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8年9月7日清晨,剛剛經過風暴洗禮的東岸探索艦隊在一處風平浪靜的海灣內暫時駐泊。這里如果按照后世地圖來說的話,應該是位于南非的伊麗莎白港附近。當然,此時這里還是一片荒蕪之地。
一些水手劃著小艇朝海岸邊劃去,而在海岸邊的荒草地上,一些科薩黑人震驚地看著這些海上飄來的“巨大怪物”。因此當東岸水手們等上海岸的時候,這些科薩人甚至都忘記了逃跑。
一名東岸水手拿出一把鋒利的剝皮小刀送給了離他最近的一名科薩人。那人傻乎乎地接過小刀,在手上輕輕一劃,血珠立刻涌了上來。這不劃還好,一劃這人立刻跳了起來,嘴里也在嘰里呱啦說著東岸人聽不懂的語言,看起來情緒不是很穩定。
這人很快便轉身朝后跑去,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岸邊的荒草叢,其他幾名科薩人也跟著他一齊跑了。幾名東岸水手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他們也懶得管那么多,幾人從小艇內搬出了一塊沉重的石塊,石塊上刻了一些字,大意是這里是華夏東岸共和國探索艦隊“發現”的土地,不過沒有任何宣示領土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表示自己來過,算是一種紀念。
石塊不小,下半部分被水手們深埋在土里,有字的一部分則露在地面之上。水手們很快干完了這些事,正準備回到岸上時,陸地深處陡然沖出了一群大喊大叫的黑人。領頭的赫然就是剛才拿刀劃自己手的人,此刻只見他趕了十幾只羊。一邊揮手一邊朝這邊過來。而在他身后。是更多的黑人。這些人有的驅趕著牛羊、有的背著糧食、有的拎著皮毛、有些扛著象牙,如同過節趕集一般朝海岸邊涌來。
敢情這是來交易的啊!水手們很快將科薩人的意圖報告了上級。郭離正在組織人手修理船只,穿越風暴后的三艘東岸船只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一些損傷,比如一些船板受損、比如一些火炮或小艇掉進了海里、比如一些滑輪吊桿損壞等等,趁著這次休整的機會,船上的船匠們拿出工具與備件開始了緊張的修理。此時聽到下面人的回報,郭離也無可無不可,便算是默許了和科薩人的交易。
于是。一場由下級軍官和普通水手們主導的交易在海灘上開始了。東岸人拿出了一些不值錢的金屬制品、小塊玻璃、取火用具、烈酒甚至一些皮鞋、蔗糖之類的日用品,從科薩人手里交易到了大量的皮毛、象牙、黃金等物品,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發了一筆財。
當然了,每艘船上負責物資補給的軍官也從這些科薩人手里收購了一些活的牛羊、新鮮水果蔬菜以及少量高粱、花生,所付出的無非就是一些精鹽而已。前些天風暴之,船隊很是遺失了一部分裝滿食物與淡水的木桶,現在船隊在近海停靠,正是補給的好時候。
船上容量為一百加侖的水桶丟失了足足七個,其大部分裝的是淡水,少部分是啤酒。再加上這些時日用掉的。船上淡水倒是不多了。正好此處海岸附近數百米處便有一條奔流的大河,當下便有一些水手劃著小艇過去。將備用空木桶帶過去灌上清冽的河水。
“今天的天氣著實不錯,我真的不敢想象一天前我們還在風暴里掙扎。”“自由貿易”號戰列艦的航海長胡安倚在艉樓頂層甲板的欄桿上,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有些感慨地說道。
“誰說不是呢。”吉嘴里嚼著一撮煙絲,半瞇著眼看著不遠處一群飛過的海鷗。明媚的陽光略微有些刺眼,不過他還是很享受這冬日難得的溫暖。
“下一步我們去哪里?”吉隨口問著,“還是按原計劃么?”
“當然了。”胡安少尉點了點頭,說道:“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接到司令長官閣下更改航線的命令。也就是說,我們的航向不變,下一步的目的地仍然是莫桑比克島。”
“葡萄牙人的地盤。”吉撇了撇嘴,然后說道:“希望我們到達那里的時候那座城市仍然掌握在他們手里。”
吉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要知道葡萄牙人目前仍然和荷蘭人處于戰爭狀態,而他們的力量又實在弱的可憐。就在去年年底,即便裝備了不少東岸人的大炮,葡萄牙人位于加納的埃爾米納堡殖民地仍然不可避免地陷落于荷蘭人之手。在攻取這座城堡后,荷蘭人又再接再厲,連續拔除了葡萄牙人在幾內亞灣地區多個貿易商站和小型堡壘;甚至,就連位于剛果附近的貿易站都受到了荷蘭人的襲擊。
西非如此,東非也不太平。荷蘭人可是一直對盛產黃金的莫桑比克沿海地區垂涎欲滴,塞納、索法拉、莫桑比克島、洛倫索馬貴斯、克利馬內等幾個富饒的城市更是引得荷蘭人的海盜船頻頻光顧,孱弱的葡萄牙人往往只能困守在陸地上,艱難地抵抗著荷蘭人一次又一次的野蠻侵襲。
“但愿如此吧。”胡安也不怎么看好葡萄牙人。作為一個西班牙裔的東岸人,也許是出于某種偏見,他一直對這個同處伊比利亞半島上的鄰居國家不怎么看得上眼。
不過此刻站在東岸共和國的立場上,他又希望葡萄牙人能爭氣點,以使得東岸人在那里能有一個安全的補給點。由于當初和葡萄牙人達成的“君協議”(葡萄牙人負責運送大明百姓到東岸,東岸人出售武器給巴西當局支援他們的戰爭),華夏東岸共和國與荷蘭的關系一直處得很僵,甚至于說隱隱有些敵對也不為過。因此,如果荷蘭人占據了葡萄牙人在東非的這些據點,那么很難說他們會不會開放港口給東岸人進行補給。
當然,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并不大。荷蘭人在遠東的艦隊實力雖然不弱,但能分到東非這一片的卻也不會太多。而且,葡萄牙人的果阿總督(葡屬東非地區行政上歸印度果阿總督管理)對荷蘭人也非常警惕,因此在莫桑比克島、塞納等重要地區各安排了數百名至上千名不等的歐洲白人軍隊,以及是白人士兵數量幾倍的土著黑人士兵。荷蘭人要想攻取這些地方,難度著實不小,他們所能做的,也就是去那些葡萄牙人實力薄弱的偏僻港口上岸擄掠一番罷了。
除了這些重要地區外,葡萄牙人對其余廣大地區的掌控就只能說力不從心了。比如1631年爆發的蒙巴薩起義,蒙巴薩蘇丹尤素福.本.哈桑便擊殺了葡萄牙在當地的軍官和一些商人,接著宣布。然后在接下來的幾年內,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此君四處襲擊葡萄牙人,甚至在1632年還攻占了葡萄牙人的軍事重鎮——耶穌堡。除此之外,尤素福還駕駛著落后的阿拉伯帆船,在海上屢次襲擊葡萄牙人的船只,葡萄牙人對此毫無辦法。甚至于到1637年此君逝世時,葡萄牙人依然沒有捉住他,由此可見葡萄牙人在當地的虛弱。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船上的一些人事,隨后便各自干活去了。
9月9日一大早,在休整了兩天時間后,東岸共和國的探索艦隊在郭離海軍尉的命令下升帆,離開了伊麗莎白港這片海域,轉向東北,沿著非洲大陸的海岸線向前航行。
凜冽的東南風將船帆鼓脹得滿滿的,船隊以4節的平均航速一路前行。這段旅程顯得相當輕松,僅僅用了十天時間,船隊就離開了后世南非東海岸,進入了著名的莫桑比克海峽。在這條寬約數百公里的“世界最長海峽”,氣候顯得是那樣溫暖,風浪顯得是那樣平靜。
整支船隊逆流而上,在9月27日這一天越過了贊比西河入海口。在這里,他們遇到了一支同樣由三艘葡萄牙商船組成的船隊。這三艘裝滿了奴隸、黃金和象牙的葡萄牙商船在看到“自由貿易”號戰列艦那威武雄壯的身姿以及其頂桅上迎風飄揚的雙劍蒼鷹旗后,不由得紛紛打出旗語致敬問候,這是對實力的尊重!
越過贊比西河入海口后,東岸共和國探索艦隊又向北航行了三天,然后終于在9月30日上午抵達了莫桑比克島外海。此處是葡萄牙人在東非統治區域的核心地帶了,港口內有設施完備的炮臺,足夠震懾一般不開眼的海盜船。
不過他們此刻面對的是擁有重型艦炮的“八月十日”級戰列艦,炮臺上那些已經有些老掉牙的青銅火炮在郭離的眼實在缺乏太大的威懾力。當然了,他也沒想過要去進攻葡萄牙人的炮臺,那樣自己的艦隊縱然獲勝也要付出相當的損失。更何況,葡萄牙人如今和東岸人還正處于蜜月期內,雙邊之間的關系還是相當良好的。
果然,在弄清楚東岸人的來意后,葡萄牙人很快便允許東岸人的船隊入港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