶著口腔說道:“姑姑,我怕。婉兒她,婉兒她......”
“閉嘴!”永泰呵斥了他一句,又對旁邊的丫頭說道:“把幾位小殿下帶走!”
這兵荒馬亂的,萬一再掉下去一個可不得了。
已經有人將郁和抱入宮中,同時去通知了前頭。
眼見婉兒浮浮沉沉,快沒了力氣,永泰心急如焚,自己跑去前頭叫人。
一旁焦急的宮女心一橫,若是郡主出了事,她們有一個算一個,怕是都得死,不如先跳下去救人,就算救不上來也起碼出了力。
那宮女方才脫了繡鞋,顫顫巍巍打算下水,冬日里帶著冰渣的水才一觸及腳趾,便又立刻縮了回來。
水太涼。
后面的同伴恨不得推她下去,但也不敢真的動手。
那宮女到底咬咬牙下了水,但本能的恐懼讓她只敢從岸邊一步步往前走,而此時,婉兒離岸邊已經有足足一丈有余了。
眾人正在眼前的求生欲和事后求生欲之間掙扎,一個沒注意,一道灰撲撲的身影從池子側面撲通一聲跳下了水。
先前下水的那個宮女一個吃驚,被水底淤泥滑了個趔趄,手忙腳亂地忙著站穩,更顧不上前面只剩了個頭頂的婉兒。
“這誰呀,今天咱們宮里穿的不是這套衣服吧。”站在后排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幾個宮女低聲道。
“剛才也沒看清,我眼尖的很,認人最厲害了,只要是見過的,露出半個臉也定是能認出來的。”
“咱宮里有會水的嗎?”認人未果的宮女看向池邊,那人卻已經一手拖著婉兒的頭發,另一只手拍打著水面,緩慢地向岸邊游來了。
“還好還好,郡主還在動。”那個眼尖的宮女喜道。
“這也太不敬了,會不會把頭發扯掉啊。”另一個宮女不無擔憂地說。
眼尖宮女瞥了她額頭前稀疏的發簾:“你是說你自己吧!”
這邊還沒有八卦完,前面的人卻是已經快到岸邊,前頭下水的宮女方才穩住了身形,眾人一起將婉兒和那人七手八腳地撈上了岸。
沾濕了的衣服顏色顯得格外深,但還能看出是原來應該是淺檀香赭,這種衣服在顏貴妃的宮里可不常見。
是個粗使宮女啊!
”郡主!“婉兒的貼身宮女忍住因為駭怕而酸軟欲跪的雙腿,將準備好的衣服迅速給婉兒包住,抱起她快步朝殿內走去,半路上就碰到了急匆匆趕來的二皇子妃陸氏。
”婉兒!“她接過臉色青白的女兒,咬牙看了一圈低頭不敢言的宮女,卻又看到了那原地留下的渾身濕透的宮女在凍得瑟瑟發抖。
這宮女看起來實在面生,眼下情勢緊急,二皇子妃也來不及多問,只忍住淚花說道,”快去請太醫!“
何姑姑得了信也匆匆趕來,聽小宮女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打眼一望,那救下人的小宮女居然還呆立在池塘邊,就對身邊的宮女說道:”快把她扶進來暖和暖和。“
又叫手下的宮女來拿干凈的衣服給她換上,打量了一番,見她除了眼神有些木呆,鼻子下巴嘴唇無一不好看,更是長了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不由得心里暗道:“倒是個美人胚子。”
奈何這美人胚子有點木呆呆的,一張臉又青又白,何姑姑憐惜的看了她一眼,心想怕是凍壞了,不過今日之事,真是要多謝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宮女,否則婉兒出了事,怕是永和宮再無寧日。
見她臉色好了些,眼神也沒那么木了,何姑姑才柔聲問道:”你是哪個宮的?叫什么名字?來永和宮做什么?”
今日事有蹊蹺,這小宮女出現的也太過巧合了——也太過美了,畢竟今日是二皇子選側妃的日子,由不得何姑姑不多想,于是只拿眼睛盯了她,看她如何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