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第三十四章 海參崴與朝鮮

陸小峰一行人予1678年12月上旬乘坐狗爬犁抵達了海參崴城,一座位于后世金角灣底部的濱海小寨子,目前只有不到一千個來自山東的拓荒居民在此艱難拓荒。

毫無疑問,僅靠這些人肯定是無法將海參崴這個黑水開拓隊方面從上到下都十分重視的港口城市——陳科甚至打算未來將統治中心也從黑水港遷到這里——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建設好的。因此,已經先期屯駐于此的第三步兵團的兩個連,這些日子以來從周邊強制遷移了不少土人過來,參與建設堡壘和城市。

當然了,由于土人的文明水平較低,人口數量相對稀少。因此東岸人在“搜羅”完城市附近的女真部落民之后,考慮到諸多因素,沒再向遠處出動,搜羅更多的女真人過來筑壘、修寨子。他們看起來似乎是害怕這么做把名聲搞得太臭,以至于以后無法對女真諸部落進行拉攏、收買和歸化。

不過,修堡壘和城市的人總是不能少的。如今隨著東岸移民來源的日漸枯竭——現有移民頂多堅持到下個移民運輸季結束,且數量也大為不足——山東、寧波等地實在沒有太多富余的人口可以過來修寨子,因此考慮來考慮去,東岸人最終又把目光鎖定到了自己的“提款機”朝鮮人身上,要求他們出人、出糧甚至出物資來幫修海參崴城。

朝鮮人對此自然是極為不情愿的,因為對于一個古代王朝來說,所謂的“興大役”從來都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去到離偏遠的咸鏡道都要更偏東北兩三百里的一個鳥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呢?雖然東國人似乎比較厚道,歷次讓朝鮮派人、派兵給的待遇都還不錯,沒有讓這些朝鮮人出現什么大面積死亡的慘案,但這種事情終究是一種苦差事,工作繁重、環境惡劣,對身體的摧殘與破壞相當大,當年從山東、遼東返回的朝鮮民工雖然兜里多多少少都裝了一些銀錢,但身體垮掉的不在少數,說這是賣命錢也不為過,所以朝鮮方面一直十分抗拒這種派民工的事情。

不過作為東岸事實上的仆從國,朝鮮人可選擇的余地非常之小,即便十分不情愿甚至滿腔憤怒——彼時朝鮮顯宗李棩甚至公然在朝堂上口呼“阿且”,成了自明宗李峘之后第二位公然吐臟話的“阿且國王”,由此可見朝鮮人的憤怒——但對于東岸上國的要求卻很難忤逆,因此最后基本都乖乖派了人出外做工,以求茍安。

比如這次,東岸方面要求朝鮮輸送“至少兩萬人”前往海參崴一帶修建城池、堡壘、炮臺,并且還要自帶糧食和勞動工具,自己管理自己,按照東岸方面制定出的施工節點保質保量完成任務。漢陽城方面對此不敢有所抗拒,表示同意出人、出糧修建海參崴城,但需要出動的民工數量經討價還價后縮減到了一萬二千人。

當然東岸人不是韃子朝廷,更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總督,不會只對朝鮮一味索取而不給任何好處。正所謂狗叫喚兩聲還得扔點骨頭呢,你長期酷烈壓榨朝鮮人家肯定是會反抗的,這一點毋庸置疑。而朝鮮人目前之所以沒有反抗得太厲害,一方面除了東岸人的軍事力量比較強之外(當年邵樹德策動的報恩郡之戰,朝鮮全軍崩潰,印象太深刻了……),另外也有朝鮮王國的經濟與東岸捆綁越來越緊密的緣故。

朝鮮人這些年,通過向東岸出口糧食、藥材、皮革、鐵料、紙張、蜂蜜、木材、建材乃至日用品、手工制品,賺取了大量的“外匯”(大泊鑄幣所鑄造的金銀幣),國內各行業受這些利潤的刺激,都有了長足的發展,使得朝鮮的經濟開始日趨活躍,生產力有所增長,人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點恩惠有所提高。

比如這次東岸人修建海參崴城,就從朝鮮訂購了大量的青石、條石、磚頭、木材、石子、黃砂等建筑材料。這不是因為朝鮮人的產品質量多好,而是足夠便宜,至少比黑水縣所產的要便宜上不少,且他們還自己負責運輸,為此還從釧路造船廠和黑水造船廠訂購了多艘150噸級的貨船。

黑水縣方面對此不是沒有微詞的,這個事實上的遠東三藩工業基地多年來一直承擔著向各地提供機械設備、建筑材料及其他許多商品的重任,為此黑水縣這個苦寒之地的人口目前已經攀升到了三萬五千人之多,港口吞吐量也非常之大,幾乎每個月(除冬季封凍期外)都有大量貨物從這里運出,然后從外界輸入大量的糧食、咸魚、牲畜、水果和其他商品,整一個工業城市。

但如今黑水開拓隊居然也算起了經濟賬,居然開始從朝鮮采購一些相對廉價的商品,以節省開支,這讓黑水縣上下情何以堪?為此,當時還在黑水縣辦公的開拓隊隊長劉建國一度搬去了廟街縣,為的就是怕看見那些國營機械廠、建筑廠、木材加工廠等企業的領導上門聒噪,惹得自己心煩。

這次陳科新官上任,一開始還給黑水縣的木材加工廠下了一筆價值三萬元的木板訂單。結果后來發現,這家廠因為技術落后,只有一些本土淘汰的水力機械,生產效率較低,成本較高,因此竟然在價格上比起純原始手工作業的朝鮮人還要高,因此就沒法忍了,后續訂單全數從朝鮮咸鏡道、江原道等地訂購,至少他們供貨能力不弱、價格低,且全年可運輸(港口無封凍期),雖然型制有些不一,但也勉強可以忍受了,因此最近一年來從朝鮮輸出的木板數量與日俱增。

木板出口僅僅是近幾十年來朝鮮經濟發展的一個縮影。事實上其國內發展較快的產業還有冶鐵業(黑水縣每年從朝鮮進口大量生鐵料,用來二次加工)、采煤業(和木板類似,朝鮮煤便宜)、藥材種植業、牲畜飼養業、糧食種植業等等,其中規模最大的無疑就是糧食種植業了。

山東的綿延多年的水災、旱災、蝗災、震災,造就了龐大的難民數量,東岸政府為了養活這些在歷史上本應大量死去的災民,不得不花費巨額支出,從外部采購糧食,其中最大的糧食供應商無疑就是朝鮮人了,保守估計他們在陸陸續續十多年的此類貿易中取得了數百萬銀元的貿易額,以朝鮮人低廉到可怕的人工成本,這里面怕不是絕大部分都是利潤,因此現在朝鮮頗是崛起了不少腰纏萬貫的巨商大賈——當然他們都是依托于朝鮮國內的那些政治門閥而存在的。

如此巨量的白銀涌入,自然不可能不在朝鮮境內產生一點積極的影響。于是,我們便看到了,朝鮮的商業日趨活躍,工業規模也有所擴大,農業也因為荒地開墾面積的擴大(倭亂時期撂荒的土地在最近幾十年間被大量開墾,人口也快速增加)而大發展,整個朝鮮國的經濟在當年與東岸簽訂的諸多貿易協定(彼時朝鮮人可認為這是不平等條約,當然現在仍然有很多人如是看待)的操控下,規模越來越大,假以時日,當這個規模擴展到一定程度后,必將對社會秩序產生深遠的影響。畢竟,新的生產力水平,也需要新的生產力關系來適應嘛,特別是在有東朝上國壓著,朝鮮君臣無法“大開歷史倒車”的情況下就更是如此了。

因此,這次為了修建海參崴城,讓朝鮮王國派一萬多名民工前來干活,并且還自己承擔食宿、工具和管理費用,朝鮮上下雖然很難受,但最終還是按期派了人過來。目前這一萬兩千余民工分成了三部分,兩千人在東岸島(即后世的俄羅斯島)上修建燈塔和炮臺,六千人在金角灣底部、后世海參崴列寧區一帶修建碼頭、倉庫、官署、軍營、集市、炮臺及其他設施,一千多東岸拓荒者將要耕作的田地也大多位于此處。

剩下四千多朝鮮民工則被派到了偏北一點的后世蘇維埃區,離規劃中的軍港和主城區(就是目前人最多的地方)大概十多公里的樣子。他們的工作是修建一座小型堡壘,堡壘可以駐扎個數百兵丁,作用是防備從北方偷越封鎖線、邊境線南下的敵人,是城市側后方的屏障。畢竟現在東岸統治區處處是漏洞,就連這片被命名為金角半島(即后世穆拉維耶夫·阿穆爾半島)的土地上的女真部落還未完全收服,安全隱患極大。

可以看得出來,東岸人對海參崴城的建設還是較為上心的,也確確實實是將其作為日后的統治中心來建設的,因為這里的條件確實太好了,港闊水深、易守難攻、漁產豐富,后方還有可以產量的腹地,前方離日本、朝鮮、山東都不是很遠,黑水開拓隊在失去了南滿大片優良的海岸線后,將出海口的主意打到了這里,確實是有其道理的,雖然這個港口并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所謂不凍港。

“我們現在連遠離駐地十公里以上的地區都沒仔細地探測,當地生活的土人是何態度、人員多寡、文明水平一概不知,這怎么可以?雖然現在海參崴正處于大建設時期,但這種并不需要占用多少人力物力的工作,我認為也是可以現在就展開的。特別是這會正處于嚴酷的冬季,大部分建設活動也停止了,我們沒有理由繼續等待下去。”在海邊一處還算寬敞的木屋內安頓下來后,陸小峰一邊對著溫暖的壁爐直搓手,一邊朝身邊的官員下令:“對于居住在周邊的土人,我的意見是還是以挽救、歸化為主,實在冥頑不靈的才可以出動軍隊消滅。也就是說,我們要如同北邊黑龍江流域所做的那樣,嘗試將這些人東岸化。”

“陸專員,事實上歸化土人的嘗試我們已經進行過了。在整個秋天,陸軍兄弟們出動的頻次其實都不小,前后總計遷移了2240名女真部落民前來城市周圍定居,但目前看來效果不佳。據我們了解,這些女真人不怎么眷戀自己的出生地及其他任何固定的生活地帶,經常舍棄自己的氈帳或樺皮屋去漁獵,攜帶家眷和狗在半島上乃至北部遼闊的濱海地區游牧。他們的習性說實話和遼東的那些清國女真人差異很大,且這種差異大到——嗯,怎么解釋呢,大到比克里奧爾人和西班牙人的差距還要大,想要將他們歸化,我覺得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這是否值得,還請陸長官仔細斟酌。我總覺得,從山東和寧波招募移民前來海參崴定居,真的很困難嗎?”一名看起來非常年輕、疑似兵團堡出身的干部回答道。

陸小峰瞥了一眼這個公然質疑自己政策的年輕干部,不緊不慢地說道:“寧波現在人口是有些富余,可登萊還有大片荒地等著人去開發呢,這些人是要去填這里的坑的。有登萊這種好地方在,寧波的年輕人又憑什么愿意到滿洲甚至外東北這苦寒之地墾荒呢?相信沒有政策因素強制的話,這是不可能實現的,而很遺憾,現在登萊在修鐵路,未來需要大量的人口發展地方,因此不可能有多余的人來支援我們了。這種情況下,不歸化女真人,你告訴我怎么做?讓這一萬多朝鮮民工干完活都留下來定居嗎?還是你們打算,去人口爆炸的日本列島去征募人口,進得去嗎?”

年輕的兵團堡干部被陸小峰這么一番搶白,頓時有點招架不住,臉一下子就紅了。陸小峰見狀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當然要想從中國大陸撈人口也不是沒有辦法,我聽聞最近一兩年來順國和清國的廝殺越來越慘烈,戰爭波及的范圍也越來越大,就連以往的南直隸精華之地都陷入了一片戰火之中,這里面應該有我們大展拳腳的空間,就是不知道鄞縣的馬隊長準備得怎么樣了。當然這些南方人能不能適應本地酷烈的氣候,可能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