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琳娜眼中掠過一絲嘲弄之色,笑了起來:“我是說,妹妹想要什么樣的馬,到我府中隨便你挑啊!比這匹馬好的,那多了去了!何需為這匹馬爭呀?這是匹妖馬,留不得!”
“姐姐!我只要這一匹!”蘇淺蘭眼看救馬無望,頓即抽緊了心肺,嘴里仍盡力爭取著,悲憫的目光卻向身后的黑馬投了過去。
“這一匹絕對不行!我可是為你好,怕你被這妖馬傷了,又像上回那樣,摔下馬來!”莎琳娜先狠狠戲弄了蘇淺蘭一番,轉頭冷聲下令:“動手!”。
“等一等!”兩名手下正想繞過蘇淺蘭去牽馬,戈爾泰身形一閃,忽然出現在蘇淺蘭身旁,淡笑望住了莎琳娜,不過那笑容里卻沒有一絲溫暖。
莎琳娜心中“咯噔”一下,又嗔又怨,又愛又恨的望向戈爾泰:“你……要做什么?”
戈爾泰摸摸自己的鼻子,斟酌了一下詞句道“格格花費千金,就為了殺一匹馬,在下實在替格格不值!這樣吧!我剛好也買了一匹馬,就用我那一匹,跟格格換了這匹,既可免此馬一死,又可彌補格格損失,如何?”
“這個,怎么使得?你豈不虧了?”莎琳娜張了張口,有些為難。
戈爾泰哂笑一聲:“兩匹馬的價格完全一樣,只是黑馬有些小病,好在我有神醫范大夫在,開副藥給它,將養兩天便好,算不得吃虧!卻成全了格格,豈不甚好!”
莎琳娜怔望著他,不知不覺便沉進他魅惑無邊的笑容里,無法自拔而不自知,下意識便答了個“好”字。
“格格今日放過此馬的性命,他日當有福報。”戈爾泰贊許的點點頭,立即示意范大夫將自己買的黃褐馬牽過來,從莎琳娜手下那兒換走了那匹黑馬。
眼見黑馬終于逃脫劫難,蘇淺蘭心情一松,欣喜的吁了口氣,卻是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剛才是裝的,這次,卻是真的感到天旋地轉,只是她勉力撐著,不肯就此暈厥過去。
范大夫始終悄悄關注著蘇淺蘭,一看她氣色不對,立時搶到了她身旁,抓住她脈門診了片刻,轉頭對戈爾泰說道:“六貝勒,玉兒格格肝虛火盛,脾弱氣郁,急需靜臥修養,不可再奔波勞累,情緒起伏!”
戈爾泰目光一凝,忙望向馬場外圍,剛好看見另一名馬販子替他招來了馬車,正穿過人群迅速靠近,忙道:“玉兒格格!車子來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別累壞了身體。”
“也好!”怎么會這樣?難道是這個身體的什么隱疾在作祟?蘇淺蘭心中疑慮。她可不想在病中渡過難得的穿越人生,因此大夫的話自然是要聽的。當下不敢再倔,順從的把大半身體重量壓到阿娜日身上,跟著她向外走去。
阿娜日焦切的扶著蘇淺蘭慢慢往外走,范大夫在一旁照應著,戈爾泰親自開道。這情景落在莎琳娜眼里,頓然激起了她的心火,銀牙咬了又咬,突然沖上前喊了一句:“等等!”
戈爾泰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抑住心頭的不滿,語氣盡量平靜的對著莎琳娜說道:“抱歉不能陪格格多敘了,改日有緣,必能再見!”
“我只是有兩句話,要對妹妹說!”莎琳娜嘴角一抽,轉頭盯住了蘇淺蘭,目閃寒光地忽道:“妹妹你還不知道吧!再過幾天,大汗會在錫林郭勒草原上舉行隆重的那達慕大會,妹妹馬術如此了得,豈能錯過!不如我就代大公主,邀請妹妹你參加吧!”
蘇淺蘭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真是很不湊巧,我明天,就要回科爾沁了。”
莎琳娜微瞇了一下眼睛,笑道:“是嗎?我還想著,上次跟你賽馬,根本沒盡興,希望能借此次那達慕大會,再跟你一較高下呢!”
“真遺憾!”蘇淺蘭櫻唇一翹,不再理睬莎琳娜,在阿娜日的攙扶下從她身邊擦過,跟著戈爾泰退出人群,爬上了車子,揚長而去。
莎琳娜憤怒的站在原地,她看得清清楚楚,蘇淺蘭在車簾子放下的那一霎,譏諷的朝她咧嘴笑了一笑!望著車子遠去,莎琳娜恨得咬牙切齒,詛咒般迸出了一句話:“你會參加的!后面有你好受!你拽什么拽?咱們走著瞧!”
忽然接到烏克善的通知,蘇淺蘭心中竟不知是該驚喜還是焦慮——
說是取消了明日啟程回轉科爾沁的決定,繼續留在察漢浩特,因為他們忽然接到了大汗的恩旨,賜予他們這幾個來自科爾沁的納貢使,參加大汗即將舉辦的那達慕大會……虧著蘇淺蘭還為著不得不回科爾沁郁悶了兩個晚上!
那達慕大會,是蒙古民族最盛行的娛樂活動,蘇淺蘭前世便早有耳聞,只是沒見識過,能夠去參加一次,開開眼界,她還是很樂意的。問題是,莎琳娜早已放話出來,要跟她在那達慕大會上再來一次賽馬。
蘇淺蘭明白,如果是以前的玉兒,絕不會害怕莎琳娜的挑釁,這一點,從阿娜日口口聲聲嚷著要給莎琳娜一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玉兒厲害的言論就能知道。
但是,她是蘇淺蘭,不是玉兒,她不會騎馬啊!
咳!要不是烏克善為了科爾沁決定了要參加,再有接受大汗邀請的壓力不得不去,那她也不用再操這份心了!或者,她的騎術能跟她的泳技一樣好,那她也不必發愁了!可惜!如今身為草原民族的一員,會游泳幾乎沒有用武之地,不會騎馬卻寸步難行。
蘇淺蘭郁悶的躺在床上整整想了兩天,也想不出好辦法來。裝病?不行,有范大夫看著呢!說她只需吃幾貼藥就好,無需再臥床休息。蘇淺蘭就著心中疑惑,追問自己是否有什么隱疾,他也只是搖頭,卻沒給個準話。
唉!不好!裝病也不好,好不容易有個那么熱鬧的活動可以參加,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還是得想個辦法不用跟莎琳娜賽馬才好!
“格格!格格!您別睡了吧?”阿娜日忽然一陣風似的進了內室,滿臉的興奮,嚷嚷著道:“快瞧瞧外面誰來了!是戈爾泰貝勒哦!他又來了!”
蘇淺蘭翻一個身,把背對住了阿娜日,這小妮子是戈爾泰的粉絲,她可不是!這兩天戈爾泰總是跟烏克善走在一起,搞得阿娜日整天一副花癡樣,煩死人了!
“格格!快起來吧!”阿娜日執著地忽視掉蘇淺蘭的不耐,奔過來推了推她的肩膀。
“他來關我什么事啊?叫阿剌自己招呼他!”蘇淺蘭把被子一拉,干脆蒙住了腦袋。就阿娜日這個磨嘰頑固特性發作的模樣,不要說玉兒了,就是她也覺得頭痛萬分。
“可今天不一樣啊!”阿娜日仍不依不饒的繼續磨嘰:“今天戈爾泰貝勒是特地來拜訪格格的!他還給格格帶來了一份禮物,是很貴重的禮物哦!”
“禮物?什么禮物?”蘇淺蘭大感奇怪,以戈爾泰跟玉兒之間的泛泛交情,似乎夠不上讓他贈送貴重禮物的資格啊?這個戈爾泰吃錯藥了?突然對自己好起來,不但對烏克善誠心結交,這會兒連禮物都拿出來了!
“嗯……真是好東西啊!格格您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娜日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就是不肯透露那禮物究竟是什么。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淺蘭暗自唧噥,不情不愿的爬了起來。話說回來,她還是滿好奇的,不知道戈爾泰會找什么理由,送什么樣的禮物給她。
阿娜日帶著蘇淺蘭,卻不是直奔外頭,而是繞到了這一片翰兒朵后面。一到那里,就看見烏克善和范大夫也在,戈爾泰跟他們兩個正站在私人馬場前的空地上說話。
“玉兒!快過來!”烏克善臉上笑吟吟的,一見蘇淺蘭,便向她連連招手。
“阿剌。”蘇淺蘭不慌不忙走到烏克善身邊,淡淡向戈爾泰打了個招呼,卻對范大夫微微笑了一笑。
最近范大夫給她診脈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淺蘭知道他一定是想問自己為什么會說漢話念漢詞,可惜他每次來診脈,戈爾泰總是跟著,害他找不到問話的機會。每每看到范大夫的窘相,蘇淺蘭便暗暗好笑。
這次被阿娜日催得急了,蘇淺蘭也沒來得及仔細自己的妝容,只隨便描了兩下,頭帶和衣裙都是簡單且容易穿著的樣式,卻愈發顯出她那種清水出芙蓉的自然之美來。
戈爾泰的目光膠著在她身上,移不開去,一時竟默默無言。
烏克善“哈哈”笑了兩聲,打破沉默:“玉兒,戈爾泰今天可是給你送了一件好禮物!你該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是嗎?”蘇淺蘭期待的望向戈爾泰。戈爾泰唇角一翹,回頭打了個響指。
只見馬場盡頭處欄門一開,有馬夫牽著一匹黑色的駿馬走了出來。
那黑色駿馬眼神清亮,四蹄如雪,鬃毛尾巴都夾著少許白絲,正是那天戈爾泰從莎琳娜手下換回來的生病黑馬!
“你,你說的禮物,就是它?”蘇淺蘭忙指住了黑馬發問,心下又驚又喜。
“沒錯!”戈爾泰微微一笑:“當日若非格格出手相救,此馬已成刀下亡魂。如今它的病已經痊愈,理當歸附于格格,成為格格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