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換旗裝
成了女真一族的新福晉,蘇淺蘭不能穿著蒙袍去汗宮叩拜祖宗牌位、大汗大妃、以及眾叔伯兄弟姑子妯娌,于是在貝勒府兩個小丫頭的幫助下,她打散辮,梳起把子頭,并且換上了旗袍。
清初的旗服款式較為呆板粗糙,并沒有康乾時代之后的精美華麗,一向重視裝扮的蘇淺蘭自是無法忍受。
好在女真一族婚禮習俗上,一對新人的穿戴向來都是由新娘一手包辦,蘇淺蘭趁機揮自己在服裝設計上的天份,參照清朝后期的成熟款式,在巧手阿娜日的幫助下,給自己和四貝勒各自做成了兩套禮服,叫人一看便知道是女真服飾,卻又同存異,更顯美輪美奐。
比如女子的旗袍,清初全是直筒不開衩的樣式,除了白色鑲邊帶,衣袖領子花樣并不華麗,蘇淺蘭便借鑒后世清代的旗袍,將腰部收了收,下擺開出衩來,又在裙擺、袖口加了好幾道錦繡的鑲邊。
又如男子的袍服,清初并沒有坎肩,腰帶款式也很單一,實用但不夠美觀,還有帽子,也并不如后世清代精美,也沒有什么寶石頂子。蘇淺蘭便給加上了黑色的寬大坎肩,腰帶也釘上了美玉,懸掛香荷包,帽子更是仿造后世,加了紅寶石頂子和孔雀羽翎。可惜清初的男子辮都很細小,可沒有康乾時代那種烏黑油亮的長辮。
此時的大金,還沒有把注意力放到服裝禮儀這一塊來,八旗只以顏色區分,上下等級的差別界限很模糊,常常生一殿堂男人身份地位不同卻袍服款式基本相同的尷尬現象。
四貝勒是正白旗旗主,身份地位約等于親王,因此蘇淺蘭參考后世清代的親王服飾,給他做的是一套白底藍絲繡龍的袍服,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坎肩立領、黑色的腰帶和靴子,袍服上繡的是藍色五爪金龍,領邊、袖口和下擺則是藍色的山海條紋。
這袍服疊著捧上來的時候,四貝勒還沒怎么留意,等到小丫頭給他一一穿戴上去,他才現了其妙處,剪裁合體舒適不說,這款式、這搭配,連他自己都覺得格外挺拔有氣勢。
摸著厚厚的裘皮制作的坎肩,看著別樹一格精致漂亮的帽子,還有周身的藍色龍繡,四貝勒眼底劃過毫不掩飾的驚異欣賞之意。
侍候他穿戴的小丫頭眼都直了,此前真是萬萬也想不到,些微細節上的改變,以及不惜血本的精工刺繡,便能夠整出這么雍容華貴的禮服來,莫非新福晉正因不是女真族人,方能跳出窠臼,大膽剪裁?
所有袍服都是婚禮之前由人量好了新人尺寸,交予阿娜日縫制,因此阿娜日也很關心四貝勒穿著是不是合適,過來察看了一會。
四貝勒忍不住問了阿娜日一句:“這都是福晉親手縫制的?”
阿娜日哪敢直接說蘇淺蘭針線女紅的本事很一般,避重就輕地笑答道:“回貝勒爺!所有袍服靴帽一應穿戴,全都是格格精心想出來的款式,不滿之處改了又改,可費心思著呢!”
“哦!”四貝勒心一動,那丫頭這么在意服飾形象,對自己的裝扮定然更不肯將就了!這般想著抬眼望去,蘇淺蘭正好從妝臺前站起,轉過身來,跟他的目光迎面相觸,頓然兩人俱都是滿眼驚艷。
蘇淺蘭眨了眨眼睛,好不得意,清裝戲她看過,最喜歡那里頭的皇帝朝服,可惜眼下皇太極還沒登基稱帝,只能仿造出這一套親王服飾,沒想到也這么拉風,再加上四貝勒是真正的戰功累累、允允武,又生得英武過人,比電視里那些演皇帝的可有氣勢多了!
這次,卻換作四貝勒眼直了!旗袍是他這輩子最常見到的服飾,從來沒覺得有什么好看的,既不如蘇淺蘭先前那種別樣動人的蒙古服飾,更不如大明那種婉約典雅的長裙。
可是穿在蘇淺蘭身上的這款紅色的旗裝,愣是讓他感到眼前一亮,既說不清究竟都有些什么地方不同了,又覺得格外養眼華麗。看了好半天,他才大概看出最明顯的兩處區別,就是這身旗裝有了流暢的腰線,并且裙擺兩邊開了衩,掃空了原版旗袍那種臃腫呆板的感覺。
清初的女子不戴帽,冬天就一款單調的坤秋帽,更沒有康乾之后才興起的那種旗頭裝飾,故此毫無美觀可言。蘇淺蘭便從電視里汲取靈感,在把子頭上裝飾了一些絹花和珍珠鉆石,左邊髻像金步搖般垂下一縷大紅絲穗,整個瞧著好不閃亮喜慶、精美華麗。
取代普通那種女式斗篷的,則是一款四貝勒從未見過的,白色狐裘制作的短披肩,長只及腰,前面開口,用一枚閃亮的鉆石別針在脖頸處扣住,下面蕩著兩個同材質的小球,平添了幾分俏皮可愛。
最讓四貝勒無語驚奇的是,蘇淺蘭用做披肩的余料給自己制作了一方手套,吊在腰腹前,兩手往里一插,便可取暖,還好看。
“這打扮,還行么?”蘇淺蘭笑問四貝勒,她今天只是略施脂粉,若非是為了后續禮儀的需要,她連眼眉絳唇都不會去描畫。
天才!穿衣打扮的天才!四貝勒暗叫一聲,卻不肯當眾贊出口來,只是淡淡瞥了蘇淺蘭一眼,提醒的道:“見禮的時候,可不能再圍披肩、戴手套了!”
“我知道!”蘇淺蘭自我感覺極其良好,不以為忤,笑笑作罷。卻看到四貝勒轉過身去,好端端的清裝,卻配了一條細小辮,一愣之下差點笑出聲來。轉念想到,此刻的大金國主貝勒們還在馬背上打天下,過長的粗辮會非常礙事,便也丟開了讓四貝勒蓄的打算。
出了貝勒府坐進馬車里駛往汗宮,四貝勒終于忍不住伸臂攬住了身邊的蘇淺蘭,在她耳邊輕笑:“今后的日子,你就等著熱鬧吧!各府的福晉格格們,只怕要擠破咱們家的門檻!”
“為什么?”蘇淺蘭奇怪的望著他問,見他一臉戲謔的望著自己身上,方才恍過神來,不由出了驚呼:“不會吧?”
過去在蒙古,她也不是沒穿著改良過的漂亮服飾到處晃,可是蒙古部族眾多,各族之間服飾不盡相同,即便大多數人覺得她的裝扮好看,也只能小部分模仿而已,斷不至于拋棄了自己部族的特色服飾。
可在這大金國便不同了!所有女真人就這么一種特色服飾,她無論做什么樣的改動,既不會觸犯違背了女真一族的著裝禁忌,只怕便是會引起爭相模仿的風潮!
而此時等級制度又粗糙,后院女人們的等級界限更模糊,連命婦都可以隨時進汗宮找大妃說話,她這貝勒府的福晉,別人還不要找便找?失策啊失策!真是大大失策!蘇淺蘭仿佛已經可以想象到未來貝勒府里的熱鬧,不由臉色一垮,憂煩的嘆了口氣。
汗宮與四貝勒府的距離極近,幾乎便是貼鄰而建,兩人乘車不過是排場需要,幾句話的時間,車子已然停在汗宮門前。四貝勒沒有時間再調侃或安慰蘇淺蘭,微微一笑便跳下車子,返身扶住了脫去披肩手套的蘇淺蘭輕盈落地。
蘇淺蘭暗暗慶幸自己常練瑜伽,平衡能力極強,因此這女真人的花盆底鞋她不過花費半天功夫便已掌握走路技巧,不會犯小燕子那樣的低級錯誤,只要腳下節奏不亂,就不會有摔跤的危險。
宮早已準備妥當,不但大汗大妃以及眾旗主貝勒都在,連科爾沁的貴客塞桑、烏克善等也都在座,更有薩滿祭師在祖宗牌位陳列的西間念經作法等候,說是賓客云集、親朋滿座絕不為過。
蘇淺蘭便是在這樣一個眾目睽睽的場合下,落后半步緊跟著四貝勒款款從正門沿著十王亭正的大道,朝大政殿走了過來。
科爾沁蘇淺蘭的親人們還好,對女真的服飾不熟悉,看不出這對新人穿戴有什么異處,臉上笑盈盈的,只是暗贊精美華麗。
大金那些男女們可就不同了!這對新人還沒走近,便人人都倒吸了一口,屏息瞪目,死死的望住了那一對璧人。
男人們的目光大都落在新娘子身上,可也無法忽視旁邊的四貝勒,那精致的袍服,究竟是怎么做出來的?還有那帽子頂上耀著紅光的,是寶石吧?這樣好看的衣服,若能穿在自己身上,就算自己比不上四貝勒那么帥氣,只怕也能比現在這亂七八糟的形象好得遠吧?
而女人們,都是匆匆溜上四貝勒一眼,便齊刷刷對蘇淺蘭行起了注目禮,這衣裳、這裝飾……天哪!她們怎的就沒想到,旗服還可以做成這樣?跟她一比,自己可都要變成鳳凰跟前的烏鴉雀鳥了!
這場安靜的注目禮,終于在四貝勒和蘇淺蘭走近,開始叩見大汗的時候悄悄結束。而蘇淺蘭也未料到,自己不過是追求好看的裝扮,就給這些大金的男男女女們造成了先聲奪人的印象。
隨著努爾哈赤接受新福晉見禮,且由四貝勒逐一給新福晉介紹一眾長輩晚輩,并帶著新福晉一齊拜見長輩,同時接受晚輩拜見,大妃阿巴亥終于醒過神來,暗暗咬牙,嫉妒的望住了蘇淺蘭。
她以大妃之尊,容貌本已略輸一籌,沒想到連服飾上也被蘇淺蘭奪去了風頭。堂堂大妃,大金最尊貴的女人,穿金戴銀,明黃禮服,卻遠不如一名貝勒福晉看起來更雍容華貴!
暗暗瞥見身邊那些女人們宛若見了鳳凰般艷羨仰慕的目光,想到蘇淺蘭那天命格格的傳言,阿巴亥不覺又羨又妒,都說這位新福晉具有皇后命格,難道將來四貝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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