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8年6月2日,義成縣以南,晴。
“棉、糖、茶、煙、腰果、椰子的生產,某些采礦部門,部分木材生產均屬于出口部門。它們的發展取決于大西洋彼岸的需求與利益。其中一些部門(如棉、糖的生產)與本土經濟有直接關系,并有一定的限額產量,其他部門的主要目的就是提供收入,解決就業。出口部門的發展雖然起落極大,但速度相當快,而供應本地消費的部門直到80年代初實際尚未有充分的發展。因此,本地很多縣鄉不得不支付大量資金用于進口食品。正因為這一點,而不是因為供應本地消費的部門特別落后,迫使地方政府特別注意這類部門。”
“現已形成的區域經濟結構,決定于義成地區的地理位置和結構。首先,出口作物椰子樹、腰果樹、甘蔗、劍麻等的種植趨向在沿岸或大河谷地,各個地區的專門化取決于自然特點。椰子和劍麻是偏北部靠近葡萄牙殖民地沿海地帶的主要作物,甘蔗種植于河谷,腰果的種植較少,因為最適宜種植的土地都在葡萄牙人手里。偶有一些糧食種植農場(稻谷、玉米、小麥),多是由本土的國儲糧公司經營的,一般位于成皋縣南部。”
“工業在區域結構形成中僅僅只占有一部分,除了國營的成皋煤礦及義成鐵廠之外,其他工業經濟比較慘淡,一般是作為沿海各專門區域的農林牧漁產品的出口加工而存在的。義成港幾乎占據了本地區60以上的工業產值,大部分港口都不是工業城市,而是作為農產品出口集散中心而存在的。”
“義成地區的沿海地理位置,造成反映生產布局總特征的特定的運輸區域結構。這個結構的特點是:在自然條件和經濟方面有利的港灣(義成灣)發展起較大規模的海港業,而另外一些地理位置雖然不差的港口,其發展則受到抑制。發達的港口又是鐵路干線的集散中心,鐵路和公路從海港深入內陸,內陸采礦區和出口農作區通常位于運輸干線兩側。”
“可見,經濟區域結構的特點是:沿海地區和出口干線集散地區優先發展,而遠離運輸干線的內陸地區的開發則受到抑制。這種經濟向沿海發展的情況,是多數瀕臨海洋的國家或地區的特點,是其經濟殖民地性質和以出口為經營方向的反應。”
“咳咳,吳秘書,這話可說得誅心了啊。殖民地這種詞也敢說,你還是不是政府干部?”義成地區行署專員黃超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看著自己的秘書說道:“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或從口中!當年你爺爺就是個大嘴巴,你爸也差不離,你還是這副德行。唉,這一家子祖孫三代啊,都要毀在這個上面。咱們義成地區可是本土,你要搞清楚!”
當然說這話時黃超略略有些虛心。義成地區——甚至包括西邊的河中地區——雖然在法律意義上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正式國土,但實際情況呢?正所謂“親疏有別”,它們和大西洋彼岸地區的新大陸還是有一定區別的,主要在于中央財政轉移支付的數額、落地項目的多寡以及移民配額的限制等等。另外,源于當年執行下來的政策慣性,河中、義成兩地的殖民地經濟色彩還是有些強,讓人無可奈何。
義成地區行署的官員似乎也不大為本地考慮。從第一位派出專員邱海洋開始,歷經肖敬宗以及如今的黃超,雖然不能說完全不為本地考慮——比如排除萬難搶來了義成鐵廠項目——但人家真的更愿意跟著中央的指揮棒走,為此哪怕暫時犧牲本地區的利益。
肖敬宗當政那會,因為尚未開始“苦難的行軍”計劃,義成地區的發展還是有聲有色的。當時,糧食種植與經濟作物并舉,煤礦、鐵廠項目紅紅火火,義成公路、鐵路項目歷盡艱辛也執行了下去,成皋縣南部、西部也搞起了許多水庫和灌溉水渠,為本地區未來數十年的發展典型了良好的基礎。但現在呢?為了迅速籌集資金,賺快錢彌補財政窟窿,義成地區的糧食種植面積逐年下降,經濟作物的產量連年增長,雖然確實賺取了不少金錢,但整個地區的經濟結構慢慢變得畸形,說是殖民地結構的經濟一點也不夸張。
黃超上臺后,繼續緊跟中央不動搖。他除了暫停了原本已經打開了局面的義陽灣一帶的后續開發項目外,還取消了從成皋縣向西清剿黑人土著、擴張新地盤的計劃,一門心思向北發展,為行軍鐵路的修建拼上了老命,這讓義成、成皋、義陽三縣的民眾詬病不已,覺得自家的利益受到了漠視與損害。
黃超本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這種壓力。因此,在為行軍鐵路忙活了整整一年之后——他甚至把地區行署辦公室都從義成港搬到了成皋鎮——他終于又回到了海岸線,來參加這邊一家木材加工廠的落成典禮。
木材加工廠位于甘陵鄉(后世蓬塔·杜歐魯小城附近),一座臨海的小城,目前大概有兩千多人口,設立于數年前,經濟不溫不火,目前在朝棕櫚油種植業方面發展。其實這里本來不該就止這點人口的,但上頭不喜歡往這里塞人,而是把他們都送往行軍鐵路沿線的汜水、廣武、止戈、光輝等幾個定居點,充實當地人口,以便能盡可能多地提供食品方面的補給。
與甘陵鄉差不多的還有兩個定居點,分別是信成鄉(位于后世焦濟尼小城附近)、歷亭鄉(位于后世赫盧赫盧韋小鎮附近),人都不是很多,經濟也很愁人,可以說已經處于被忽視狀態了,就連地區行署想補償他們,給他們單獨建縣都不可得,也是沒誰了。
黃超今天來到甘陵鄉,并不是空手而來的,而是帶了五千圓現金支票,打算一會交由鄉政府,讓他們先把鄉完全小學的架子搭起來。真是慚愧,設立定居點已經好幾年時間了,居然連所學校都沒有,這也是窮到一種境界了。黃超再為行軍鐵路發愁,也不可能長期坐視這種事情發生,甘陵鄉可還是義成地區行署轄下的鄉鎮呢,不可太過厚此薄彼了!
信成鄉、歷亭鄉兩地也將各有五千法幣的撥款,不過南面的義陽縣就沒有了。因為黃超認為他們通過抓捕奴隸、與黑人換取狗頭金,以及獵獲象牙、高級毛皮等行為,已經賺取了相當的利潤,并不是什么窮困地區,因此地區行署將不再撥發贊助。
當地要想真正發展,還不如考慮一下團結河地區的模式,靠黃金這個東西,來吸引大量夢想一夜暴富的淘金客過來——目前已經非常不少了,他們以義陽縣為大本營,自發向西尋找黃金——靠這些人在西邊拓展邊界,尋找財富,除此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從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出,義成地區和隔壁的河中地區比起來,無論是人力、物力還是財力,都不是一個數量級上面的。人家在繳納攤派下來的行軍移民費用后,還有余力新設定居點、修建鐵路,這種氣魄是苦哈哈小氣吧啦的義成地區能比的嗎?義成地區唯一的驕傲,大概就是在本土派來的技術專家指導下建立起來的鋼鐵冶煉、鍛造工業了吧(現在已可自產鐵軌),這還真是河中地區苦求多年而不得的東西,未來絕對可以拉動一整個地區工業的飛速發展,并提供大量的財政收入。
目前,根據義成地區行署的統計,義成、成皋兩縣每年可以吸引超過一千名來自河中地區的商人、技術及其他服務人才,對河中地區的社會形成了一定的虹吸效應。未來很可能是他們后來居上,超過河中地區經濟的一個重要因素。不過,河中地區抱著開普敦自由港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雞,也未必就比你差多少了。未來誰強誰弱,還很不好說,看雙方各自的發展了。
總而言之,義成地區發展得晚,人口較少,經濟相對薄弱,而且非常不幸,承擔了行軍移民這個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沉重負擔,因此未來數十年內都可能受到很不利的影響。除非中央為此感到“愧疚”,并額外給予很多技術、資金和人力方面的幫助,不然這就是一個被耽誤的地區,也難怪他們的干部和人民感到不滿。但這其中也蘊藏著機會,那就是為了支持鐵路建設,煤炭、冶金、機械制造、建材等行業會得到“畸形繁榮”,這也是一筆財富,完全取決于你怎么看。
在甘陵鄉政府內吃了一頓沒甚滋味的粗糧“大餐”后,行署專員黃超帶著他的隨從們“倉皇而逃”,坐上了返回義成港的馬車。接下來幾天,他將見一見來自新華夏開拓隊的使者,并與他們商談一些重要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